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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项脊轩志》归有光
他一直在家里,没有出门,他在逐步适应被囚禁的滋味,想着也没有那么难熬。
电脑上程明发来的消息时,陈黎知道他一直把自己封锁在家里,他已经做好终身监禁的准备,他准备战略性满足他的所有想法,毕竟关于程明他只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按照程明的要求将目前需要的送到家。
淘宝上没有程明想要的乐器,他基本一窍不通,第一直觉反应是求助何梦得,他在电话按下136时手都在颤抖,原来他也忘了有人已经不在,不仅他们不能习惯,他也不能。
求助于他们曾经组过乐队的另一个人,他全然不知这个女孩看见乐器清单的感受,不自量、自难忘。
这些乐器都是她最熟悉的,她曾抚摸过每一个琴弦,改装过拾音器,随着点不由自主的律动,有时闭着眼睛,有时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却似光芒弥漫,队长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动人心弦;程明的低八度和音稳而性感,哼出他独有的魅力,他的鼓声可以随着主唱的变化调节,每一个鼓点都是灵魂;还有回不去安懿的键盘。
他们唱的真情而实意,他们的歌声永不再来。
收到乐器清单的采柔像炸弹扔来:“陈黎,你是不是有病,你羞辱谁呢?你想为方归鸿出气还是那个八婆,怎么你是想入赘到曲家还是想睡方归鸿,你太阳里看星星,你懒□□想吃天鹅肉,你什么玩意呀你。他们谁看得上你,你去照照镜子,有没有想吐的感觉,就你门牙长得和被人打了一样,整张脸就是一幅抽象画,排列组合的真巧妙……”他又不敢挂断采柔的电话,最后他只能把电话放在桌子上听不到她的声音。
随着她的声音他意识到,程明的乐器清单一定是他们当年用过的,让采柔想起乐队的安懿和何梦得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采柔,程明,程明出事了。”他始终当她是他们的一员,即使她已退出。
“啊,怎么了。”刚才盛气凌人忽然没了声音。
“现在大家都在努力,只能等张漾发话,这是程明要的乐器。”
“遗愿清单吗?”她故意开玩笑,等待答案时候忘记呼吸。
“不会的,相信我。”
收到采柔的回答他确定不能将程明监禁:“这个电吉他的品牌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停产了,你要的话只能高价回收二手,要注意的是在半空心电吉他的电路维持完美;这个钢琴我有,我给你送过去;吉他虽然hagstrom很好买,但是你要的这个型号只是偶尔在欧洲生产;这个鼓倒是好买,就是你要的你要配件太费,两个月就要买一批新的;这个合成器也好麻烦,这样,一个星期以后我全部给你送过去。”
“你告诉我一共下来多少钱?”
“你又在羞辱我。”
“现在程明要的东西我都要写预算表。”
“那你就写0,赠送,那些东西太烂了,我不想要。”
“把价钱给我,要不然送不到程明手上。”
“他还好吗?宋景呢,宋景有没有抛弃他。”
“没有,这个时候你不要找宋景麻烦,他没空理你。”
“有什么需要我的,我都在。”
“谢谢。”
他挂了电话在苦苦思想,程明今天的情况是因工受伤 ,理应他的后半生要他们负责,让程明自己自掏腰包显得太不仁义,如果想要仁义,金钱不答应,他是一个好下属,坚决不给领带添加麻烦,今天他仅仅是对乐器的要求,以后指不定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绝对不能将他囚禁。
下午和陈黎的见面让宋景抽了一生都不会抽的烟容量,一根接一根,一包接一包。陈黎欲言又止的样子太让人怀疑里面隐瞒什么,他坐在角落里理还乱,没有注意到方归鸿已经坐在他对面。
“他今天早在家做了一天菜,给陈黎要了乐器,看来打算好自我囚禁了。”
“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也不给别人。”
“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我们几个倒是爱抽烟,可能这种事情会传染吧。”
他没有回答方归鸿,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我一个思考很久才打算告诉你,你和我应该有一样的怀疑。”他的喉咙都在颤抖,像是做出什么巨大的决定,想要几次开口都失败了,他用力揉着自己的额头,眼睛看着下方。
“当年梦得被杀的时候,那四个小时我知道,我耳机和他的耳机连着,即使我挂了电话,我也能听见他的声音,四个小时,我和他一起煎熬着。”宋景觉得他们像冰山一样,在海平面露出的已经让人感到无边无际且不好接近,而藏在海平面下面的岌岌可危,也许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耳机相连,他一个人带着这个秘密孤独终老。
“我想过自杀,我都没有想过动手杀掉他们,如果不是安懿突然牺牲,我们会都属于七队,张漾和陈黎在队长上难以抉择,所以才暂时分了两个队,他们并不确定他和梦得谁是正队长,最后确定程明的重要原因就是他心理素质够强,专业能力过硬。梦得于我和安懿于他一样重要,梦得的死法比安懿更加残忍,我并不觉得队长会莫名其妙忍不住。Frank过了几个星期,上面一直没有动静,他们在犹豫什么,为什么程明受伤那会不让看望?”
“我也有种感觉,说不上来。可我就是知道真相不是现在这样。”宋景回答。
“我今天中午见到曲南歌,他说了很奇怪的话,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疯掉,与其不断逼迫自己,答案不是自己。”
“很没有逻辑的一段话。”
“他在暗示我什么吧,和笙歌有关的他愿意背叛一切。或许他知道,在暗示我,他也想救程明,可能为了让他妹妹快乐一点。”
终于在十点多,一个该休息的时候他直接敲了程家大门,他后面已经没有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和程明都是四面楚歌。
明箴明显被他的面色吓到了,毕竟这么多年宋景一直是面不改色,这么晚一个人来家里和程明脱不了干系。
“小景,你和程明怎么了?”
“我们谈谈。”宋景去掉多余的寒暄,斩钉截铁说道。
“好,书房请。”
程扇稻见此情况猜想是他们感情受挫,如果他们不能磨合他也有些幸灾乐祸,儿子可以分手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可转眼一想万一又是个男的,那还不如宋景,他赶紧起身趴在门口听他们谈话不希望分手,可见人的好都是对比出来的。
“小景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关于我儿子的我不想绕弯子。”
“三年前,安懿牺牲您知道吗?”
“知道。”
“年末何梦得牺牲,您知道吗?”
“知道。”
“安懿牺牲那次程明受伤您知道吗?”
“知道,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陈黎,您知道吗?”
“程明的上级。”
“您和程董有隐形精神疾病吗?”
“没有。”明箴再疑惑,也不多问,她有种预感,在今天晚上将揭开多年的谜底。
“家族中有人有吗?”
“应该没有,没有听说谁有过。”
一个穿着贴身衬衫的,头发用发蜡梳理整整齐齐的男人撅着屁股,耳朵贴着里面什么也听不到的声音。
看见她崩溃止不住泪水,这是宋景见过最心酸的哭泣,比小初和笙歌更加沧桑:“谢谢你出现在程明身边,陈黎那边我知道了,等会我去看看他。”
她是宋景见过长相最美、最优雅的母亲,现在她狼狈的样子和大多数母亲一样,也和动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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