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牵

　　甄白闭着眼调息，好一会儿后，呼吸总算顺畅了，将蓝色瓷瓶放回怀里，眉头微皱，为什么突然发作，莫非是上次之后，诱发了毒素的侵袭么？

　　额头一片冷汗，抬起衣袖刚擦掉，听到房门被打开，习子然进来，坐到他对面，先探了探甄白的额头，“不舒服？”

　　“可能没睡好，”甄白含糊带过。

　　“那你休息吧，”习子然站起来，“如果饿了，就叫一声，让他们送来。”

　　“你是不是要出去？”甄白抬头问。

　　习子然转头看他，“嗯，怎么了？”

　　甄白爬起来，“我也去。”

　　“你不是累了？”

　　甄白扶着额头，“有点晕，出去散散心。”

　　习子然看了他一会儿，“好吧。”

　　甄白走在他身边，过了良久，才问道：“姨娘她为什么要带走姐姐？”

　　习子然双眸看周围，一瞥眼，注意到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原来上次住在同润客栈的时候，那两个黑衣人攻击甄白未果，黄杉特意放了一个人回去，结果那小子却迟迟没有和接头的人碰面，再加上他们又另外有事，就让一个手下跟着，今天反倒意外碰上了。

　　习子然有意无意的跟着，听到甄白问话，想了想，反问道：“如果你想报复一个人，你觉得直接杀了他更畅快，还是慢慢折磨？”

　　甄白垂下眼看着路面，面色微微发白。

　　“如果是我，一定先将仇人的亲人朋友全杀了，而且要让他看着，却毫无办法，一寸寸的折磨他，让他尝到这个世界上比死还难受的滋味，”习子然继续说。

　　“那样岂不是滥杀无辜，”甄白的眉头纠结在一起。

　　习子然轻哼一声，伸手指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很久没叫的说了声小白痴，嗤笑道：“对于那些人来说，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如果你要问他，除了报仇还剩下什么，他一定回答不了，因为仇恨已经融入血液中，等仇恨的血枯竭了，自身也就没有生存的欲望。”

　　“那为什么还要报仇，重新开始，不是更轻松，”这时，正好走到桥上，看着河岸两边人家，几艘小船穿梭其间，美丽而宁静，“生活中，其实有更应该追求的东西，不是么？”甄白轻轻的说，像自言自语。

　　习子然摇头笑，“我们都不是她，只有她自己能给你答案。”

　　“可是，我不知道她现在哪里，”甄白的眼睛瞬间黯然，他那点亲情刚刚开始在心里燃烧，就无情的被浇灭了。

　　习子然单手抚上他的脸庞，低下头，轻声说道：“小白，生命无常，你过好自己的就行了，我知道亲人在你心里始终割舍不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前因后果，不是一句放下就可以全部两清，我希望你明白，该来的始终会来，我们只能期望到时候尽量有一个能接受的结尾。”

　　“我娘，”甄白看着一艘摇摇晃晃的乌篷船，“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的性格怎么样，是温柔还是淡然，是任性还是骄傲。。。我曾经在梦里梦到她，但是我看不清她的长相，我想抓住她，她却越走越远。。。”

　　甄白觉得眼皮有点重，眨了眨眼，“所以，见到姨娘时，我就在想，应该是这样的吧，我娘也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她们似乎都不要我，我总是站在原地，看着一个个的离开。。。”

　　习子然用拇指拭去甄白脸颊的一滴泪，记忆中，甄白虽然看着好欺负，个性却极为坚韧，就算是病痛让他满地打滚，也从不掉一滴泪。习子然心里的一根弦轻轻被拨动，像告诉他什么，有一晃而过，什么也没留下，最终，只是轻轻一叹。

　　习子然把甄白被风吹到脸颊，又被泪水沾住的发丝拨到耳后，“你就站在原地，让他们一个个回来。”

　　甄白微微点了点头，一抬眼，也看见了那人，伸手一指，“他不是那个。。。”就见那人神神秘秘的往后看，然后拐进了一条巷子。

　　习子然拉着甄白退到一个摊子后面，避开了他的视线，附耳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习子然揽着甄白直接从桥上跃下去，来到巷子里，正好看到那个人捂着胸口倒下，另外一抹身影从墙角消失。

　　习子然俯身一探鼻息，皱眉，“被灭口了，走。”说着，追着那抹消失的背影而去。

　　到了郊外，两个人停下，岔路很多，脚印凌乱，应该是进杭州府的路人留下的，这下子真的不知道往哪里走比较好了。

　　最后，只能打道回府，才踏进小院，黄杉跑过来，说道：“对方很谨慎，我们跟踪的人被甩了，要不要。。。”

　　习子然摆手阻止：“不用，已经死了。”

　　“什么，”黄杉对着手心拍了一掌，甚为懊恼。

　　“算了，再想其他办法。”

　　“哦，对了，”黄杉说道：“派去盯着寻宝那伙人的兄弟回来禀报，说整个府邸，突然间就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习子然寻思了一下，“动静这么大，他们不走才怪，让所有人都回来啊，不用继续盯着了。”

　　“是，”黄杉又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你去传个信给大哥，让他们转道往西北方向走，我们在阴寿县那里和他汇合。”

　　黄杉疑惑，“阴寿县？去那里做什么？”

　　“还记得那块地图么？”

　　“记得，”不过有什么关系？

　　习子然侧头，含笑道：“小白，你来说。”

　　一直沉默的甄白看向黄杉，解释道：“地图上有一座山，叫丁卯山，虽然名称不同，但与阴寿县的一块地方很像，而且。。。”

　　“而且？”黄杉重复。

　　“传说，在一千年前，丁卯山曾是一片汪洋，后来，海水枯竭，才逐渐变为了如今的县府，而地图上，有一条叫死河的，子然应该是怀疑那其实是海水遗留下来，在山涧形成了一条小河。因为海水与陆地上的水不同，所以一般的生物无法存活，而原本海里的生物也因为环境变迁而渐渐灭绝，所以成了后来的死河，”甄白慢慢的解说。

　　“这也知道啊，博学，”黄杉顿时有些钦佩，又感叹的点头，“你们算不算心有灵犀。”

　　甄白尴尬的转开头，脸色潮红。

　　“贫嘴，还不快去，”习子然视线扫过去，黄杉立马飞奔着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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