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

　　季节转换间，高二那年的夏天仿佛来的格外的神速。
　　还记得当年那一届的毕业生是这样描述高考最后一天的——啊，终于解放了！
　　是的，毕业的他们没错是解放了，但相对于从高二升上高三的应届学生而言，他们的噩梦才堪堪入夜。
　　“真不敢相信，我们已经是高三了。”开学典礼结束后的那顿午餐，梁夏边嚼巴着饭食边说。
　　高三的这一年，冲着辉煌的升学率从他校涌入市中复读或就读的学生达到了学校的历史新高。原本十八个班的规模一下子就扩张到了二十二个的庞大，不得不说今年参加高考的人数又是一项记录。
　　相应的，之前高二的班级安排也被重新洗牌了一遍，但不管如何改变，不在一个班的蒋卫几个人还是无法聚头。
　　“感觉一点也不真实，我还觉得自己昨天才入学。”高二那一年跟蒋卫成了哥们的小胖子李泳满嘴食物地咕哝着回应梁夏的感叹。
　　是啊，回首当初的时候总觉得时间飞也似的过去了，活在当下时却又总不懂珍惜，大多怀旧的人其实不过是悔不当初罢了。
　　“你们准备考哪里的大学？”吞下嘴里的食物，李泳问，“要一起去南城吗？还是你们想去北方？”
　　闻言，梁夏瞟了眼对面的蒋卫一眼，说：“北方是不去了，南城倒很大可能。”
　　“什么意思？”
　　“嘻嘻，秘密。”说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李泳皱眉看向自始至终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吃饭的蒋卫，问：“蒋卫你呢？你成绩不错，考南城大一个不成问题吧。”
　　“胖子我告你啊，别引诱我们家亲爱的，他有他的思量，还不如说说你自己。”
　　“我？我就想考南城大的电子系啊，以后成为一名出色的黑客，称霸世界是我的梦想！”
　　“滚你丫的，还称霸世界，我还凹凸曼打怪兽呢！”
　　一顿饭下来虽然吵闹不断，但总算吃的甚是和睦。
　　往回走的时候，梁夏跟蒋卫说到了校队的事。高三的他们已经不用再接受集训了，属于他们的校队时代已经过去了，去年校际篮球赛艰难地得了个季军已经是他们能贡献的最好成绩，未来只能指望那些后进的新生去努力争取了。
　　而属于他们的那一年高三的全部记忆却是从无数的卷子试题考试中开始笔录的。
　　据说一届高三积累下来的试卷习题能绕地球转上几圈，如此看来，高三真的是一个可怖的名词。
　　不错，在别人那里高三两字也仅仅只是一个名词罢了，但身在其中的人却生生被这两个字捆绑的犹如那缺氧的离岸海鱼。明明同在高中这个大海之中，他们却是离岸的一群，那样的窒息只有经历过的人方能知晓方敢批判。
　　“走了。”转上宿舍一楼的时候，蒋卫对还要往上走的梁夏说了声。
　　其时，市中虽然没有很明显地区分尖子班，但到底还是有稍微将尖子聚拢的，比如住宿上就有故意安排每班的尖子住的低楼层。
　　“回见。”住在三楼的梁夏也朝蒋卫扬了下头。
　　才转进宿舍，就看到在里边跟自己舍友有说有笑的萧禹，舒展的眉心瞬间就凝聚成川。
　　“哎，蒋卫！”谈笑间萧禹总算注意到了蒋卫，接着立马就迎了上来，“我等你很久了！”
　　“有事？”迈开脚步走向床位的蒋卫开口问。
　　“你外公（萧爸）刚给送好吃的过来了，我把你那份带过来了。”听他这么一说，果然在床位旁看到了一个环保袋。
　　“没吃饭？”
　　“吃了吃了，你过来看看不喜欢什么，我给你挑走。”说着就开始从环保袋里掏东西，一旁的舍友无不羡慕两人的亲戚关系。
　　同宿舍的几个人里有的是别的班甚至是不同科目的学生，虽然平日里跟蒋卫并算不上深交，但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口无遮拦过。而每当才来过几次的萧禹在场，气氛都出奇的活跃，那融洽的模样甚至给人以他们才是一个宿舍的错觉。
　　“出去。”
　　“你不挑了吗？”
　　“都留下。”
　　不等回应，人已经率先走出了宿舍，身后的萧禹边跟其他人招呼道别边尾随跟上。
　　“我让你外公给带了好几种口味的百乐滋都放在袋子里，你要不喜……嗯？”跟在身后的萧禹还在一个劲地说着话的时候，突然被蒋卫塞到怀里来的东西给打断了话头。
　　低头对上萧禹睁的大大带着疑惑的眼眸，蒋卫淡淡地说了声：“生日礼物。”
　　“(⊙o⊙)哦！”
　　已经别开脸的蒋卫并没有注意到萧禹眼底瞬间凝聚的水汽，只听到他兴高采烈的声音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呵呵。”
　　“晚餐加菜，夜宵鸡腿。”去年的时候也没记得萧禹的生日，这次算是把这三年的给补上来吧。
　　当下了晚修跟蒋卫一同往饭堂走的时候，一天心情都非常愉快的萧禹几乎是用蹦的在走，那快乐样儿任谁见了都忍不住侧目。
　　“你去排鸡腿，我那边等。”进了饭堂，蒋卫就对兴高采烈的萧禹说。
　　“我去吗？”闻言的萧禹有些惊愕地问，但最后在蒋卫肯定的眼色里还是依言排队去了。
　　排了半天队，用蒋卫饭卡买好了鸡腿出来的萧禹就往蒋卫所在的位置走去，远远地就看到黑暗中蒋卫背对他而站的身影，微拧的眉心顿开：“蒋卫……”
　　就在他唤完蒋卫名字的档口，那他魂牵梦萦的人也转过身来了，而在他身后展现开来的竟然是一个闪着温馨烛光的生日蛋糕！
　　蒋卫站在蛋糕旁边被烛光柔和了眉目神色的画面，萧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特别是在他知道蒋卫并不是习惯这样举动的人的情况下，那感触可说是加倍地扑面而来，压的他一双眼睛再也忍不住的泪光盈盈。
　　高二那整一年里，天知道他做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小动作，天晓得他对这个心寒面冷的人渴望到了哪种程度，可他却只能忍耐再忍耐，希望等到这个人明了发现，并与之两情相悦的那天……
　　可这一刻，他真的不想忍耐了，他想紧紧地拥抱这个人，想深深地感受他的气息温度！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可与其说拥抱，还不如说扑进的人家怀里更贴切。然，不管怎样，十八岁的这个生日，萧禹过的确实从未有过的幸福便足矣。
　　说起这蜡烛蛋糕，其实，蒋卫真心不是知道会给人安排惊喜的人。
　　眼下的这些都是从梁夏那里打听回来现用的，只是他并不想让梁夏知道自己打听来的惊喜是给萧禹安排的，于是一早便借故支走了梁夏李泳等人，之后才有了现下这般的惊喜场面。
　　唉，你说，能让蒋卫这孩子做到这种程度真心不容易啊，不是？
　　那一晚，萧禹睡的格外的香甜。
　　梦里，他看到了自己跟蒋卫依偎在大学校园的长椅上十指紧扣的景色，那画面美好的让他连睡着了都是微笑着的幸福满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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