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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安辰这几日总睡不安稳,昨儿夜里更是梦到原来的安辰头破血流站在面前,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抢占了她的身体,要来索命。
安辰大汗淋漓惊醒,再也睡不着,睁眼到了天亮。
并非我要抢占你的身体,实在是你先死了,我才来的,况且我也是身不由己,不知道怎么到的这儿。冤有头债有主,即便真的要讨你也该去找害你命那人不是吗?
倘若不行,我帮你找到真凶,你夜夜去扰他的梦,不要再来找我好不好?
安辰顶着两只黑眼圈,精神萎靡,手举粟米在红嘴绿鹦哥面前晃了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一句话学了俩月都没学会,到底是不是鹦鹉?真给你老祖宗丢人。”
“我说乖外甥,训鸟这事舅舅在行啊,怎得不来问我?”
安辰一惊,回身就见江如海大踏步走进了屋内。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想我的姐姐和外甥,前来探望。”
这门房也忒松懈了,不汇报就直接将人放进来,看来得跟阿因说一声把人换掉。
安辰斜眼打觑他:“头一回见探望人空着手来的,舅舅好礼数。”
“害,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见外?”
安辰屁股死死粘着椅子,动也没动,看着笨蛋鹦哥一点点把木勺里的粟米啄干净。
“学都没学会,吃什么吃?”江如海夺过木勺,反手敲在了鹦鹉头上:“训鸟讲究一个凶狠,这畜生啊跟人一样,欺软怕硬,越是对它好越是不知好歹。”
安辰冷笑:“舅舅此话精辟。”
“我一会儿便把这畜生带回去,十天……至多半月定能训好给你送回来。”
“舅舅贵人事忙,不敢劳烦。”
安辰唤人来上茶,顺便把鹦鹉提了出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舅舅有事直说。”安辰双手环胸靠着椅背,勾起唇角,眼神冷漠盯着江如海。
“痛快,不愧是我江氏子孙。”
“我姓安。”
“你娘姓江,你便也是我们江……”
“来人,送客!”
“别别别,”江如海起身按下安辰的手,脸上带着谄笑,眼神却带着威胁:“有些话怕是不好当着外人说,我也是替外甥你……和我那外甥媳妇考虑不是吗?”
林眠因就是安辰的软肋,提起她就是捏住了安辰的七寸。她遣退丫鬟,亲自过去插上了门栓。
“这下能说了?”
江如海凑到安辰跟前,压低嗓音,伸出一只手晃了晃:“这个数,我保证,从此你的身世再不会有第四人知道,直到我死。”
安辰在心里冷哼:现在知道的何止四个,五六七八个都不止。
“我若不给呢?”
江如海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愣一下,方才半软半硬劝道:“舅舅看你平日做派,断不会把这点儿钱放在眼里。咱们舅甥一场,我若非有难处,绝不会来向你开这个口,你全当是……借的,待日后有了钱,我一定归还。”
“好啊,”安辰掌心向上摊开在他眼前:“那还请舅舅先把上回借的一千两还来。有道是,有借有还,才能再借不难嘛。”
“你!”
江如海拉下脸来:“我是你亲舅舅,就算真花你点钱,也是应当。若是这么不识抬举,此桩买卖也并非只能跟你做……听说何员外最好颜面,假若让他知道自己的大女儿竟嫁给了一个女人,还琴瑟和鸣的过了两年,你猜……他会作何感想?”
安辰合上掌心,攥了攥拳。
“好!”
她强压下心头怒火,快速走回桌前,提笔刷刷刷三两下写就两张借条,拍到江如海面前:“舅舅将这借条签了,我即刻叫人去取钱。”
江如海举起借条看了看:“不是我说,你这字……”
安辰涨红了脸:“字丑怎么了?看得懂就行,你到底还要不要钱?”
钱当然是要的,可这借条……方才只是随口一说,哪曾想这丫头真拿出借条来给他签。不过转念一想,只要他手中握着这个秘密,那就是金山银山,区区借条怕什么?眼下还是先拿到钱解了燃眉之急。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安辰唤来连翘拿着他的印章去钱柜取。连钱闻言吃了一惊:“姑爷好端端取这么多钱做什么?”
更让她惊讶的是,安辰如何悄无声息存下了这么多钱的?
“叫你去便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安辰冷着脸,是连翘从没见过的模样。她接过印章,没敢再说什么,听命去了。
“舅舅稍等片刻吧!”安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喝茶。江如海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不如我先去瞧一瞧姐姐?”
安辰闻言,眼神又冷了几分:“一货不卖二主,舅舅何意?难不成还想再去娘亲那里敲诈?”
“外甥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安辰冷哼:“勒索亲外甥,难不成舅舅这事做的好看?”
江如海自知理亏:“好好,我便乖乖在这儿等着,哪里也不去。”
“舅舅既然提到娘亲,我倒是想问上一问,你是如何得知我真实身世的?娘亲说她从未将此事告知于你。”
“这……”
“不想说也无妨,我就姑且猜上一猜。定是舅舅去参加我百日宴那次,无意中得知的吧?”
江如海没作声,安辰看他表情便知自己猜对了。她这个舅舅品德不咋地,人倒是“单纯”,事情全写在脸上。
“听说你那时为躲债在我家连住几日,我娘亲本不想借钱给你去填这无底洞……定是你起了歹心,趁夜潜入他们房内想将他们谋害之后偷钱,无意得知了秘密是吧?”
“胡说,我从未想谋害他们!原是暗自藏在卧房床下,想偷听一下钱财藏在何处而已。”
原来如此。
安辰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说道:“即便真如你所说,没有害他们之心。可他们好心将钱借给你还债,你不思回报,从此更是杳无音信,后来我不过上门想借一点儿钱给我娘治疗眼疾,却被你断然拒绝……那日我与舅舅分开之后不久便被人发现满头鲜血倒在山崖之下,莫不是舅舅怕我日后再上门讨债,故而对我痛下杀手吧!”
“你我血缘至亲,我怎会做出此等事来?”
江如海急得站了起来:“的确,那日你来找我,原本是想借钱,无奈我手头实在紧张,不得已拒绝了你。怎料你借此提到了你爹娘曾为我还赌债之事,说什么不过是拿回本属于你们的钱……我一时气愤,脱口而出你的身世之谜,还威胁说要将此事告知你那一众不好惹的叔伯,让你们母女俩再没容身之处,你这才红着眼走了……”
“我承认自己不是东西,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可我也有苦衷……害你的另有其人,真不是我!”
安辰眯眼看他:“你知道是谁害得我?”
“我……确是瞧见了……”
“是谁?”
江如海面带犹豫:“是……是……”
“舅舅莫不是临时在脑袋里编谎话吧?若真有这个人,何至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江如海一咬牙:“是你娘子!”
安辰一下笑出了声:“扯谎就扯谎,你倒是也扯个靠谱点的。”
“真是你娘子,那位何府的大小姐!那日我见你红着眼跑走,终是心生不忍,便回到柜上抓了几例治疗眼疾的药材,想着叫你带回去。说好在旁边巷子等,出来却没见到人,正纳闷呢,就见你着急忙慌竟从济林堂后院跑了出来。”
安平县的济林堂的确有后院,为了方便将从村民那里收购来的药材晾晒和存储。可……这也不能说明她受伤和阿因有关。
江如海见她似是还不相信,只得将更多细节爆出。
“我刚把药材交给你,便有辆马车也自后院驶了出来,车上人二话不说就把你拖了上去。那辆车我认得,就是济林堂大小姐的!”
安辰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舅舅便由着人将我绑走了?”
“光天化日的,那人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想来不会出什么事……谁能想到她们竟真会把你打伤了呢?”
阿因明明说“我”是在回家途中突遇野兽,躲闪不及滚下山崖,她的人凑巧遇见将“我”救了。当日听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细想却有许多漏洞。
依她所说,她先是无意听到了“我”和舅舅的谈话,之后便约“我”谈好了假结婚的交易,之后“我”回家途中跌落山崖,她的人又碰巧将“我”救了……她的人无故跑到山间做什么?
倒是结合江如海的话来还原整件事可信度更高些。她提出假结婚,“我”没同意反而吓得落荒而逃,于是她叫人把“我”绑上马车,威逼利诱皆未奏效之下,一气丢下了山崖。
还有那包治疗眼疾的药,也对得上,娘亲说何府的人将我送回时还带着那包药。当时便觉得奇怪,她们如何会知道我娘有眼疾,如今才明了,药是江如海送的……
全对上了。
好个作威作福的大小姐,穷苦人家的命在你们有钱人的眼中竟是连草芥都不如吗?只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不用在乎别人感受,甚至痛下杀手?!
安辰心里一瞬间起起伏伏,转过了不知多少心思。
自己夜夜同床共枕的人,原来从开始就骗了她。她们之间所谓“公平”的交易,实则充斥着谎言,利益和算计,究竟……有几分真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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