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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崩溃的精神图景
“至少比我出去的概率更大,”艾萨克苦笑了一声,“这就够了。橘姐你们如果愿意的话,我就已经很感谢了,就算带不出去当然也无所谓,反正凭我自己本来就不可能带得出去。”
白客站在络橘身后,在大家都在思考的时候突然开口:“来历呢?这东西看起来实在很古怪,你说话这么含糊,原谅我不能信任你。”
仔细想来,这东西实在是有些太奇怪了,就算是人身上刚掉下来的肉,是什么人身上的肉?艾萨克为什么执着于把这东西带出去,外观上这肉块很像污染区里的低级畸变种,污染区里危险的东西本来就多,谁也不能确定艾萨克委托这事儿背后是不是什么阴谋。
余棉听见白客这话连连点头,她是很赞同的,奈何她其实也是外人,没有什么发言权。
“它…来自我的父亲。咳咳咳…”仅仅说完第一句话,他就咳嗽得上接不接下气,看他这脸色,余棉大概看出来是伤口感染生病了。
络橘开口居然是替艾萨克做担保:“这孩子我认识,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孩子。可以的话,我们给他点时间让他说完,再做决定,可以吗?”
络橘难得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别人。
“当然,我信你,姐姐。”
“橘姐都这么说,那我没什么意见。”
“既然是橘姐您的意思的话。”
三个哨兵都很轻易地妥协了。
接着络橘把目光投向唯一没有发表意见的余棉,余棉有点惊讶自己居然也有发言权。
“嗯…我不想给风险人物任何诡辩的机会,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已经四比一了,我也毫无办法。”
余棉耸肩说。
“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络英笑着怼了怼她的肩,笑她拿架子,还挺傲娇。
嗯,她其实是真心这么想。
“余向导,可以拜托你先给他做个精神疏导吗?他现在看上去不太好,哨兵应有的自我修复机制似乎没怎么发挥作用,我想是他的精神图景出了问题。”络橘说。
“不,不用。我还可以说。”艾萨克看上去有点抗拒,正好余棉也不想做这件事,“咳咳…我的父亲是,这里的一名普通矿工,他在前段时间…失联了。”
余棉纠正道:“说你父亲怎么变成这样的就可以了。我们不关心其他的。”
她现在有点不耐烦,一是艾萨克来因不明,二是重伤的艾萨克对她来说完全是个拖油瓶,她并不是爱做慈善的性格——
虽说某种意义上她也是这个队伍的拖油瓶,但她认为自己还算有点用,就算这个小队没有打算白带着她,她本身也有足够的筹码能说服他们带上她。
“棉棉,你别这样…他好歹也是姐姐的熟人,你对他稍微客气点。”络英拉住她的衣角,小声说。
余棉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情绪有些过激,她本来是一个很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说起来,今天晚上她好像也发现赵岩和络英也是很容易亢奋,又突然很低落。
有点奇怪。
“不好意思,我说话有点重。你继续。”余棉从善如流地道歉。
艾萨克没有怎么介意自己被打断的话,继续说:“我在学校实在是太…担心了,我就偷偷…咳咳咳,溜出来了,我找了父亲的工友借他们的证件,打算借此混进来找我的父亲。”
“但是被发现了…咳咳,我后面有很多追兵,为了躲掉他们,我就潜下了「门」附近的一条河…就这么躲躲藏藏了一天,我找了个树,在树上累得睡着了。然后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母巢醒了,污染区里几乎所有的畸变种都躁动起来了。”
“当时我周围还是正常的,我在森林很中心的位置。那些总是没有理智只知道攻击人的畸变种,我看见了,它们,它们井然有序地押着一个又一个工人…”
他说着,目光渐渐变得绝望又疯狂,不停抓挠着头喊:“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的父亲。我想救他,我过去了,但是,但是靠近那个区域我就被发现了,是父亲保护了我。为了,为了保护我…”
他的声音又急躁又难听,像吹过头的老旧的单双簧管。
大家都意识到不对劲,做出了防备的姿态,艾萨克一句话断断续续越说越慢,最后痛苦地捂住了头。
络橘叹了口气,把包里一针强效安眠药果决地扎进了他的胳膊,艾萨克应声倒在了微弱的火焰旁。
“余向导,可以的话,就当是我的私人请求,我想恳求你,帮他做一下精神疏导。”
余棉沉沉地看着她,这个按理说从未踏入污染区的小白向导,此时居然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在意的是,如果真的给他做了精神疏导,你们还舍得扔下他不管吗?他现在是一个精神紊乱的即将成为怪物的家伙,但他如果做完精神疏导,重新成为了一个正常人,你们还能心安理得地丢下他吗?”
她一直是个冷血的家伙,但这次问出这句话不仅有以上原因,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她还没学会做精神疏导。
希望这么说能打消她们的念头吧…几个哨兵看上去都很坚决,余棉无力地想,好像还是得被赶鸭子上架了。
络橘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先投票吧,如果艾萨克确认在污染区内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姑且还能算是人类的话,同意他留下的举手。如果不同意的人数大于同意的人数,那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会丢下他。”
余棉说:“橘姐,这么长的前置条件意思是什么?”
“只要有一点不符合,那我们都不会留下他。”白客替络橘回答了。
投票结果和余绵想的一样,她早有预料,四比一。
这群看着冷漠的哨兵说着什么资源不够,结果还是一而再再而三救济有难的人…
余棉不知道该评价天真还是什么。
络英走过来小声问她:“棉棉,你是不是生气了…大家只是,果然还是做不到抛弃同类。”
同类?只要是人类就是同类吗?余棉还真没用这种思维思考过,也觉得这种想法有点勉强。
“当然没关系。”余棉大度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选。”
络英担忧地走掉之后,络橘也过来了一趟,她的言辞很恳切:“…我很抱歉,我有点冲动了,差点忘记听听你们的意见,谢谢你做那个保持理智的人,让我能在最后深思熟虑地做出选择。”
余棉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不过她冲动和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总之,接下来就是我做精神疏导了,对吧?”余棉不太理解她们现在的情绪,索性不再去想。
“是的…麻烦您了,余向导。”络橘的态度明显变得恭敬了很多,这么一看,客观上讲,余棉觉得接收这个艾萨克也不算全是坏事,络橘的态度意味着整个队伍的态度,这样一来她在这个队伍的话语权也会变得重要一些。
她其实也仔细看过精神疏导的篇目,毕竟余绵每月和丈夫都有一次例行的精神疏导,据余绵说是为了报答那位少将。余棉最开始就想着学一下,然而看着实在是头大…某种意义上,促使她逃走的直接原因就是不想去做少将的精神疏导。
到现在她还完全没有实操过。
她只能装作一副熟练的样子,当着四个好奇的哨兵的面伸手盖在艾萨克的额头上。
那是很奇妙的一种感觉,余棉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一阵白光,再睁眼,就到了一个破败的村庄,眼前好像正在下着一场威力巨大的暴风雨,屋顶的瓦片被卷在地上碎了一地,砌成房屋的沙石也被吹进雨里。
她注意到,地面上随机分布着不少喷溅式的血迹,那片血色里,正有一些灰白色的东西在蠕动。
是畸变种。
如果这里是艾萨克的精神图景的话,那还真是受损有些严重。
不是说精神图景一般是主人的精神家园吗?他的精神图景好像是快被毁了。
不过,书上说的一般会有精神体在这里看守,艾萨克那头狼呢?
她正想着,她那只行踪诡异的狐狸又跳上她的肩头,爪子搭在她脸上…等等,她的面具呢?
“狼在外面啦…你现在是精神体,不会携带物质的。”小白对她无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直接就是忽视。
所以精神疏导的意思难道是,她得帮艾萨克把这整个村子都重建起来??
这不对吧,她现在跑个步都喘的样子,哪里能做这么大的体力活。
不对不对,仔细想想,书上好像说的是重建核心,核心在的地方,一般能找到主人本人。
这里好像没有艾萨克。
这村子只有一条路,一条通往森林的路,这森林看上去还挺眼熟,可不就是克拉罕污染区里边那个森林吗?
余棉沿着路走到森林深处,古怪的东西似乎更多了,天上的云已经是血红色的了,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狭小的屋子,已经要被血水淹进窗户,她看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手努力撑住窗户,却还是快被血水吞没。
男孩无助地看着来人,但并不是想要求救,只是害怕地发抖,又梗着脖子看她,一副不想被人看不起的倔强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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