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颜难言

　　“我不走。”江南颜偏过头，撅起嘴巴跺了跺脚，江南言觉得这些小动作熟悉又可爱，就笑着许诺，“好，我陪你。”
　　把钥匙一扔，关远在不远处接住，“你干什么？”
　　他搂住还在固执的她，她张口就狠狠咬住了他胳膊，痛得他直皱眉呲牙，忍了忍回答关远：“你带你老婆回家，我陪我老婆逛逛。”

　　她忍不住松口嘴，“呸。谁是你老婆。”
　　他摸摸她的脑袋，“伶牙俐齿就算了，还尖牙浩齿了，我们颜颜不了得了。”说着竖起大拇指，笑着逗她。
　　她脸一红，挣脱了一下怀抱，慢慢往前走刻意在等他，小声嘟囔着，“不行呀？”

　　他眯了眯眼睛跟上，走到她身旁弯腰在她耳边说：“别再咬我就行。”
　　这回换成她跟在他后边一步一步走，他放慢脚步。

　　上一次这么走，是在学校的时候了，她总是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他粘着他，他也不烦，除了她周围的人都看到走在前边的他有多享受的在笑。

　　这个山周围的小镇有江南的味道，下着细雨更是增添了几分诗意的感觉，惹得身为言情小说作家的她笑开了怀，拿着手机到处记录。
　　她开心，江南言也就开心。
　　更何况，她一开心就总是忘记了很多自己的原则，拉着他的手，到处跑跑看看，每家小店都要进去看看商品。

　　走到一家CD店门口，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里边音乐的歌词让两个人产生了一样的悸动。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终是为你，覆了天下

　　她难得地不是看着商品笑，回头朝他明媚地笑，还拉着他的手，“好听么？这是倾尽天下，今年新出的歌，我可喜欢了。”
　　他点点头，“恩，很久没听这类中国风的歌了。”

　　终是为你，覆了天下。
　　我也曾为你覆了天下，美国那么大好的前程，就在一通电话之后我就赶了回来。
　　覆了天下又如何，我想要的，不过是你。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其实你出国以后……”
　　她的话题终于被打开了，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前边，不想让江南言看到她脸上悲伤的表情。
　　“我每天都用你的CD机听音乐，出了那么多的MP3啊我都还是用CD机的。买各种喜欢的CD，要换盘辛苦一点也觉得有一点点开心。”
　　“是你回来前不久，CD机坏掉了，我就换了苹果的ipod touch4了，哦，一千多呢，好贵，买的时候好心疼……”
　　“还觉得没有你的CD机听音乐有感觉。”

　　她一个人别扭地扭着自己的手指，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没有一句我很想你，可是每一句都是我很想你的意思。

　　他快走了几步，从她后边抱住了她，亲吻着她的头发，“我在了，不用那些CD机陪在你身边了，五年前我做了错误的决定，现在我来挽回。”
　　她转过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天还下着微微的细雨，恋人在雨中幸福地漫步。
　　她左手拉着江南言，右手接着小雨，心里的喜悦一点点冒了出来。
　　其实不止是这五年她写的小说情节里她希望恋人在一起这样散步，在江南言还在国内的时候她也无数次这么想的。

　　那时候他总蹙着眉说：“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不可以淋雨。”

　　想到以前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压抑的痛，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轻易释怀的吧。
　　她抬起头，撇向难得不安稳、在四处张望的江南言，她又快速地低下头，小迈着脚步走。
　　因为那些美好的让身为记录者的自己，都嫉妒。
　　更是因为回不去。

　　江南言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和表情，微微向前俯身看着她的脸，认真地说：“我回来过。”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迷离地抬起头。
　　“我说我回来过。”他眯眯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看着她更迷惑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
　　有些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倒总是让他是情不自已。

　　“我回来过，在我离开后第一年你的生日的时候。”他一边说一边把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地搓，往里边哈气。
　　“都冻红了，去买双手套。”他皱起了眉毛。
　　她还是傻乎乎的样子，什么也没听进去但点点头，“我生日的时候？”
　　“恩，因为太想念了，所以回来了。”他低着头帮她取暖。

　　她忍不住抿着嘴笑。
　　他以前……是不会这么直接地表达心里的感受的。
　　他走的第一年的生日那天？
　　她偏偏脑袋，让自己脑袋里的马达转起来高速回忆。

　　江南言把她的一只手装进自己的大衣兜里，把她的另一只手插在她自己衣服的那边口袋里，“走了，去买手套。”
　　自己也没发现叹了口气。
　　她看着他，觉得脑袋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还喜欢粉色的东西？那这双手套怎么样？”他手里提着一个粉色兔子的毛绒手套，细心地像爸爸级别的人……
　　她把手套接了过来，试戴了一下。
　　真暖和。

　　她看着江南言在她身前的柜台付钱，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回来那一天我在做什么哦？”
　　他拿找回零钱的手停顿了几秒，背对着她摇摇头，“没什么，很正常。”

　　很正常？
　　应该是非常非常的不正常你才会这个样子吧。
　　她偷偷吐了吐舌头。

　　实在想不起那天在做什么了。
　　第一年的记忆是混沌的，整天都在矛盾中度过，不愿意接触别人也不想别人接触自己。
　　天没有塌，地没有裂，世界没有毁灭。
　　只是自己进入了假死状态罢了。

　　看着别人微笑看着别人哭泣。
　　自己竟然不能言语。
　　每天醒来张开嘴吃饭，躺下闭上眼睛睡觉，偶尔想到胖了以后会不会没有人喜欢自己了，然后发愣几秒之后自嘲地笑笑。

　　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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