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人渣改造计划

　　“你要勒死我吗？”宋弈无奈。

　　他扶正谢锦青，谢锦青耷拉着眉眼，脸颊泛红。

　　真是的，都说到车上再吵了。

　　“这又是什么剧本？”宋弈叹气，架起谢锦青往巷口外走。星星月亮蒙着雨，光晕开视线，宋弈摘掉起雾的眼镜，谈不上什么心理，他把眼镜挂到谢锦青的领口。
　　金丝边缀白皙的锁骨，滚烫肌理汲取到凉意。
　　谢锦青撩眼皮，瞧他若无其事似的，没管他。

　　“陈世美。”等半拍，谢锦青嘀嘀咕咕。
　　“啊？那谁是秦香莲、谁是公主。”022挠脑袋。
　　死板的ai还挺有不合时宜的求知欲。
　　谢锦青随手拨开它，一下给白团子扔出雨伞外。
　　022：T T

　　宋弈只当他烧糊涂了，跟空气较劲，哭笑不得。有时候，宋弈也不明白谢锦青闹的什么脾气。

　　就算他把谢锦青强送进精神病院。
　　就算他的清算名单上真的有谢锦青。
　　那又怎么样呢？

　　宋弈温温和和地笑，他替谢锦青拨开眼前湿漉漉的碎发，细致，珍重。
　　宋弈说：“我不是还待在你身边吗？”
　　宋弈还说：“我只是想保护你。”

　　他在拿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堵回来。
　　谢锦青端详宋弈。以前，以前谢锦青干过什么事呢？

　　谢锦青想了想，问：“你参与了吗？绑架案。”
　　宋弈古怪地打量他，不大高兴：“没。”

　　“而且，我也去过精神病院。”
　　“是你自己不肯出来。”
　　“我以为你不想见。”

　　说着，宋弈已经往前路看。

　　有这回事？“我不记得了。”谢锦青温吞道。
　　他靠着宋弈，脑袋贴脑袋。
　　“我下次记得。”谢锦青又承诺。

　　说说而已，宋弈没当回事儿。

　　“你还想有下次？”宋弈挺稀奇，“喜欢精神病院啊。”
　　“精神病院可不喜欢你。天天给我打举报电话。”

　　他掐谢锦青的脸，笑从胸腔里泄出声。
　　湮灭在雨中。
　　谢锦青瞥他一眼。
　　两道交缠的颀长身影走出晦暗深巷，内敛已经密封好所有情绪。

　　出了巷口，才露出街道的全貌：路边一前一后，警车和辆……阿斯顿马丁？

　　这就是警局的便车。
　　谢锦青看向宋弈。
　　“是警官的私家车。”宋弈小声解释。

　　“两位，十分钟。”警官——齐思远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指指腕表上的数字。
　　便车、便装，他并没有穿警服出来。现在不计入工作时间。

　　宋弈点点头，余光瞟见又闭紧嘴巴的谢锦青。
　　宋弈：“他低烧，先休息会儿。”

　　齐思成：“成。”

　　虽然他并不清楚这20分钟发生了什么，也不觉得谢锦青是想休息的样子。
　　这位真人从照片走出来，瞧着更醒目，精神状态更不稳定了。
　　想不注意都难。

　　不过，“咳，那我先下车，抽根烟去，嗯。”齐思成摸后脑勺。
　　他的目光在宋弈和谢锦青之间徘徊，很快从打量转为意识到某种暧昧的尴尬。
　　“二位，单聊。”
　　话有点烫嘴了。

　　好巧不巧，谢锦青低低地闷笑声，呵出的白气弥散雨雾中。
　　“齐警官，好。”

　　“你认识我？”齐思成摸下巴。
　　谢锦青答：“听季董提起过。”

　　其实没有，两家并没有商业往来。只不过承州本地有头脸的就那四五家。
　　齐思成的妈妈是房地产龙头季松亭。
　　不仅如此，谢锦青沉吟，他记得齐思成还有个舅舅。
　　是干什么的来着？脑袋痛，想不起来。

　　“哦，我妈啊。”
　　齐思成并未纠结这一点，他伸出手。
　　“承州市刑侦支队副队，齐思成。”
　　“谢先生，初次见面。”
　　他很干脆，不大想在文绉绉的攀亲带故上浪费时间：
　　“今晚请配合我们调查。”

　　“好。”谢锦青抽出右手回握。
　　他的手很冰。

　　齐思成微顿，他记得对方在监控里的惯用手是左手。
　　这时，宋弈的视线也投过来。
　　……气氛更微妙。哈哈。
　　“待会儿聊。”齐思成摸出烟盒就下车，一秒也没多留。

　　砰。
　　车门关上。
　　车里只剩下暖气簇拢后座的两人。
　　齐思成把车锁了。

　　“我很吓人吗？”谢锦青枕着宋弈的大腿。
　　肉感托住他，西裤面料软潮，贴着谢锦青的耳朵。
　　有点痒。

　　谢锦青敲敲宋弈的膝盖。

　　宋弈没心思想这个。
　　“让伯母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太好吧。”
　　宋弈委婉道：“万一她出事，或是有人找麻烦呢？”
　　他指的是柳穗。

　　谢锦青不想聊这个。他撇撇嘴，他刚从柳穗那儿碰了灰。
　　她才舍不得死呢。
　　出点事更好。
　　谢锦青权当没听见，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不看宋弈的假模样。

　　【022，车上是不是有监听设备？】谢锦青耷拉眼，兴致不高。
　　022惊讶：【您怎么知道？】
　　还有点心虚。它刚被谢锦青扔出去淋雨，一上车就发现了，但不想理谢锦青。
　　谢锦青不说话。
　　022违心夸：【您真敏锐。】
　　谢锦青冷笑。
　　022：……
　　搞不懂人类。022坐到车前窗下，托脸瞧古怪的两个人。

　　谢锦青用余光瞥宋弈，心想还是刚才巷子里的那个顺眼。
　　他闭眼，更不想说话了。

　　沉默。

　　宋弈又说：“谢董出事之前，联系了律师。”
　　“他想改遗嘱。”

　　谢锦青更不想听这个。
　　那遗嘱早改了不知道几轮，当初把自己叫回来跟谢格非打擂台，那老不死的还画过继承权全给自己的大饼呢。
　　谁管他又从哪掏出来个孩子。

　　谢锦青没了耐性：“这话你应该去跟谢格非说。”
　　“谢格非呢？”

　　他老子都要死翘翘了。
　　他还不知道在哪。

　　“小谢总今晚的航班，凌晨到承州。”

　　也就是说，谢董现在连个能签病危通知书的亲属都没。

　　谢锦青顿时心情好了。

　　宋弈大概能知道他笑什么。
　　“所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宋弈轻按太阳穴，深藏住眼底的疲惫。
　　他不是想质问、或者责备的意思。但是跟谢锦青说话很累。
　　“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从精神病院跑出来吗？”宋弈放软语气。
　　“你想干什么？”

　　“我想杀了谢仰，再杀掉谢格非。”
　　谢仰就是谢董。
　　谢锦青直直地、坦诚地望进宋弈眼底。
　　眼神灼灼。
　　——我想他们都去死，你也是。

　　说话间，他仰起脸，手已攀上宋弈的脖颈，虎口丈量出一核喉结的大小。

　　宋弈当然知道他没开玩笑。
　　宋弈齿冷。

　　谢锦青刚一出声，宋弈就皱眉，伸手就要捂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你只是生病了。”宋弈冷静道。

　　叩叩。
　　齐思成在外面敲车窗，车窗敞开。
　　“欸谢先生，生病也不能乱讲话。”齐思成严肃道。

　　“警官，”谢锦青不意外，语气凉凉，“偷听也不好。”
　　谢锦青从宋弈怀里坐起来，拉开距离，将注意力分给窗外的齐思成。
　　宋弈适时沉默。

　　“这不能算证据。”谢锦青说。
　　“证据？”齐思成琢磨下这个词，一乐，“我也没说要一句话定你罪。”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有，您的行为属于窃听，违规执法。”
　　谢锦青笑笑，礼貌询问：
　　“我可以举报您吗？”

　　齐思成报了串号码，“举报打这个电话就成。”
　　挺利索，他不在乎。

　　“谢了。”谢锦青挑眉，神色和缓些。

　　“我再核实一遍：”
　　齐思成斟酌着用词。
　　“你和你的父亲谢仰、你的弟弟谢格非有纠纷，你想杀他们？”

　　“是。”谢锦青无所谓。
　　“这不是有人比我抢先了吗？”
　　“而且，从我走出精神病院，我所有行踪齐警官应该都知道吧。”

　　齐思成没搭话。
　　说到这事儿，他生出点微妙的不悦。
　　齐思成沉着脸坐回驾驶位。

　　“至少我来不及回谢家。”谢锦青唇角轻弯。
　　他阖上眼，话语间沾染困意。

　　“目前是这样。”齐思成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并不否认。
　　“不过呢，鉴于您承认有犯罪倾向，在结案之前还是请跟我回警局坐一段时间吧。”

　　“当然。”谢锦青笑眯眯，“配合警方调查是我的义务。”
　　“您现在也可以问。”
　　他把齐思成的词都说了。

　　齐思成也不客气：“您认为谢董的食物中毒是有人蓄意谋害？”
　　谢锦青惊讶：“他食物中毒了吗？厨子也太不上心了。”
　　……真能装。
　　齐思成并不想跟他讨论厨子。

　　剩下的话，到警局再说吧。
　　齐思成踩下油门。

　　要是他们仨能顺利抵达警局倒好了。

　　谢锦青闭眼假寐：【022】
　　022警惕：【你又想干什么坏事？】
　　【怎么能这么说呢？】
　　谢锦青惬意地撸白团子。
　　该说不说，怪舒服的。022没脾气地不吭声了。
　　【就是想让你帮我把我之前所有手机和电脑上的数据转存过来而已。】
　　谢锦青又蛊惑它：
　　【我自己的东西，又不犯法。】
　　022一思考，同意了。
　　【咦？】不扫描不知道，一扫描，022发出疑惑的声音。
　　【是找不到了还是怎么的？】谢锦青垂眸思考。
　　【找得到！】022挺起白团子，向谢锦青展示高科技的自豪：
　　【您的一些文件被多重销毁过，如果仅依靠当前世界的科技水平无法完全复原。】
　　【哼哼，不过这对于022，就是小case啦。】

　　谢锦青见022的数据鼻子都长翘了，笑：
　　【022真厉害。】
　　他真诚的敷衍，获得一个飘忽忽的白团子。

　　022：【那当然啦。】
　　而且它还是个尊重用户隐私的高科技呢，根本不会过目谢锦青的那些东西。

　　坏就坏在这里。

　　它是“叮！”一声就都划过给谢锦青了。
　　谢锦青一浏览，他再抬头，看到驾驶座的齐思成，眼底多了惋惜和恶趣味。
　　他就知道，自己有印象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齐思成被他看得后背一凉，有古怪。

　　“谢先生，有事儿？”齐思成清了清嗓子。
　　“算是。”谢锦青玩味道：
　　“警官，我想起我有点旧发现。和您有关。”

　　嘿，黏黏糊糊的。和他说话就费劲儿。
　　齐思成不自在：“少卖关子。”
　　不知怎么的，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暂时停不了车，他们刚过高速口。这是回承州的路。

　　谢锦青望了眼窗外的情况，手指落在播放键上。
　　一段录音。

　　嘀。
　　“谢董，治家不严，祸及己身。”
　　中年男人语调平稳，隐有被冒犯到的不屑：
　　“风头紧，谢氏现在本来就是重点关注对象，在你处理好家事、挽回风评之前，还是少打扰了，免得……牵连太广，成了众矢之的，连后路都给自己断了。”

　　那是现承州市公安分局副局长的声音。
　　也是齐思成的舅舅。

　　舅舅？
　　对面大车打来的车灯险些晃瞎眼，齐思成眼前一瞬刺白。
　　他……他一时没了表情。
　　嗡——呼啸的鸣笛声高巍，几乎是擦着他身侧飞驰而过，沉沉压心头。
　　仿若他从未听闻过的凄厉哀哭，震颤心神。
　　只那一秒。
　　齐思成不动声色地坐直身，他还能安然打着方向盘拐弯。
　　谢锦青冷冰冰盯着他。

　　嗤。
　　后视镜里，谢锦青似笑非笑。
　　“齐sir，开车别分心。”
　　录音还在兀自继续争吵，谢锦青善意道：
　　“没听够我还有备份。”

　　这是阴阳自己呢。
　　“哦。挺好。”齐思成摸了摸鼻子。
　　“刚才没听清，你再重放一遍吧。”

　　说话干巴巴的。喉咙痒，齐思成想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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