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如此傲娇

　　酒楼门口停满了车，来来往往的，不知该往哪走。

　　阿椒顺着手机摔的姿势一路溜下楼，好在国产机就是刚，机身一点没事，就是手机壳沾了些灰。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在甘哲那辨认度极高的皮鞋踩楼梯的声音传来时再次高悬。

　　着急忙慌的，往前都是车流，往后是甘哲……

　　阿椒不自觉地着急跺脚，眼看着甘哲越靠越近，伸出手指对着左右两边，“小公鸡我点到谁……就选谁……”

　　小公鸡指向了左边……好，那就往左跑。

　　为什么要跑？阿椒不知道，只是觉得，眼下不能和甘哲以及他周围的人交流，她得跑，不跑不得行。

　　往左，是午间档小饭馆一条街，俨然过了最热的档子，街上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

　　阿椒愣着头往前跑，甘哲凭着感觉就往前追。

　　两个人，像愣头青，她逃，他追，她没插翅也不难飞！

　　走得急了，阿椒没注意台阶，“蹭”地一下摔在一旁的墙壁上，一只手的掌心撑在墙面张贴的宣传纸上。

　　又是“嗷”的一嗓子，疼啊，摔倒了当然疼！手掌打在墙面上当然疼！

　　掌心传来的疼，掩盖了指尖处触及到的柔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椒觉得自己有种没苦硬吃的感觉……

　　这次这嗓子没引来阿椒妈，却引来饭馆的老板。

　　“幺妹，没得事吧？哦呦，揪心得很哦，快进来坐到起……”

　　阿椒疼，手疼心更疼，缓了半会，眼泪哭出来便也舒坦不少。

　　眼界清晰，才发觉是进了一家卤菜店，诶？不是，好像是卖酱板鸭的？

　　咦？也不全是吧，还有毛血旺的香味耶。

　　阿椒咽了口水，她没吃饱，刚刚在酒楼，本就吃得半饱来着。

　　老板给她倒了杯水，估摸着她没吃饭，“我家是卖卤味现捞嘞，平常也卖酱板鸭，还有嘞些，是冒肥肠、冒脑花、还有毛血旺……就看客人们喜欢吃啥子，我都卖。”

　　阿椒点点头，总觉得老板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欣喜？

　　她坐在饭馆里间，隔着门，看不到外边。

　　甘哲便是往前追了几十米远，仍未瞧见阿椒的身影，疑惑着，不解着，难道刚刚自己搞错了？

　　不应该啊？

　　电话那头再次关机，悻悻然之下，甘哲无奈原路返回，路过卤味现捞店的时候，下意识往里一瞧，却没瞧出个什么……

　　现捞卤味店内，老板继续慷慨激昂，“你看我们的素菜，价格是一样的，夹多少一上称，点这个地方，价格就出来了哈。”

　　阿椒跟着老板上前看他操作收银台，虽是不解，但到底是老板刚刚扶起自己，还让自己躲在这休息，阿椒多了几分耐心，估摸着，这是老板的个人癖好？逢人就介绍自己家菜品啥的？

　　阿椒点点头，无疑是给老板信心，老板舒心一笑，看来自己新招的店员懂事的很。

　　“然后嘞，这边都是荤菜，什么鸭腿啊兔头啊肥肠啊翅尖啊，价格都不一样的，但是点击收银台屏幕就知道哪个价格是哪个了哈。如果客人要你给他切一哈子，你就切一哈子哈，然后……”

　　“切什么？”起初阿椒听得起劲，却越听越觉得蹊跷。

　　“切菜噻。”

　　“切啥菜？”

　　老板一挥手，“荤菜素菜都可以切噻……还有这些米饭啊粥啊，有空了帮客人装一下……”

　　“谁切？”阿椒疑惑到了极点，下意识打断老板的话。

　　“你噻。”老板一脸肯定。

　　“我？我为啥要切？”阿椒指着自己，一脸迷惘，也没人说进个店就得开始干活啊。

　　老板一副了然模样，使了使眼色，“你来上班噻，你不上班，你揭啥子招牌榜哇？你看看你手里的纸……”

　　阿椒沉默了，阿椒低头，顺着自己方才发疼没有知觉的手掌看去。

　　看清了，掌心里是一张用毛笔字写的板板正正的正楷文字，仔细一看，上面言简意赅，“招卤味现捞店员一位，薪资面谈，管饭，揭榜者即入职者。”

　　正楷文字信息一览，这下阿椒算是知道老板方才为何热情万分了，使劲甩了甩掌心里的物件，可谁想，胶水偏偏牢牢地将招牌文书粘在她手里，甩也甩不掉……

　　天老爷，她只是跑路而已，不是来找班上的哇。

　　意识到老板应该是误会了，阿椒扯出笑，“哥，你搞错咯，我也搞错咯，我刚刚是不小心嘞，我不小心碰到起嘞，我真不是故意要揭榜嘞……我……我给你张贴回去哈……”

　　老板点点头，又摇摇头，伸手制止了阿椒的举措，“幺妹，哥都懂，这可是我亲手写的毛笔招牌书，天底下就此一份。我就想着寻得一位有缘人，巧了么不是，我刚贴没多久，你就来了。哥知道，你现在还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太突然整晕了是吧？”

　　阿椒抿唇，双手摆摆手，“哥，你搞错了。”

　　她真不是啊。

　　老板继续，“没得事，看你今天中午应该是没吃饱，你先吃吃看我们店里的招牌毛血旺，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别的哈。”

　　老板牵着阿椒走到炉灶边，端起一碗煮好的毛血旺就往阿椒嘴里送。

　　阿椒骨骼小，没啥子力气，那碗热腾腾红彤彤的毛血旺，裹满花椒的沁人气息，就这么因为老板比划筷子的动作进了阿椒嘴里。

　　阿椒不语，真不是她想吃啊！真不是她嘴馋啊！

　　只是这毛血旺，怎么就到了她嘴里……她也不想的……

　　血旺很嫩，还有毛肚，脆脆的……

　　阿椒接过筷子，从碗里捞出一片土豆片，脆度刚好，带着土豆片独有的口感，好吃！

　　一翻碗底，“还有肥肠耶……”

　　老板嘴角上扬，眸色稍暗，“幺妹，好吃吧。”

　　阿椒点头，间接和老板搭着话，一味吃着美味，顺便从老板手里接过一大碗白米饭……

　　（嚼嚼嚼），你说这血旺，（嚼嚼嚼），咋就比别的地方好吃呢？

　　老板继续下套，“那明天开始上班可以吧？”

　　阿椒不语，只是一味点头。

　　老板心情大好，给她端来一碗红油脑花，“多吃点脑花，补脑哈。”

　　阿椒继续点头……

　　诶？好像哪里不对劲……

　　阿椒稍微停顿片刻，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

　　阿椒回到筒子楼的时候，手里提着现捞卤味店的战利品。

　　工作就这么机缘巧合找到了，五险一金，薪资方面也能让阿椒接受，特别还是管饭的，阿椒自然喜欢。

　　手机摔了，低电量提示关机，阿椒在店里充了会电，回复了班里信息才回来。

　　手机里面，传来许多甘哲的信息。

　　阿椒有些心虚，一边踩着筒子楼楼梯往上走，一边看着信息。

　　指尖往上滑着，不知不觉的，信息框对面那人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嗯？甘哲？他怎么在自己家门口？不应该是在校庆那边吗？

　　换句话说，他不应该现在在阿青身边吗？

　　上午搂抱的场景，自己不是没见到过，阿椒想，有些事情已经无需多言，自己也应该做好小青梅该做到的分寸。

　　甘哲冷着脸，直直地站在她面前，见阿椒绕过自己，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还有……”

　　为什么一见到他就跑？

　　阿椒从兜里掏出钥匙，楼道里安静到极致，直到门开了，阿椒都没回他。

　　甘哲冷静不住了，在阿椒要进门前，死死把住门把手。

　　“回答我！阿椒……”

　　阿椒抿着唇，内心舒了口气，转身，温和地说，“临时有事，所以早退了。刚刚忙完，所以回来了。”

　　甘哲还想继续问，阿椒又说，“个人隐私，不太方便和你说。”

　　个人隐私？甘哲哂笑，气到摇摇头，“那好歹回个消息吧？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这会子问到点了，阿椒腹诽，就是不想和你说话啊，还能有什么。

　　见她不搭话，甘哲沉了沉性子，反省是不是自己说话太重了，柔和几分，“我是说，你中午吃饱了吗？没吃饱我们可以……”

　　阿椒内心空空的，却在他要靠近自己的时候意识到了什么。

　　转身和甘哲对话，“甘哲……”

　　“嗯？”甘哲盯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才罢休，自己总是不懂她，高中的时候是，高考后是，现在也是……

　　“我吃过饭了，吃饱饭了，还有……一个人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想和你说话，也不想因为你去伤害另一个女生，更不想三个人一起吃饭。

　　阿椒说完，松开门把手上他的手，“砰”地一声，房门关了，却将两颗心都震碎了……

　　当晚，阿椒做梦了，梦见了甘哲。

　　梦里的他，是高中那时候穿着蓝色体育校服的模样。个子高高的，青涩中带着少年气。

　　他斜背着包，一只手搭肩，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蛋糕包装。

　　阿椒记得，那个包装是自己和他逛街时看中的马卡龙糖果色蛋糕，那个蛋糕的外盒就是这样。

　　甘哲缓缓靠近，从盒子里取出蛋糕，阿椒凑近一看，果然是马卡龙糖果色蛋糕。

　　甘哲说，“阿椒，新年快乐。”

　　阿椒小脸一红，“甘哲谢谢你。”

　　这么多年一直陪着她。

　　“阿椒……”

　　“嗯？”阿椒望着他，只见甘哲的脸越来越近，最后是他的唇都要覆盖上来……

　　阿椒醒了，从床上起身，缓了半会，才发觉原来是梦啊。

　　眼尾湿漉漉的，阿椒伸手去触摸，嗯？自己哭了？这么在梦里也哭啊。

　　阿椒叹了口气，梦里的场景很美好，有蛋糕，还有甘哲。

　　仔细回忆着，梦里的自己和甘哲……好像，挺亲密的。

　　如果不睡醒，是不是就真的亲上去了？

　　阿椒心乱糟糟的，扑通扑通的，体温都上升了些。

　　这种感觉，像是很久之前就有了，还是每当和甘哲见面的时候强烈……

　　阿椒像是察觉到什么，坐起身直冲厨房，打开冰箱，找出冰水，一饮而尽。

　　“不呢，才不是……”阿椒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种情绪却越发强烈。

　　阿椒冷静片刻后，努力复盘着自己一系列奇葩行为。

　　怎么就开始躲着他了呢？啊……是因为那张论坛照片……还有今天撞见的他和阿青……

　　阿椒安抚着自己，却在有了这种意识后，束手无策。

　　天黑黑的，天空却亮亮的，已经见不到满天繁星了，但是阿椒仍能感受到小时候和甘哲一起看星星的开心快乐。

　　阿椒靠着窗台发了会呆，似是接受了自己内心，环抱着双臂，对着窗台玻璃反光的自己嘟囔着，“嗐，我当什么呢，不就是发现自己喜欢上甘哲吃醋了嘛？多大点事！儿女情长是不得行滴，我阿椒可以要仗剑走天涯的！不管甘哲了，睡觉！明早起床，又是新的美好生活！”

　　阿椒睡了，但甘哲还醒着。

　　楼道里的辣椒树被他挪到卧室阳台吸收月光精华。

　　原本被人摘下的几只辣椒蒂又长出来新的辣椒花，甘哲琢磨给些营养液，想想又作罢。

　　还是让这辣椒树自由生长吧。

　　甘哲站起，侧身靠着墙壁，一抬头便能瞧见半圆的月亮。

　　伸手想要将另外半圆补足，却无论怎么比划都不成功。

　　小时候，自己和阿椒便是搬着两条小板凳坐在楼道里，抬头看月亮。

　　也有遇到过月亮半圆的场景，阿椒便用手去描摹着，告诉他，“甘哲，你看，我把月亮画圆了……”

　　月亮可以圆，但是他和阿椒好像就是圆不了。

　　今天怎么也联系不上她，早上还好好的，不知道她是不是误会了自己和阿青？

　　甘哲轻叹一声，无论哪种，他此生想要人月两团圆的，都只有阿椒啊……

　　“阿椒……”甘哲嘟囔着，对着半圆的月亮，又或是对着新长出来的辣椒花，“我们会彻底重逢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隔着墙，两人一齐抬头望天时，总觉得的今晚的月光格外亮，格外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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