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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晏姿笑道,“嫂子是王家的女儿,又是贾家的媳妇,来往的都是各家夫人小姐,我初来乍到,人头不熟,还要仰仗嫂子给绸缎庄拉生意呢。”
王熙凤眼珠子转了转,这才心无挂碍地应了,“好,你既看得起我,我也不是担不起事的,只是这个股份该怎么分?”
晏姿沉吟片刻,“我给嫂子一成干股如何?”
这可太优厚了,王熙凤是个爱钱的人,却也要强,不想教人背后讲究,当下推拒道,“太多了,半成就好。”
晏姿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这是不好意思了?那我还偏就给一成股了,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拿了我的股,必要拼命回报的,最终受益的不还是我么?”
王熙凤伸指点着她,禁不住笑道,“哎呦,平儿快来看,这人比你家奶奶还会算计,抛出个饵来,要人家把命卖给她!”
平儿也笑,“这也怪奶奶眼皮子浅,怎得就咬住饵,不放了?”
王熙凤横了她一眼,自个也禁不住笑了。
晏姿抿了口茶水,“我手上恰好有个铺子,租约快到期了,在护国寺那边,估摸着,就这一两个月,绸缎庄就能张罗得开起来,还能赶上新岁呢。”
王熙凤不由啧啧称叹,“护国寺?你好大的手笔,那边的铺子就没有不兴旺的,一个三间的铺子,租出去,一个月怎么也要一二百两银子了。”
晏姿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王熙凤打趣道,“我也是有人在那边的,只有多没有少的。”
晏姿手指在茶杯上转圈圈,“正巧得闲,说说正事嘛,纠缠着那个不放做什么。”
当下,王熙凤叫平儿取了黄历来,“好!正事!先定一个开业日子!”
二人便对着黄历研究起来。
从王熙凤这儿离开时,主仆俩对晏姿的态度比往日更加亲近了。
这正是晏姿要的效果,王熙凤管家虽处处受到掣肘,能力却不容小觑,讨好了她,无论出行还是对外交往,都更加便宜。
王熙凤也正与平儿说这个事儿,她仍笑容满面地翻着黄历,“你看看,林家姑娘这手笔,护国寺街那边的商铺,光是放着,就是个聚宝盆,更别说做绸缎生意了,一年上万两不在话下,这样一来,分到我手中的利也有上千两银子了,即便那股份不能买卖,也不能参与经营,也够我赚的了。”
平儿笑道,“林老爷在扬州可是管着盐税呢,别的不多,就银子多,也就是两位姑娘低调。”
王熙凤连连点头,忽然,她神色一厉,横了平儿一样,“这钱,可不能叫二爷知道,我要给大姐儿攒着做嫁妆!”
平儿委屈道,“瞧您说的,我是谁的丫头?平日向着谁,您不知道?”
王熙凤又笑嘻嘻地去拉平儿,“我这不是怕你被二爷迷了眼么?别生气,嗯~”
晏姿回到房中,听露取来一封信,“李舅老爷回了信来。”
“这么快?”她拆了信,映入眼帘的,是形容其“狗爬”都要体面些的字迹。
晏姿闭了闭眼,再睁开,艰难辨认着内容。
好在李卫没怎么读过书,也不文绉绉,只简单写了几句,“外甥女相邀,必定准时赴约,天冷,多穿衣服!”
晏姿看了几遍,将信原样放好,接着检点起次日要带的东西。
琉璃被她换了匣子放置,夹层中还塞了一沓大额银票,又叫甘雨留下看家,她带着听露与贾母身边的钱嬷嬷出门。
次日一早,省过府中长辈,晏姿便出门了。
林家旧宅距荣国府并不远,面积不大,却离禁城更近。
马车一路行到仪门前,随车的小厮被人引着退下去了,晏姿才被听露搀着下了马车,入目的风景俱是似曾相识。
府中还未动工,管理内院的嬷嬷将晏姿一行人请到内书房坐下。
虽无主人,管事嬷嬷们却将此打理得井井有条,赵嬷嬷送上一张修缮图样,“……专找了大家来,依着原先府上有的建筑,或添或减,设计得比原来还好呢。”
晏姿细细看着图样,连连点头,“动工的事情不急,等我跟老爷通了信,祭拜过祖宗,再挑个好日子,让承安来主持动土仪式。”
赵嬷嬷连连称是,收了图样。
晏姿在书房中转着,见书架上的书籍簇新,且都是流传甚广的诸子百家典籍,知道是管家新采买来的。
忽想到什么,晏姿教人在外书房院中摆了一桌茶果点心,赵嬷嬷又命人燃了一只小火炉,架着陶壶烧水。
不一时,外院小厮来报,有客来访,晏姿问了来客姓名,教人引到此处。
不过片刻,两个少年打扮的人先后来到。
晏姿打量着二人,当先那个少年个子高些,眉毛粗黑,眼睛不大,却放射出一股精光油滑之气,整体还算端正,只是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走马斗鸡的纨袴膏粱子弟。
一袭宝蓝色云锦袍褂,圆领右衽,宽袖马蹄口,袍长及踝,开衩至膝,领口袖缘镶貂鼠风毛边,前胸绣着团花蛱蝶纹,下摆绣江崖海水纹,头上戴着顶黑缎面六瓣帽,长长的辫稍系着雕蝙蝠衔钱纹的赤金累丝辫坠,连辫绳都掺了金丝。
再一看,这少年身上简直挂满了金贵物什,杏黄色鞓带上缀满了方形白玉带板,左边悬着羊脂玉连环佩,下连着个茄形翡翠坠角,右边挂着个绣鹌鹑谷穗纹的缂丝荷包,正中垂赤金点翠镶宝事件,手上还执着个鼻烟壶……
再看下去,晏姿怕闪了眼,她略一垂头,眨了眨眼,抬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矮个的少年。
那少年乍一看并不出奇,面容清俊,一双瞳仁却如寒潭一般。
一袭灰青色素面葛布袍,象牙白直身褂,袖口磨损处露出二色金衬里,辫稍无饰物,腰间是旧皮鞓镶木带板,带扣形似生铁。
看着平平无奇,晏姿心中却是一跳,这少年威势远超旁人,莫不是……
她走下台矶,笑迎了上去,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通身金玉叮当的那少年率先开口,“我!我是你舅舅啊!”
晏姿半蹲着福了一福,“舅父!”
李卫瞧着乐呵呵的,连声叫好,空着的那只手不住在腰间摸着,摸下连环佩,瞄了一眼旁边的少年,硬塞到晏姿手中,“这个,是舅父给你的见面礼!”
晏姿无措地笑了一笑,跟着去看那少年,她已经猜出,这东西大约不是李卫的了。
胤禛微笑,目光有种奇特的慈爱,“给你的,就收着罢。”
晏姿将玉佩递给一旁的听露收起,正要邀请二人去院中就坐时,钱嬷嬷福了一福,笑道,“给李舅爷请安,只是不知,这位爷是什么身份?”
胤禛平日沉稳,是对着皇父与不怀好意的兄弟们,被女眷家的嬷嬷问到脸上,还是头一回,不由怔了怔,耳朵也开始发烫。
晏姿镇定笑道,“这是我小舅父,也是自家人。”
钱嬷嬷又福身笑道,“原来是李家小舅爷,失敬了。”
胤禛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如常般答应,只得作默认状。
晏姿招来赵嬷嬷,“我跟两位舅父有家常话说,你招待钱嬷嬷去那边的暖房里坐着,打开窗子,就能看到我们做甚么了。”
赵嬷嬷听了,挽着钱嬷嬷去了,“哎呀,大姑娘在这里坐着,在我们林府上,还能出甚么意外嘛?”
钱嬷嬷心知晏姿定有私话交代,也不在这里讨嫌,半推半就地去了。
二人去了暖阁,有小丫头去上了些茶果瓜子,不一时,暖阁的窗户便支开了,与院中彼此可见。
晏姿将胤禛李卫二人让到上首,亲自为其斟茶倒水,又在火炉上烤了一把栗子。
李卫看她慢悠悠地拿着一只竹夹翻弄栗子,不由招了招手,“哎呀,快别忙了,我们是一家人,那么客气作甚么?”
拍着旁边铺了锦垫的石凳,“快来,坐着!”
晏姿笑了笑,放下竹夹,依言坐了过去。
都归座了,彼此之间却有些生疏,李卫抿了一口茶,问了些“多大了?”“习惯北地的气候么?”“吃喝能习惯吗?”“在贾府住着,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话。”
晏姿一一答了。
李卫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离得近了,晏姿难免看到胤禛身上的衣裳,竟不是寻常棉麻,而是岭南贡葛,辫稍虽无饰物,发根处却扎了犀角雕螭龙束发环,其色如黑铁,不细看难识其珍惜。
晏姿笑道,“我斗胆猜猜,我原没甚么小舅父,这位爷恐怕是舅父投之门下的那位四皇子罢!”
胤禛扫她一眼,似笑非笑,“你都认了我是‘小舅父’,怎又出尔反尔?叫破我的身份?”
晏姿垂首一笑,“四爷既然白龙鱼服,便怪不得我无礼了,只是当年,四爷救我一命,却不能不谢!”
说着,她站起身来,为他添了茶,“口上道谢,哪有什么诚意,我今日还带了两件玩物来,本是预备送给舅父的,现下,却刚好一人一件。”
听露捧上角落里的匣子来,小心放在石桌上,打开来,便有一点七彩光线闪烁。
胤禛眯了眯眼,定睛去瞧,匣中是一个通体透明的琉璃瓶,他本想拿起来把玩一番,却见晏姿有意无意地瞧了眼暖阁,那里支着窗户,正是她打发嬷嬷过去的所在。
晏姿仿佛未堪透他的用意,将匣子阖上放到一旁,又打开下头那个来。
胤禛垂眸一瞧,失笑道,“这样平板板的一块琉璃,能做什么?”
李卫只是瞧着两样都是好东西,却不明白这东西的价值,听胤禛发问,也跟着活动起脑筋来。
晏姿笑道,“用处可多了,譬如说,做个框子,将画裱起来,用这种平板琉璃覆于其上。”
胤禛目露沉吟。
晏姿又道,“再说那边的窗子,若去了糊窗纱,用这种琉璃糊窗,屋子里定然又明亮又暖和……”
“不错,是好法子。”胤禛笑道,“可惜,琉璃难得,这么个用法,也只有宫里供的起了。”
晏姿望着他,笑而不语。
胤禛神情逐渐凝重,“难道说,姑娘有法子得到大批量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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