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宅斗

　　只见屋内并不似之前般破旧模样，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香料和制香器具，屋内充斥着香气。

　　秦氏朝菱角和翠云看去，只见两人满脸茫然，她的心中顿时泛起不详之感。
　　一旁的林氏并不知晓内情，只是叫人进去搜，丫鬟们翻箱倒柜，却始终不见那支簪子。

　　就在这时，有两婆子扭着连翘的胳膊将她带了过来，只见连翘发髻散乱，衣领也被扯歪，却死死咬着唇：“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偷！”

　　沈雨眠见状上前一步去扶连翘，指尖刚触到连翘的身子，眼泪便已簌簌落下：“二位姨娘放了连翘吧，连翘没有偷东西，这屋子是我让连翘过来布置的。”

　　她红着一双眼，转身盯着她的两位姨娘。
　　只见秦氏微微皱眉，而林氏面带疑惑道：“你弄这些干什么？”

　　沈雨眠声音哽咽：“雨眠刚回府中，自然想和亲人亲近些，可惜雨眠没什么本事，只略懂一点制香之法，所以就想着制作些香相送，没想到竟搞出这么大的误会来。”

　　林氏似是不大相信，眼珠转了转。
　　“竹绵阁那么大地方不够你制香吗？何况为何方才不说，费这般周折。”

　　沈雨眠低头掩面擦去眼泪，歉意道：“是雨眠想的不周，本想着做好之后给长辈姊妹们一个惊喜，怕被旁人发现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地方偷偷制香，至于刚才也是想着清者自清，找不到东西便也蒙混过去了，可现下......”
　　她顿住，心疼地看向连翘：“现下实在不忍连翘受这委屈啊。”

　　林氏没再追问，而一旁的秦氏脸色却难看了下来。
　　看着眼前假惺惺的沈雨眠，她的眉心狠狠一跳，转而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便意会了般转身要走。

　　见陈嬷嬷要走，沈雨眠上前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陈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对这府中最是熟悉，现下只有我院中未搜，还望嬷嬷帮林姨娘搜一搜，还我院中姑娘们一个清白。”

　　“这......”
　　陈嬷嬷看了秦氏一眼，支吾着说不出话。

　　“不过一簪子罢了，妹妹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支。”
　　只见秦氏一把攥住林氏的胳膊，面上虽在笑着，可沈雨眠却看出了她的慌乱。

　　还未等林氏回话，她转向秦氏，声音温和：“秦姨娘，现下府里出了贼人，虽然现在只是簪子失窃，可谁又能保证接下来又会丢什么东西，秦姨娘身为后宅之主，还是查清为好。”

　　林氏点头如鼓槌，应道：“是啊姐姐，若是日后又出了何事，老爷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秦氏瞧了一眼沈雨眠，终是咬了咬牙。

　　“好。”

　　几人又浩浩荡荡前去竹绵阁。

　　而在竹林处，谢祈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就在沈雨眠一行人来之前，廖玄查到张义消失在竹林附近，谢祈便和廖玄来到了此处，之后便看到了这一幕，而在见到沈雨眠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这便是那位“眠儿姑娘”。

　　一旁的廖玄抱臂，看热闹似地说道：“这竹林前面便是沈府，想必是沈府的家眷。”

　　看来他几日前的猜想果然没错。
　　谢祈用手指叩了叩挂在身上的香囊，甜暖香气从其中飘出。

　　廖玄仍旧盯着那处看着，谢祈注意到了他，转而冷眼相看。
　　“还不快去找，在这看什么？”

　　廖玄忙反应过来，应声退下去找那张义。

　　待廖玄走后，谢祈转头看向沈雨眠离去的背影。
　　倒是没了前几日见过的柔弱样子。

　　他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去。
　　————
　　竹绵阁内，几个丫鬟从翠云和菱角的房内找到了林姨娘丢失的簪子另外还有沈雨眠的几样首饰。

　　沈雨眠上前接过自己的首饰，佯装惊讶道：“怎么还有我的首饰！”

　　话落，只听见“扑通”一声，翠云直直跪下，声音带着惶恐：“这不可能啊，奴婢和菱角姐姐没有偷东西。”

　　“必是——”菱角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也同样颤抖着声音，“必是翠云偷的，怪不得这几日奴婢觉得翠云行踪诡秘！”

　　翠云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思议，朝菱角吼道：“你怎把事情都推在我的身上！”
　　“林姨娘，不是奴婢偷的，是她，是菱角偷的！”

　　她匍匐在林氏脚底，语气急躁。

　　沈雨眠看着眼前的场景，神色仍旧淡然。
　　只见林氏一脸茫然，翠云便转而去抓秦氏的裙角，哭道：“秦姨娘，你知道的啊！不是奴婢做的！”

　　秦氏的眼神飘向陈嬷嬷，陈嬷嬷便走上前去将翠云拉开，然后狠狠地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你这贱婢，敢偷主子的东西，现还想栽赃旁人！来人啊，把这贱婢快些拖出去！”

　　说罢就有两丫鬟上前去拉翠云，沈雨眠这才动身上前阻止。
　　“秦姨娘，就这么确定是翠云偷的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她缓缓抬眼看向秦氏，语气带着冷：“秦姨娘就因为菱角先告了状就不管被告之人如何说吗？”

　　秦氏露出一抹笑，但眼神却冷冰冰的：“事实已在眼前，有何可辩？”

　　早料到会如此。
　　沈雨眠唇边梨涡浅露，抬手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腕，手指轻勾。
　　“事实并非如此，两位姨娘请看。”

　　下一秒，吴嬷嬷上前，将手上的东西呈上。

　　林姨娘面露不解，问道：“这是？”

　　沈雨眠拿过吴嬷嬷手中的东西，只见是两件普通衣物。

　　她将那两件衣裳轻轻抖开，露出上面的红色印记，解释道：“前几日雨眠发现屋中的妆台有一块掉了色，便让连翘找了些龙血树脂来染色。”

　　目光掠过秦氏和林氏疑惑的神情，她轻勾唇畔，继续道：“而此物有独特香气，并且有一特点便是染上便不易洗掉。”

　　“雨眠因为疼惜秦姨娘院里的两位姐姐，就让两位姐姐只管事不做事，所以两位姐姐这几日从未来过我房中，那为何衣服上会沾光有我妆台上独有的龙血树脂的香气呢？”

　　眼见秦氏面色逐渐苍白，她继续犀利道：“更何况我的那些首饰都放于妆台上。”

　　菱角似乎也慌了阵脚，眼神飘忽，接着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秦姨娘，那红色的印记不是在二小姐房里蹭到的啊，是当时我和翠云去那破屋......”

　　说到此处，秦氏连忙厉声道：“闭嘴！现下事情已经明了，没什么好说的，来人把这俩奴婢塞了嘴发卖了去！”

　　“不，秦姨娘，不是奴婢偷的啊！”

　　菱角和翠云摇晃着头哭喊，最终还是被拖了下去。

　　待竹绵阁安静下来，沈雨眠上前几步扶着秦氏胳膊，状似关心道：“菱角和翠云姐姐是姨娘最喜爱的丫鬟，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姨娘想必也不好受吧。”

　　手中落了空，秦氏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胳膊，扯着僵硬的嘴角。
　　“犯错了便该罚，倒是你，闹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吧。”

　　“不碍事的，此事解决了便好。”
　　沈雨眠收回手，弯起一抹笑。

　　秦氏带着林氏回到了荟香阁，心里憋着一股气在，坐在主位上撑着头不发一言。

　　“姐姐可是头疼？”
　　正闭着眼，便听见林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似是想要帮她按头。

　　真是个蠢货！

　　秦氏抬手将林氏一掌挥到了地上。

　　而林氏捂着脸，满脸不解。

　　秦氏并未理会林氏，而是叫陈嬷嬷从自己的妆台上拿来些许发簪首饰。

　　她将手一挥，沉甸甸的饰品便尽数被甩了出去，其中有根发簪划到了林氏的脸上流出浅浅血痕。

　　“一根发簪没了便是没了，真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卑贱！这些都给你够了吗？”

　　林氏被身边的丫鬟扶起，还是一脸发懵。

　　“秦姨娘，二小姐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这时有下人从门外进来，呈上了两包香料。

　　“二小姐说一包名唤镇心香，是给秦姨娘的，还有一包给林姨娘，名唤明智香。”

　　秦氏指尖陷入掌心，冷笑出声，将那香包拿起狠狠掷于地上。

　　“好一个‘镇心香’!这香是在冷嘲热讽地让我不要动气，我真是小瞧了这个沈雨眠！”

　　秦氏咬牙气愤至极，转眼却见林氏还是握着那香料，只觉太阳穴发痛。

　　“你还拿着那东西作甚，她在说你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林氏似是反应了过来，忙将那香包扔下，颤颤巍巍道： “那姐姐先歇着，妹妹就先退下了。”

　　秦氏按着太阳穴，狠狠瞪着林氏离去的背影。

　　————

　　绿轩阁内，沈知璇在屋内听见林氏回来的声音便匆忙走出了屋子。

　　只见林氏用手帕按着脸，眼上隐有泪痕，她愣了下，慌忙几步上前将那帕子拿开，看见了帕子底下轻微渗血的伤痕。

　　她皱眉讶道：“小娘不是去寻发簪了吗？这是发生了何事！？”

　　林氏用手慌忙掩住伤口，神色慌张道：“不碍事的，不小心磕碰到了。”

　　看着林氏的表情，沈知璇想起了之前林氏在秦氏那受委屈时的场景。
　　她心下了然，忿忿道：“又是那个秦氏！怎的寻个簪子也惹怒了她不成？”

　　似是见瞒不住了，林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于她听。

　　“小娘你这是被那秦氏和沈雨眠当马前卒使了！”
　　沈知璇听完林氏的话大声道。

　　林氏慌忙阻止：“你声音小些，别被旁人听了去。”
　　“这事儿就这样过去罢，你也别憋着气再暗里呛那沈知微，几次都是小娘假意罚你才让你在秦氏那过了去，若是次数多了，那秦氏必不再忍。”

　　沈知璇知晓其中道理，可也暗地里为林氏委屈：“那秦氏不过是多年前给了小娘一口饭吃，这恩情这么多年早该还完了，小娘你何必受这气！”

　　林氏叹道：“咱们母女无权无势怎敢惹恼了她，小娘现在只盼再诞下一公子能给咱们母女傍身。”

　　沈知璇点点头，手又被林氏握住。
　　“我知你心比天高，不愿只当这沈府庶女，你放心，小娘必会拼尽全力让你嫁得好人家摆脱掉这庶女身份。”

　　沈知璇眼角发酸，低身埋入林氏的怀里，眼神却坚毅起来。
　　“璇儿必不会让小娘失望。”

　　————

　　竹绵阁内，连翘难掩欢快，嘴巴说个不停。

　　“二小姐这招真是绝妙，秦氏果真上了当！还有那菱角和翠云......”

　　话说一半，一旁的吴嬷嬷似是听不下去打断了她：“好了好了，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别扰二小姐休息。”

　　沈雨眠喝了口茶水，又将另一杯递给连翘：“无妨，就是怕连翘说的口渴，舌头打结了可如何是好。”

　　连翘这才窘红了脸，娇嗔道：“二小姐又打趣奴婢！”

　　吴嬷嬷掩嘴笑了起来，沈雨眠也跟着微微一笑。

　　三人打闹间，有一丫鬟进来说小厨房已做好糕点，沈雨眠便让连翘取来两人便匆匆赶去沈府书房。

　　来到书房门口，只见里面烛光微动，沈崇还未睡。

　　沈雨眠对门口的小厮说道：“劳烦小厮给老爷递个话，道是雨眠带了糕点给父亲品尝。”
　　那小厮应声进门去，没过一会便出来了。

　　“二小姐，老爷说有些乏了，现下要睡了。”
　　沈雨眠听罢也不意外，点点头将那糕点递于那小厮手中，正要说话，屋内传来了声音。

　　“眠儿进来吧。”

　　沈雨眠微微一愣而后推门进入屋内，只见沈崇坐于书案前正在作画。

　　沈雨眠行礼后将糕点放于案上，目光略及沈崇正在作的山水画，便试探性地问道：“父亲这里可有母亲的画像？”

　　只见沈崇蓦地停住了笔，墨水氤氲将画纸染黑，他淡淡道：“你母亲生前未留下画像。”
　　而后将画笔搁置，看向沈雨眠：“府中可还住的习惯？”

　　看来他并不想多言关于母亲的事。
　　沈雨眠察觉出沈崇的意图，随即点点头，又硬生生扯了回去：“一切都好，只是夜里时常会梦到母亲却看不清样貌。”

　　说罢她便抬眼看向沈崇，可沈崇却没再多言。

　　沈雨眠心下了然，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
　　“那父亲早些休息，女儿先退下了。”

　　她行礼正准备退下，却听见沈崇的声音传来：“夜里凉，出门多加件衣服。”
　　沈雨眠听后心中一顿点点头退了出去。

　　今日虽未问出些什么，可她的父亲对她好似并非全然无情。

　　这样想着，沈雨眠便回了竹绵阁，可刚进屋内，她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鼻尖隐隐传来一股血腥的味道，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刀便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别动。”
　　是一道男声，而那血气便是从这人身上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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