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不月

　　深夜，伏筠缓缓睁开眼。

　　他抬起手，却发现浑身无力。

　　屋子里点着灯，但没见到阁音尘的身影。

　　“阁……”阁音尘。嗓子也发不出去声音。

　　这时门开了，阁音尘端着一碗药进屋。

　　“怎么？在找我？”阁音尘将伏筠身上的银针拔掉，伏筠这才动得了身。

　　“喝药。”伏筠虚弱地坐起身，接过药一饮而尽。

　　“你昏了两天，多亏了上次那个大夫，不然你就和那个蛇妖陪葬吧。”

　　伏筠虽然虚弱，但坐在床上依旧端端正正。

　　“多谢。”

　　阁音尘拿回碗放在桌边，“是该谢，毕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嗯。”

　　“不过我也要谢”，伏筠不明所以，阁音尘拿出蜜饯塞进伏筠嘴里，“谢谢你的糕点。”

　　伏筠和阁音尘在客栈多住了几天，等伏筠能完全下床后，两人回宗门。

　　阁音尘回小院，伏筠去承阁汇报任务。

　　伏筠站在殿中央，将此次经过一五一十汇报给承阁阁主，不过将阁音尘那段经过隐去，只说有前辈相助。

　　承阁阁主听完后觉是自己阁内疏忽，于是补偿伏筠几颗丹药，并让伏筠休息一段时日，养好伤后再接任务。

　　傍晚伏筠回到院子。

　　阁音尘依旧躺在竹椅上，合着眼，慵懒悠哉。

　　不过伏筠还是发现了，阁音尘身上的绷带多缠了几段。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嗯。”

　　“上过药了吗？”

　　阁音尘倒茶，扔给伏筠。

　　伏筠稳稳接住。

　　“无大碍。”

　　言外之意是没有上药。

　　伏筠走过去拉起阁音尘，“回去上药。”

　　“慢着，你这样拉我会扯到伤口的。”阁音尘没有收回手，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伏筠放开阁音尘，声音尽量温和：“走，我帮你上药。”

　　“都说了无大碍，又何必多此一举。”阁音尘继续仰头看云。

　　伏筠放弃交流，直接拦腰抱起阁音尘往屋走。

　　“伏筠，你身上也有伤，别等会儿也裂开。”阁音尘被伏筠抱起的动作一惊，双手环住伏筠的脖子。

　　伏筠忽然轻轻笑了，回以“无大碍”，惹的阁音尘也笑了。

　　进屋，阁音尘解开衣物，解开绷带，露出身上狰狞的伤口。

　　剑伤，箭伤，刀伤……什么武器都有。

　　看样子这追杀很是惊心动魄。

　　裂开的伤口是被戟刺伤，伤口很深，直冲内脏。多亏了肋骨阻挡，否则阁音尘活不到今日。内脏是护住了，但肋骨断了好几根。

　　除此之外，伤口深见骨。恢复了好一段时日才勉强遮住骨，但伤口恢复很慢，至今仍会突然裂开。

　　“疼吗？”伏筠将药倒入伤口。

　　阁音尘面上平淡，但额上布满汗。

　　“过几日我去找新的大夫拿药。”

　　“不必，那戟上不过是抹了些抑制伤口恢复的药，过段时日就好，不必如此麻烦。”

　　伏筠不语，只是将绷带重新缠好。

　　“你是为何而被追杀？”

　　阁音尘穿上衣物，有些邪魅地看着伏筠：“怎么，感兴趣？”

　　“是。”伏筠直白道。

　　阁音尘抛出话题，却不想负责，轻快道：“那就让兴趣一直留着吧。”然后回到院子里的竹椅上。

　　后面的日子很和谐。

　　伏筠因为伤无法练剑，于是和阁音尘坐在院子看天。

　　偶尔阁音尘会拉伏筠去梅花树下挖酒。

　　酒香醇厚，阁音尘喝上瘾，后面直接将竹椅搬到树下，边饮酒边乘凉。虽说阳光依旧会从稀疏的叶片透过，但阁音尘就爱称此为“乘凉”。

　　伏筠心疼自己的酒，制止过阁音尘，可阁音尘就是赖着不离开那棵树。于是伏筠不再与阁音尘欣赏天空，开始酿酒。

　　酒酿了一坛又一坛，可速度终究比不上阁音尘喝的速度。

　　最后酒入地封存，阁音尘也没了酒喝。

　　但他还是躺在树下。

　　伏筠不喜闲着，于是时常拉着阁音尘下山走动。阁音尘常常黑着脸，与伏筠看野花野草。到后面伏筠直接拉阁音尘去采草药。

　　伏筠不敢带阁音尘在峰里乱逛，于是两人只能去门派外的山野里。

　　阁音尘常常没走几步就赖在石头上，说自己伤口裂了。伏筠要检查时，他又改口说自己脚扭了。

　　总之出一次门很艰难。

　　“那你到底怎样才愿意走？”伏筠无奈扶额。

　　阁音尘慢慢坐好身，含笑道：“我要喝酒。”

　　“好。”伏筠也是服了阁音尘，喝完了自己的酒就要去山下喝酒。

　　伏筠一扭头，就看见刚刚还在喊腰酸背疼的病患已经迈出几里地。

　　伏筠长叹一气，接着跟了上去。

　　最后两人哪也没去，就去酒馆买了几缸酒。

　　买完阁音尘便说在这喝太拘束，要伏筠把买的酒扛回院子慢慢喝。

　　伏筠气的差点把店里的桌子拍烂。

　　“我是病患嘛。”阁音尘无赖道。

　　最后伏筠还是妥协了。

　　等两人回到院子，太阳已然下山。

　　阁音尘拿起一壶酒就跃上屋顶。

　　伏筠摆头，把剩下的酒搬进屋。

　　“伏筠，上来一起喝酒赏月啊。”阁音尘眯着眼，笑着邀请伏筠。

　　伏筠也觉自己花钱买的酒怎么能全喂到阁音尘的肚里，于是也上屋顶。

　　阁音尘说的没错，今夜确实有月。

　　伏筠刚开酒坛，阁音尘便开始说话。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伏筠轻轻一笑，“想当剑仙，名动天下。”

　　阁音尘突然笑了一下：“怎么还没饮酒就已经醉了呢。”

　　伏筠难得被阁音尘逗乐了，把覆在酒坛口的布扔向阁音尘。

　　“那你呢？”伏筠开始喝酒，酒香醇厚，但与自己酿的酒相比，还是稍稍逊色。

　　“我……不知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阁音尘开的那坛酒似乎度数很高，喝的阁音尘脸颊泛红，在月光下笑的动人。

　　伏筠微微点头，抓着自己的酒灌下。

　　“在下名为阁音尘，是为上届雲岳大会的榜首。在下会使剑，会打拳，会甩鞭……因为在下是散修。在下曾拜入小宗门，有师兄弟，有师父……可在凡尘中的金子太惹眼。在下在夺魁后被谋算，被人威胁，被人拉拢……少年气傲，不愿屈服。于是门派被灭，师父殒命，而在下被人追杀……追杀了好几年，在下便躲藏了好几年。”

　　“原以为蓬溪门是正派，却不想烟雨峰峰主座下大弟子关泊舟，与贼人一同算计，害得在下落得如此地步。”

　　伏筠最听不得天才陨落的消息，气愤地饮尽一坛酒。

　　阁音尘被伏筠的动作惹笑，原本伤神的形态染上笑意，还夹杂一丝温柔。

　　“你问我接下来的打算，我不知，门派被灭，我无家可归，大门派追杀我，我无处可去。”

　　“孑然一身，漫无目的。”

　　伏筠突然拉过阁音尘，两人贴的极近。

　　“既然你没有打算，那便与我一同闯江湖，看着我成为剑仙，如何？”伏筠认真道。

　　阁音尘看着伏筠眸中的自己，温柔道：“好。”

　　不知是不是今夜触及到阁音尘的心事，阁音尘将买回的酒都饮尽，最后在月光下醉倒在屋檐。

　　伏筠还好，一壶酒还不至于让他分不清南北，于是他将阁音尘拦腰抱起，然后送回房间。

　　阁音尘醉后安安静静，但手里一直抱着酒坛。

　　伏筠把酒坛拿走，阁音尘的手就直接缠上伏筠的手，还把伏筠往怀里拽。

　　伏筠用力拽，但阁音尘眉头紧皱，嘴里还在哼唧。看样子是碰到了伤口。

　　最后伏筠把酒坛放回了阁音尘怀里，自己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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