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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渡
约的是明日,余知崎回去的路上,心情仍然是复杂的。他的教养和观念没让他有要放鸽子的念头,但那一刻,他出神地想——
说不定她突然有事不能去呢?
如果她有事不去,就说明她也不是特别想搭讪自己,这当然是最好的;可对方在晚上就把明日几点见、在哪见发给他,似乎真的很看重明日的见面。
萧听暮说,明日在极目码头见好不好?早上十点是否合适?
这会儿的余知崎刚从浴室出来,灰色的毛巾随意地裹在头上,额前,没被照顾到的发丝聚拢着,水珠若有似无地向下滴着。
前侧的地板突然变得潮湿了。
房里加湿器不知何时被他开启,水气氤氲。他就这么站着,也不吹头,只是左手攥着毛巾在头顶缓慢擦揉,却想起方才洗澡的时候手机应该是进短信了,此刻,有如指引般地捞起枕边的手机,单手回复着。
他给她回,都行。
完了,真摊上事了,他那一刻蛮横地想着。然后状似无意地再把手机一抛,好像什么也没回,也什么都没发生。而在那一刻,他极难得地,在吹头的时候,忘记播放音乐。
*
黎晖早晨七点就被莫东的夺命连环电话吵醒。
黎晖火冒三丈,“你是不是打错人了?你要去队里训练喊我干嘛?”
莫东只当他一个窍没打通,无奈地说:“你是真看不出来那个姐姐对老板有意思啊?”
黎晖无反应,莫东在心里默数,数到第五秒时,莫东听到很大的震动声,黎晖像只兔子般从床上弹了起来,“我去!真的假的?????”
“所以你就早点起来,不要跟他们一起轮渡了,先去岛上等着他们,得给人制造点私人空间。”
总归还能补救。
“有道理有道理,那我一个人也太电灯泡了吧,”突然想到苏遥昨天发的朋友圈带了海市的定位,“不对,我教练也来海市了。”
黎晖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一边后悔昨天把萧听暮约他和莫东一起去极目岛这件事告诉莫东,一边又是庆幸。
十点,两人如约碰面。
听暮有点怕自己病急乱投医,把人给吓跑了。今天见面的时候,她就刻意保持着和余知崎的距离,尽量留有余地,说话的时候也尽量不盯着他。
余知崎看听暮头也不回地往引桥上走,问道:“不等黎晖?”
“他好像已经到了。”
上岛要轮渡。庞然一艘大船,明明是淡季但也座无虚席,排队的时候,工作人员恰好把他俩拦在了下一班,于是两人根本不愁没座位。
听暮早就看到船有两层,同他商量:“一会儿上二楼吧,景色应该会更好一些。”
余知崎见她双手托着包,咳了一声,“行。你包沉吗?”
听暮摆了摆手。
在二楼一处有窗户的位置坐下后,听暮从包里掏出一个暖宝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船上冷,需要吗?”
余知崎客气地说:“你自己留着用。”
听暮只说行。这时上来了一位孕妇,仍在找位置坐,听暮见状正欲起身,却见余知崎已经把位子让给人家,孕妈妈满怀感激地望着他。
余知崎一个转身就靠在听暮旁侧的墙壁上,他的正对面是一个公共的免费饮水机,里头有热水,便问听暮是否需要。
听暮忙说谢谢,把水杯递给他。
那位孕妈妈含着欣赏打量起余知崎,人很高,站在那一条腿还屈着膝,左耳上还挂了一个银色的耳钉,像十字架,若是路上碰见绝对会以为是不务正业的男孩,她此刻对自己条件反射般的刻板印象发愧。真是人不可貌相,就像余知崎现在一会儿望着窗外广阔无际的海面,一会儿又挑眼悉心地观察四周,对有需要帮助的人礼让,女朋友在身边又是那么老实本分。
孕妈妈欣慰地问:“你男朋友人很不错,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在一起?不,我们只是…”听暮摆摆手,一时不知该不该说他们是“朋友”,毕竟“朋友”并不似他们那样,把一起出去玩搞得如此像公事公办,一句“是否需要帮助”互相不胜其烦地来回问;但要说只是“认识”,又有些自欺欺人。
余知崎这时把水杯递回来。
这一举动又被孕妈妈收入眼底,她仍是觉得两人有戏,但人不肯承认呀,她不好意思地说:“没事你不用说,是我误会了,倒是你们看起来真的很默契。”
听暮回以礼貌的微笑。
纵使心里此刻百思不得其解,但听暮承认自己开心一定是胜过疑惑的,她还在想自己和余知崎那样分得清,毫无暧昧气氛,结果居然有人认为他们是情侣,那是不是证明,其实还是有火花的?
不过这火花也太难发觉了。
手机震动,听暮翻开手机,“中介”两个字明晃晃地亮出来。
她急忙将手机背面朝上,眺了眼余知崎,他正欣赏窗外的景色,听暮松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余知崎的肩,“你坐吧,我去接个电话。”
中介通知听暮他已回国,并提出何时能与要租房的客户见面?
听暮说,我把他的微信号发你,但作为介绍,我想你应该答应我一件事。
中介暗自感受着身份的转换,又怕听暮狮子大开口,他当时与听暮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女孩气场很足,此刻尽力打个圆场,“若我能做到,自然是可以的。”
听暮已经来到甲板上,隔着窗户,余知崎静静地坐在她的位置上,她对着电话那头,像是传送着她的免责声明,“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在介绍的时候千万不要提我。”
中介表示理解,做好事不留名,“萧小姐在21世纪还有这样好的精神,向你学习。”
“如果带他看的房源能参差一些就更好了,比如朝向一般的房子,房租贵得离谱的房子,再加上我对面那户。”
中介疑惑地说:“萧小姐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您不是让我将您对面那户租给那位客户吗?”
听暮没解释,笑说:“不用。多带他看几个吧。”
听暮微笑着回到座位的时候,船已将抵达极目岛了。
离开船舱很拥挤,听暮时而被右侧的人撞着肩,时而又有左侧的人像超车一样挤进她的前方,余知崎见状虚虚拖住她的小臂,嘴里间或说一句“抱歉”。
黎晖和苏遥正站在极目岛岛上的码头守候,听暮兴冲冲地勾住苏遥的肩,两人就并排走在前面,留黎晖和余知崎落在后头。
苏遥浑然不知两人的进展,轻声同听暮耳语:“你准备啥时候跟他说?”
若不是苏遥提醒,听暮差些忘了初衷,像明明要去买文具却毫无意识地步入服装店。她在这踏破铁鞋,明明昨日都回泠南了还一腔孤勇地买了来海市的高铁票,其实只是为了余知崎能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是不是太尽心竭力?明明大可以从一开始就跟余知崎注明来因,而不是现在不着三不着两地在人周围晃。
“晚上我试试吧。”
四个人一起玩,好处是不甚尴尬的气氛。听暮秉持着玩就要好好玩的传统又先进的思路,并未过多纠结。用饭时,假借接听电话之言偷偷将费用一并结算,她递上一张旧的信用卡,支付了这一顿平时难得尝试的昂贵的餐。
窗外下起了雨,几人一边攀谈如今的国内市场,任何行业都悄然提高换血的速度,稍有不慎就要被淘汰,那个车马还慢的时代仅留下车轮碾过的痕迹,只是餐桌的不远处,用温室培育的玫瑰依然盛放。
苏遥轻轻一指,“你看,美妙的花都要悉心呵护,何况我们,机遇首先就是难求,你还得拥有一个你适合的环境、于争抢中还能脱颖而出的能力。”
黎晖说:“这个时代已经这样了吗?”
有人蛇欲吞象,有人只求安枕。
苏遥哎了声,“没事你不用急,你才大二呢。再说你老板对你不是很好吗?”
“真的吗?哥。”
余知崎想了想才说:“过日子差不多,讨老婆估计难,后面两年需要你好好规划一下。”
听暮看了眼黎晖艰涩地托着腮,忍俊不禁,胳膊肘往黎晖拐了句,“咱们又不急着讨老婆。”
几人离店的时刻,海风不减汹涌地卷过来,雨仍然滂沱,砸在卷帘顶上,风穿过狭窄的弄堂显得劲头愈加猛烈,寒冷的空气抖落枯叶上的雨珠,顺势将枯叶一并摘下。
听暮迟疑地说:“估计得在岛上住一晚,回去恐怕有些危险。”
她低头看了眼包里的行囊,又说:“我去买些洗漱用品。”
苏遥撑把伞,“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没事,我也去吧。”余知崎看了眼手表,朝黎晖说,“你们先去订酒店吧,可能得抓紧。”
——
作话会插一则小番外。
因为是在一起之后的情节了,所以可能涉及剧透,如果暂时不想看剧透的可以直接跳过到下一章啦。我在目录的章节提要里标注了有番外,如果想回来再看也是ok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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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多年后,听暮看到黎晖在朋友圈里分享了自己的创业经历,回忆起来这一顿饭。
听暮躺在余知崎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还记得我们在岛上的时候,这小子焦虑的那副样子吗?”
余知崎握起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里,“记得啊,你当时不还跟他咱们咱们的。”
“什么咱们?”
余知崎很有耐心,“我说他要一直在我这上班过日子没问题,但讨老婆难,然后你说你们不急着讨老婆。”
听暮心一虚,现在才想起来她说过那话。当时她是故意说给余知崎听的,此刻怎么解释也是理亏,她屈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捧起余知崎的脸,在他唇周、下巴、脸颊来回亲,偏偏避开嘴,“什么你们我们咱们的,我没说过。”
余知崎先是一动不动,直到听暮终于在他嘴上亲了亲,才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