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境之上

　　《余境之上》第五章双生燃灯（上）

　　往生堂的檐角挂着新收的镜渊雨丝。林砚秋望着案头悬浮的镜渊战魂画卷，画中倒悬药田的蒲公英正飘向生境方向，却在触及画纸边缘时化作墨点——这是镜渊之力与生境灵气尚未完全调和的征兆。沈照临握着青魂剑站在廊下，剑鞘上的碎玉纹不再泛着冷光，反而流转着温润的青光，与他腕间红绳相映成趣。

　　“老陈说，城西的李画师昨夜梦见自己在镜渊行走，醒来后画笔自动画出了倒悬的青铜镜。”林砚秋指尖划过画中蒲公英的墨点，那些墨点竟沿着他掌心的玉佩裂痕缓缓移动，“生境与镜渊的边界在变模糊，就像我们的灵脉……”

　　沈照临转身时，袖摆带起一阵镜渊特有的薄雾。自镜渊之心归来后，他左臂的墨色纹路虽已褪成菱形光斑，却总在阴雨天气渗出极细的黑雾，与林砚秋眉间偶尔浮现的碎玉虚影遥相呼应。他望着《余境图》上新出现的星轨——那是镜渊与星界的交界线，每颗星辰都倒映着生境画师的笔尖。

　　“镜渊核心虽已融合，但初代守境人劈裂余境时留下的‘割裂咒’还在生效。”沈照临指尖点在画卷星轨处，墨色突然翻涌，竟在纸面映出戴斗笠客卿的残魂虚影，“烬之环的余党还在生境暗处，他们用‘画魂残卷’收集画师的恐惧，妄图再次撕裂边界。”

　　更漏声突然变得浑浊。林砚秋胸前的玉佩发出轻颤，倒映出渝城东北角的废宅——那里聚集着数十个戴斗笠的身影，他们正在空白画卷上临摹镜渊战魂的凶相，每一笔都在吸收生境的阳气。当他将感知探入废宅时，突然听见熟悉的碎玉纹咒文，却夹杂着镜渊战魂的低吟：“光与影不能共存……”

　　“是守境人分支的余孽。”沈照临的碎玉纹在额间亮起，青魂剑已化作流光裹住两人，“百年前师父废除双生制度时，有一支守境人逃入镜渊，他们至今相信镜渊是邪恶的倒影，必须彻底毁灭。”

　　废宅的木门在青光中轰然炸裂。林砚秋看见二十余个戴斗笠的修士正在中央祭坛周围作画，祭坛上供奉的不是生境神灵，而是破碎的初代守境人面具，眼窝处嵌着镜渊战魂的核心。当他们发现沈照临和林砚秋时，画笔同时转向，笔尖滴落的墨汁竟凝成碎玉尖刺，带着守境人骨血的气息。

　　“双生逆徒！你们竟敢让镜渊的污秽污染生境！”为首者扯下斗笠，露出左脸蔓延至脖颈的碎玉疤痕，正是百年前被师父逐出守境人的叛徒，“初代大人说过，光与影永不能相见，你们融合镜渊的举动，只会让余境再次崩裂！”

　　沈照临的青魂剑劈开袭来的墨刺，却在触及对方画稿时感到一阵刺痛——那些画稿上竟绘着他和林砚秋在镜渊之心的场景，每一笔都在剥离他们与镜渊核心的联系。他忽然想起祭坛上的初代面具，眼窝处的镜渊核心正映出生境各处画师的恐惧，只要这种恐惧存在，割裂咒就不会消失。

　　“他们在利用生境对镜渊的偏见。”林砚秋祭出玉佩，菱形青光却被画稿上的碎玉咒文反弹，“就像千年前初代守境人用恐惧创造镜渊，现在他们用恐惧维持割裂……”话未说完，他突然看见祭坛中央的镜渊核心在震动，竟映出往生堂的场景——老陈正在替苏醒的画师诊治，那些画师眉心的碎玉光斑虽已消失，眼中却浮着对镜渊的忌惮。

　　碎玉疤痕修士突然狂笑，笔尖落下处，画稿上的沈照临和林砚秋倒影正在被墨色吞噬：“看见没有？生境的人永远害怕镜渊的影子，你们的‘融合’不过是自欺欺人！”他猛然将画笔刺入祭坛核心，镜渊黑雾顿时涌出，在生境地面映出倒悬的镜渊街巷，“镜渊必须再次被封印，而你们——”

　　“必须作为祭品！”

　　沈照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口被拽出。他左臂的菱形光斑正在变淡，镜渊核心的联系在画稿的侵蚀下逐渐松动，而林砚秋的玉佩裂痕处，竟渗出与百年前相同的镜渊冷意。危急时刻，他突然想起镜渊之心的光核，想起他们系在光核上的红绳，“砚秋，用我们的血唤醒《余境图》！”

　　林砚秋瞬间明白。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沈照临掌心的碎玉纹上，红绳光芒顺着两人相贴的手掌迸发，化作实质的光链射向祭坛。《余境图》在往生堂应声展开，画卷中两人并肩而立的倒影突然活了过来，红绳化作桥梁，将生境画师的恐惧与镜渊战魂的渴望连接。

　　碎玉疤痕修士的画稿轰然碎裂。他惊恐地看着祭坛上的初代面具出现裂痕，镜渊核心的黑雾中竟浮现出千年前余境未分裂时的景象：生境的画师与镜渊的战魂共饮一盏茶，笔墨在纸上流淌，既是生境的山水，也是镜渊的倒影。“不可能……初代大人说影界只有吞噬！”

　　“初代大人恐惧的不是镜渊，是自己的倒影。”沈照临的青魂剑抵住对方咽喉，却没有落下，“千年前的割裂让余境失去了一半的灵魂，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光与影学会共舞。”他望向祭坛崩塌后露出的地洞，那里刻着初代守境人临终前的忏悔：“吾错在惧影，致余境两分，愿后世守境人，能容光暗共生。”

　　废宅的黑雾退散时，天已破晓。林砚秋捡起地上的半幅画稿，发现画中倒悬的镜渊街巷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提灯的少年——正是十岁时的沈照临，在义庄捡到半幅《镜渊图》的那个雨夜。画稿角落，有行极小的字：“恐惧始于误解，而理解，始于第一笔。”

　　“看来，我们的使命才刚刚开始。”沈照临望着生境方向渐亮的天光，镜渊雨丝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生境需要时间接受镜渊，镜渊也需要时间学会不再吞噬。而我们……”

　　“要成为光与影之间的翻译者。”林砚秋摸着画稿上提灯少年的轮廓，想起镜渊战魂们在画作中传递的记忆——他们曾是余境的居民，因割裂而被迫成为“影”，“明天起，往生堂增设镜渊画室吧，让画师们亲眼看看镜渊的故事，而不是被恐惧操控的幻象。”

　　沈照临忽然笑了，指尖划过林砚秋眉间的碎玉虚影：“好，不过先说好，你教画师们画镜渊的药田，我教他们画镜渊的战魂铠甲。”他望向《余境图》，发现星轨处的戴斗笠客卿虚影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光点，“你说，镜渊之心的光核，是不是在等生境的每盏灯火都愿意照亮它？”

　　“或许，光与影本就该互相照亮。”林砚秋望着远处生境画师们陆续打开门窗，将镜渊雨丝接入瓷瓶——那是镜渊与星界的交界处凝结的灵露，可作调和墨色的颜料，“就像我们的红绳，从来不是枷锁，是让彼此看见的桥梁。”

　　往生堂的晨钟响起时，沈照临和林砚秋并肩站在镜渊画室的门前。画室内，空白画卷在镜渊灵露的浸润下泛着微光，等待着第一笔来自生境与镜渊的共同记忆。而在镜渊深处，倒悬的朱漆门下，战魂们正将生境的灯火绘入镜渊的天空，墨色与光交织，渐渐勾勒出余境最初的模样。

　　故事，在光与影的共舞中，翻开了新的篇章。

　　（第五章待续）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