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白天的训练任务结束得比预期要早。

　　Kael站在废土边缘的传输回路口，望着远处荒野沉陷的天线阵列，低头将报告板收进了衣兜。

　　终端轻轻震了一下，是系统推送：

　　【中继点代号：NO.9——即将进入监察期阶段】
　　【上级分配监察人：RO（代码级搭档）】

　　Kael垂下眼，看了两秒。

　　果然。

　　她早该知道的。

　　组织不喜欢犹豫的人。
　　也不喜欢情绪波动。

　　她最近的任务回报率下降了 32%。少了一次清除决策，报告提交延迟、反侦察记录被多次系统提示“判定滞后”。

　　而她知道——问题不在系统，在她自己。

　　她开始慢半拍了。
　　开始犹豫。
　　开始……想。

　　她恼自己变得模糊，却又无法回到从前。

　　她曾经是最精准的那一个，清除率与稳定性双优，眼里只有指令，没有例外。

　　可现在，一只猫的梦、一道耳后的旧疤、一个人的眼神、一把舞台上的吉他——都能叫她心跳乱上一拍。

　　仅仅一秒，组织也会记录。

　　Kael握紧了拳

　　她从来没这么混乱过。

　　她过去可以精准控制情绪，无论多长的任务、多少危险、受多少伤，她都不会在意谁活谁死。

　　可现在，一旦回到那个地方，思绪就开始慢半拍，甚至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Kael咬住牙关，把终端压入口袋。

　　她不能被替代。不能出错。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想完成任务，还是想——再见那个人一次。

　　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确认他还在。

　　脚步声传来，干脆利落。

　　“这么晚才回来？”

　　是RO的声音，干净而利落，像锋刃划过湿面纸。

　　Kael没有转身，只是侧了侧头：“你现在也改做迎接组了？”

　　“不是迎接，是监视。”RO语气不带波澜，“上面说你‘状态不稳定’。”

　　Kael终于转身，眼神不算锋利，但也不带笑。

　　R.O站在她三米外，手插口袋，一身黑衣，表情干净得像没沾过风尘的水。

　　“你最近的报表太乱了。”R.O说，“这不像你。”

　　“只是稍微松懈了点。”Kael沉声回答。

　　“你从来不会‘松懈’。”RO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在她耳后停顿了一秒。

　　“伤口又裂了？”她低声问。

　　Kael下意识偏过头：“不关你的事。”

　　R.O笑了一下，不明显，却带了点冷意。

　　“当然不关我的事。只是提醒你一下——你这副样子，很像‘变软’了。”

　　Kael一顿。

　　“你该知道，组织不允许犹豫。”RO像是提醒，又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更不允许……”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斟酌了个词，“牵挂。”

　　Kael没有回应。

　　RO看了她几秒，忽然勾了一下嘴角：“别担心。我不会马上上报。只是来确认你有没有……‘变得软’。”

　　确认你是不是，开始觉得任务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在乎了。

　　她说完，转身欲走，又忽然停下：

　　“Kael，告诉我。”她回头看着她，语气缓下来一点，“你到底怎么了？”

　　Kael沉默了一秒，然后低声说：“……我也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在梦里哭。

　　为什么会在任务途中反复走神。

　　为什么会想，那个调酒时眼神总是落在我脸上的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

　　可我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RO转身离开之前，只留下一句话：

　　“别让我失望，Kael。你和我一样，都没资格心软。”

　　Kael站在原地很久，风灌进训练场旧楼的缝隙，吹得她后颈发凉。

　　她又抬手，摸了摸耳后的疤。

　　那里依旧隐隐发热，像是梦里那道低低的哼唱，又或者，是从记忆深处流回的温度。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她没有走向组织。

　　她走向城区，往酒吧的方向。

　　她只是……绕着路走，不进门。

　　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看着那块斑驳的霓虹牌。

　　小舞台的灯还开着，像是还在等谁。

　　她忽然很想喝酒。

　　但今晚，她不能去。

　　再见他之前，她必须确认：

　　——她是谁。

　　又是谁在影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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