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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翌日天亮,云容正张罗侍女从厨房端早膳至膳厅。
沈玉谣将玉髓剑收回剑鞘,又绞了铜盆里的帕子净手。
待她到膳厅用上清粥小菜,云容才空下,注意到正厅桌上摆的那盆文竹旁多出一只信鸽。
“这是......”她仔细瞧了瞧。
像是......昨日吩咐侍从放进马车的那一只?
她疑惑道“少主,这是马车上的那只信鸽吗?您......不带信鸽去水潇门如何给庄主传信呢......?”
沈玉谣只又夹了一筷腌制的小菜放进粥里,闷声道“师父让我专心习武,不必写信与他。”
云容顿住,少主从未离开玉影山庄过夜,如今一去便是一年多的时间,这不传信如何叫人放心得下?
可她也不知是不是庄主想借此锻炼少主,或者还有其他用意,便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叹气去院外的马车再检查了一番。
今日是君碧柔的忌日,沈玉谣用毕早膳净手后,至祠堂里间跪敬三炷香至牌位前,又去后山祭拜方才去往玉隐门。
暮合已在马车旁候着,除方行在玉影堂外,云容、沐言、阮柳和沈青云都在玉隐门门口。
阮柳虽还是风流地晃着他那把白玉骨折扇,但没有似往常那般说起玩笑。沐言面带不舍,云容更是眼尾隐显泪花,不时以帕子轻压。只沈青云如寻常般叮嘱了几句。
沈玉谣行礼应是,转身上了马车。
暮合随之跃上马车,只轻扬马鞭,马车便快速离开了玉隐门。
沈玉谣心里闷闷的,倚靠在车窗边,眼神失焦地望向不时被风吹得翻飞的帘子。
她能看出阮柳师叔、沐言师叔和云姨都很舍不得自己,但师父只是如往常般叮嘱了几句,昨日还让自己不必写信于他,他一点也没有不舍得自己吗?
她的心情陷入低谷,一反从前对山谷外的好奇,只安静待在马车里。
暮合只以为她是头次出远门才会如此。
水潇门离玉影山庄并不算远,水潇门在幽州城城郊的水潇山上,第四日清晨便到山脚下了。
沈玉谣在车内听到湍急的水流声,不由撩开帘子,她心里暗叹一声,不想水潇门竟在这般湖仙景美的地方。
向上望去,高有三千余尺的瀑布倾泻奔流而下,周围隐有淡薄的雾气缭绕,叹一句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待马车行至半山腰,水潇门大弟子宋赟已带了侍从在此等候,他拱手作揖“贵客来访,门主命我在此等候,为贵客引路。”
沈玉谣已从马车上下来,与暮合一齐作揖还礼。
一路均遵循固定的走位,期间还穿过了瀑布中央,方才来到刻着水潇门的石碑前。
沈玉谣原以为所谓引路是待客之道,不想阵法机关竟如此复杂。那湍急的瀑布间竟也设一道障眼法,她穿过那瀑布时,身上竟无一滴沾湿。
宋赟领二人到了门派内供客居的天青阁,命侍从将行李卸下放入房中后带马去喂食,又吩咐了侍女准备沐浴的热水,才告辞离去。
一路风尘仆仆,二人更衣后,方才前往水潇馆拜见门主与门主夫人。
水潇馆在水潇门前三分之一处最中央的地方,是木制的二层大楼,临着一处澄明的湖泊。整楼外侧以红绸装饰,正厅门前一对石狮,气势恢宏,又很有几分江湖味道。
沈玉谣在正厅下首坐下,早有侍从前去通报,侍女奉上茶盏并几样茶点。
不多会,门主楼水潇与夫人凌纤从内堂出来,沈玉谣起身与暮合一同作揖行礼。
楼水潇青褂灰衫,一把络腮胡,大声招呼两人。凌纤则是温柔朝两人点头,她身穿宝石绿缎裙,以数枚碧绿通透的玉簪绾髻,柔美精致的面容不施粉黛,似是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
三人坐下闲话。
楼水潇与凌纤待沈玉谣极亲厚,她只以为是师父与水潇门关系甚笃的缘故。
至午膳时分,凌纤便传膳至楼东侧的膳厅一起用膳。
席间,她夹了些厨房的拿手菜放至沈玉谣碟里“以后得空便来我的水纤阁坐坐,我只得一个儿子,最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
沈玉谣笑着点头应下。
膳毕,凌纤想两人舟车劳顿,便让跟前的侍女送两人回天青阁休息。
两人作揖告辞。
来时为安全考虑,乘的马车并不奢华扎眼,内里虽也极力布置,终不及床榻舒适,何况暮合一直睡在马车外。
回到天青阁,两人便回了各自房中休息。
水潇门的客房布置得很是舒适,只是前面沐浴后不曾将竹窗撑开透气便去水潇馆了,现下屋内略有些闷。
沈玉谣走到竹窗跟前,以叉杆撑开透气,能透过窗子远远看见另一处客居。
来时便见天青阁有好几处居所,自己这处名浣花居,暮合住在清竹居,不知道剩下的几处有没有人居住。
困倦上涌,很快便将这股子好奇抛之脑后。
她伸了个懒腰,以屏风遮住这处竹窗才脱了外衣就寝。
她直睡到天黑才醒,下榻灌了几杯冷茶方才清醒过来。侍女在房外听到声响,叩门进入服侍她梳洗,又安排厨房送来晚膳。
大约是想着她刚醒,侍女为她安排的晚膳是河鲜面和几样可口的小菜。
之后她便倚在房内的躺椅上翻看带来的掌法书籍。水潇掌最负盛名,但初入门时看的是与书阁内的典藏,便也就一同将书带来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只以为是侍女进来添茶水,不想叩门声后却是暮合的声音。
沈玉谣前去打开门,暮合朝她行礼道“少主,我已禀明门主即刻返回山庄,您独自一人在此,请多保重。”
她点头表示知道,目送暮合再次行礼后离开。
远远传来暮合与宋赟说话的声音。
她将门关上,坐回躺椅,呆呆地看着闭合的雕花木门。
暮合已经完成任务,确实该回山庄去了。
以后自己独自留在水潇门,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期间不会离开以及写信回去。
方才暮合离开的时候,也只是知会告别,师父竟也没有其他的话让他带给自己。
师父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她双臂环胸,赌气地想,再也不想师父了。
盈盈泪珠却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她掩饰般地飞快将案几上的红烛吹灭,将帕子轻轻覆在面上。
室内是低低的啜泣声。
月光清辉洒在她身上,似是无声安抚。
*
第二日天刚擦亮,沈玉谣婉拒了侍女进入房内服侍,只让她们将水打好放在桌上。
她敷洗了昨夜哭得红肿的眼睛,略上妆遮掩。又用了些早膳,才由侍女引着去水潇楼内堂见宋赟。
已有不少水潇门的弟子在此练武了,宋赟见沈玉谣来了,上前作揖道“门主令我从今日起教习水潇掌法于你,且请先与门内弟子切磋一二,以便后续教习。”
沈玉谣还礼应好。
周遭弟子虽还在各自练功,但都止不住地朝她这边看来。
宋赟身后一女弟子上前抱拳行礼道“在下江珏,请赐教。”
沈玉谣抱拳还礼“不敢,在下沈玉谣,相互学习。”
她拔出玉髓剑作防御姿态,江珏已执剑朝她冲来。
她持剑格挡,二人便僵持着比拼内力。
沈玉谣步伐隐有不稳,江珏却不见勉强,沈玉谣便知对方内力略高自己一筹。便用力将剑往前方一推,往右侧闪避过去,消除二人对峙之势。
之后江珏又快速执剑朝她刺来,她轻松闪避过去后持剑朝江珏刺去,江珏持剑格挡住,她便又只得闪避。
前面的情势不断重复,二人一时间竟都无法击败对方,江珏最后在出剑被闪避时左手朝沈玉谣击出水潇掌,仍还是被她避了过去。
在场众人震惊于沈玉谣轻功之快,想整个水潇门估计都无人有这般功力。只是这剑法与之着实不相配,江湖上只有盗圣之流或是那世家千金才会如此习武。
众人不禁猜测起她的出身来,莫不是与那客居在风雨居的幽州封主之子赵临安相类似。
二人大约是分不出胜负的,宋赟当即叫停了这场比试。两人停下手中的剑,互相抱拳行礼。
宋赟领了沈玉谣到一处木桩前,演示了水潇掌入门姿势后让她在此练习。
站在二楼的楼水潇旁观了这一场比试,他抚了一把络腮胡,直感叹沈青云的用心良苦。
卢庄主下落不明,和其夫人只余这一独女,沈青云竟将轻功教得这般好,怕是江湖盗圣也不过如此。
剑法虽远不及卢庄主的玉影剑法,但现在弗罗门称大,若为自保计,这般便是最好的。
让她来水潇门习掌法怕也有此用意,精进武艺只余又能混淆出处。他暗叹一声,想着嘱咐宋赟尽力教习就是。
日子便一天天这样过去,沈玉谣每日即是在宋赟的指导下习掌法,期间也与门派内弟子混了些许交情。
江珏曾问起她来处,她只能如师父交代的那般回答。众人只以为她是位极擅轻功的世外高人的弟子,整个门派也只有楼水潇和凌纤知晓她身份。
转瞬即来到腊月二十九,一早起来,沈玉谣便将房内叉杆取下,竹窗上积了一夜的雪便簌簌落下。
她再轻敲竹窗,剩余黏在上面的雪也落了个干净,随后她又支起叉杆才返回火炉旁拨了拨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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