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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的祂
糜祈走得比较稳了以后,你放下心来,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着糜祈去挖笋。
你从前没挖过笋,不太熟练,不过好在经过实践,动作一次比一次流畅。
也有比较好挖的笋,长在土边上的笋,用锄头使劲儿刨两下,用力一翘,笋就乖乖被刨出来了。
解锁走路技能的糜祈比以往调皮了许多,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被你放在田边乖乖坐着。
可现在他会走路了,为了让他有十足的参与感,你也给他做了一把小木锄头。
两岁大的糜祈,已经是一个英勇的小伙子。
他抱着木质小锄头劈向笋尖,被反作用力震得一屁股坐进落叶堆,毛笋却纹丝不动。
他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突然手脚并用爬过去,想要啊呜一口咬在笋衣上。
“我们小祈是属熊猫的吗?”你憋着笑阻止了他的行为,擦掉孩子脸上的泥点,突然灵机一动,把刚才挖的嫩笋塞进他怀里:“来,帮妈妈抱着这个。”
糜祈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紧紧搂住比他胳膊还粗的笋。
你们满载而归。
回到家后,你把所有挖来的竹笋倒在一旁,找来一个大盆,拿着凳子坐在边上开始剥笋。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棕褐色的笋衣被一层层剥下,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笋肉。
剥好的嫩笋丢进盆里。
糜祈挨在你的旁边蹲坐着,手里拿着笋,学着你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开始剥。
他的力气小,动作不太熟练,有时候笋子被剥的坑坑洼洼,不过显然他很高兴。
他剥完一个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然后高兴地举到你面前。
你笑着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他更卖力的开始剥笋子。
你剥笋子的动作越来越快,偶然间的一撇眼,看见糜祈居然偷偷在啃尖笋,不过可能生的味道不太好,又被他吐出来。
中午的时候,你到林子里捉了一只野鸡,打算晚上来做个小鸡炖笋,味道肯定鲜美。
锅里的汤汁咕噜咕噜冒泡,你把切成薄片的笋子倒进去,搅拌一下,盖上锅盖,然后等它完全熟了就可以开饭了。
你还把剩下的竹笋过了一道水,然后用各种调味料腌了。
尝了一片,味道不错。
开饭!
糜祈坐在板凳上,小手扒着桌沿,他小米粒一样的牙齿,小仓鼠一样噘嘴吃着,发出咔喳咔喳的响声。
肚子被逐渐填满的感觉会让人感觉到快乐满足。
你的食量很大,一桌子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
糜祈可能吃太饱了,打嗝,一顿一顿停不下来。
你只好烧了些开水,放凉以后让他喝着。
这个方法有一点用,糜祈总算不再打嗝了。
吃完饭后你帮糜祈洗澡,上次洗澡还是在前天。
用铁盆烧了一堆火放在屋子里,接了一大盆热水,你把糜祈脱光光,放进水盆里。
边搓头边抹脸,糜祈的眼睛进水了,你用帕子给他擦干净。
糜祈的皮肤很白,稍微一用力就会捏出红痕。
折腾一番,总算洗完了,你用大毛巾裹着糜祈,给他穿好衣服后,把它一把塞进被子里。
烛火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你正给糜祈盖被子的手顿住了——小男孩眉心浮现出淡金色的细线,第三只眼睛在额间倏然睁开,三三突然出现了。
三三出来的日子其实并不多,十天半个月才会睁开眼,有时候甚至一个月不出现。
“三三!好久没见你了。”
“我和小祈今天挖了好多笋,如果你早点儿来的话,说不定还能和我们一起呢。”
你轻声说,指尖轻轻点拭那只神秘的眼睛,三三颤了颤。
糜祈想要伸手抓额头,你轻轻抓住他的手腕摇摇头。
擦完过后,你端着水盆出去倒水,三三的视线有如实质,跟随着你的身影,黏在你的身上。
回来的时候,糜祈的小眼睛已经一闭一闭,肉乎乎的脸蛋裹在被子里,可三三仍倔强地睁着眼。
这次的凝视和以往不同,格外执着和长久,像是要把你的样子深深刻进去。
半年多以来的日子,皮骸鬼时不时出现在这个小屁孩的身上。
祂能够复活本来就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却没想到,还有一件更无法让人接受的事。
一黑一红的异色瞳孔,异于常人的白色的头发,这分明就是祂幼时的脸!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这个在祂上辈子从未出现过的女人,是祂的母亲。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祂没有……
每一次出现,皮骸鬼都会看见让人眼酸的画面。
糜祈会吃饭了,她烧柴火时会特意烤一个红薯,细心剥开焦皮,把金黄的芯子掰成小块,每一块都吹够三下才喂过去。
糜祈的皮肤嫩,她一遍又一遍缝制衣裳,用最柔软的布料,在衣服的领口处缝上:糜祈和爱她的糜桐。
糜祈生病了,她心疼地忙上忙下,男孩不愿意喝,他会特意买来甜甜的糖果,男孩喝一口药给他喂一颗糖果。
千般怜爱,万般呵护。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孩子能够有爱自己的母亲,拥有姓名,能被她细心呵护的成长着。
祂却什么都没有。
除了……黑暗的屋子、冰冷的锁链、还有永远……永远回荡在耳边的"怪物"、"脏东西"、"皮骸鬼"。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祂干脆不出现。
可是……
祂又一次忍不住出来了。
她哼着摇篮曲,糜祈睡着了。
“三三,经常出来,好吗?”
她柔声说:“我有预感,我们快要回去了。”
“我们走了的话,你又会怎么样呢?”
祂可能也不知道。
——走?
祂能去哪里?
黑暗像粘稠的沥青,从记忆深处漫上来。
十年被锁在黑暗的日子,被利用,被咒骂、被驱逐、被当作不祥的怪物。
几百年“皮骸鬼”的时间,他杀戮,无恶不作,没有意义,没有目标,麻痹的地活着。
祂没有名字,没有归处,甚至连存在的意义都被不被允许。
“我知道你在听。”你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糜祈的眉心,那里微微发烫。
“如果可以的话,和我们一起走吧。”
小屋外的夜风突然静止,连枝叶都停止了沙沙作响。
祂听见了心跳声,不知那是谁的,那心跳又急又乱,像只被困在笼中的幼兽,急切地想要突破围栏。
祂有些不知所措,额间的瞳孔微微颤抖。
“还有……”你轻叹了一声,“如果愿意的话,你也是我的孩子。”
“你愿意吗?当我的孩子。”
不可能的,祂是皮骸鬼,本该冷笑,本该用最恶毒的语言撕碎这虚伪的温情。可当视线落在女人似水般的眼睛里时,积攒的怨怼突然卡在喉间。
“不论你的过去是怎样,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只是三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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