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化记忆

　　蓦然睁开眼，只觉心里登时堵了一块，闷得紧。轻轻离了床，没有吵醒种子，独自去了月间崖。
　　据说月间崖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这种话放在以前我是会信的，现在，自是明白它只是朝着空处伸出，是个天然的瞭望台而已。
　　斜月沉沉。月有圆缺，人有离合，海誓山盟总如幻影，我都明白了。但，在这里，月间崖，我还是能看见那双灰蓝色的眼，像燃着的焰火，幽幽的，淬着致幻的毒。
　　雪松跟我讲过走马灯的故事，说老了，过往的一切就会像一场戏，一幕幕回放在眼前。
　　我可能也老了，总是想起一些旧事。可，明明才只过了百年…
　　“…大…人，大一人一，大人！”有道小小的声音像柄箭，穿过蒙尘的旧日时光，把那一抹初春湖水的温润轻轻绕在我肩头。
　　该回去了。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竟然醒来还跟到这里，不怕被什么东西叼走吗？不是都说小东西都很怕黑的吗？
　　到他这都不适用了。
　　往回走没几步，一个哭得惨兮兮的小包子就抱住我腿了。
　　他哭得好可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身子在轻轻的抽动，声音有点哑，还在喊着：“…别抢我的…大人…唔…大人...”
　　唉呀呀，这是老天送来克我的吗？心头竟为他一动，把人抱在怀里，边安慰他边给他讲故事，一个冬天里，有头狼误闯入禁区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要讲给他听才行。
　　我有点寂寞了。
　　这故事很短，到了床上，也就讲完了。我和衣侧躺，左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为种子掖好被子，隔着衣被轻拍着他的小肚子。
　　迷蒙的眼眸像下着细雨的碧波，微微漾着春天的柔软，我突然想告诉他我的名字了，但小家伙已经精疲力竭，睡死过去了。我便失笑，停住了向深潭试探的足。
　　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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