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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云雾便已悄然向山谷涌去,此刻借着月光看下去,下方已然是白茫茫一片,待得那吞没光线处已然被云雾掩盖瞧不出来,二人身边都是已经是雾气翻涌。方多病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汽,对李莲花道:“徒儿随为师闯阵吧?”李莲花笑笑,跟着他站起身,便随着他往山谷行去。
二人行至山脚,却见方多病掏出一根绳子,绳子一端系了个精巧的铜铃,此刻万籁俱寂,铃声响起格外清脆,却也颇有些诡异。他将铃铛栓在一颗树上,把绳索递给李莲花,自己也抓住一截,对李莲花道:“我在前面,你在我身后约摸三丈处,我出左脚,你出右脚,边走边放绳子,每行十丈左右停一次,你我二人和绳子在一条线上,保证铃声始终在我们身后。这绳子用尽后,栓了铃铛的一头会自行脱落,然后我们从头再来一遍。”
李莲花点了点头,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别说陷在一处阵法中了,即便是寻常林间,走偏一步便也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这绳索便是要保证他们始终走在一条直线上。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这世上最难走的便是直路。尤其是当人目不能视的时候,没有人能够走出一条直路;甚至不过数丈的距离,从这头走向那头都走不过去,很多人会不停地绕着圈圈然后越走越偏,传说的鬼打墙便是这个道理。最简单的路,其实也是最难走的路,却往往也是最正确的路。
二人便和拴蚂蚱一样抓着绳子往浓雾深处走去,进谷之前准备了火把,此刻却也是仅能照亮二人身边丈许,四周一片混沌。方多病的绳子约摸二十丈长,李莲花心里默默记着二人收放的次数,约摸到得三十多次,火把终于照的前方有些影影绰绰,而向身后照去,依然是混沌一片。方多病回头道:“我们似乎走出那片浓雾了。”李莲花笑道:“你赌对了。”
继续前行了几步,便终于看到一块石碑立于一块平地上,上书“隐月村”三字。方多病松了口气:“看来我猜的还真没错,不如我们在这歇上一歇,等天亮再进村查看?”李莲花却道:“不,此刻就进村。这村子如此异于寻常,恐怕有些事情,在黑夜里看的反而更清晰一些。”说罢便举着火把便往黑暗深处走去。
方多病连忙跟上道:“李小花,你等等我,你不是最怕鬼吗?还一个人往前冲!”却猛不丁李莲花在前头停步转身,方多病一个没刹住,李莲花那被火把照着的脸几乎快贴了上来,惊的他一个趔趄,李莲花伸手一把扶住:“你再提那个字,我就……”他就如何?他也不能如何,他是万不敢把方多病扔这一个人往那村子里钻的,更不可能让方多病一个人冲进去。
方多病见状大笑了起来:“你还是怕啊,不怕不怕,有我呢!”说着拉起李莲花的手腕,一同往前行去,李莲花瞧了瞧被他拉住的手,便也由着他拽着走了。这天下,只有这一个人知道,李相夷爱吃糖,李相夷还怕鬼,李相夷也不过是凡人一个。
二人又走了不知多久,却没见到一户人家,路过几处农舍,也是毫无生气,即便是夜深人们在熟睡,可是如此小小一个村落,闯入两个陌生人,鸡鸣犬吠之声照说总会有的,可是四周始终一片寂静。即便当年石寿村,好歹还会出现杀人的怪物,这里什么都没有却更是让人觉得危机四伏,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方多病忍不住把抓着李莲花的手捏的又紧了紧。
又走了一阵,也不知到了何处,依稀还有房舍,想来便还在村子里。走着走着,却觉得四周逐渐亮了起来,二人四处望去,却发现是原本笼罩在村子周遭的雾气竟然依稀散开了些,头顶上露出一轮圆月来,当那轮圆月彻彻底底重又清晰地出现在天边,忽然听得不远处一阵哗啦啦地水声,二人循着声音找去,突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水柱正自射向天空,举头看去,那月亮便似端端正正悬在这水柱上。二人走近看去,这水柱却是从一口井里冒出来的。
“水龙汐月啊这是!”方多病忽然惊叹到,李莲花自然也是从未见过此等奇景,问道:“何为水龙汐月?”
“当年教我的堪舆师傅告诉我的,最完美的伏羲八卦阵的阵眼,便是每当月圆之时,正对月亮,此处若有水源,月圆之夜,无论是什么水,都会被月亮吸走,便是如此形状了。”
“如此说来,我们绕过了外面的那个阵,却又走到阵中来了?”
方多病摸了摸鼻子,“当是如此。”
“方小宝……”
“嗯?”
“你还当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过奖过奖……”
二人便在这井边看了约摸半柱香功夫,却猛然见到那水柱里甩了个东西出来,二人跑去井边,见竟然是个男人从井里被喷了出来。李莲花上去探了鼻息还是活的,忙把人抓起来使劲拍了半天,那人大口吐了好几口水,终于悠悠醒转过来,看到他二人,茫然问道:“二位是何人?我这是在哪儿?”李莲花道:“这位兄台,这正是我们想问你的。”
方多病给那人吃了点干粮,等那人缓过来一些,李莲花又问道:“兄台可是姓苏名诚?”那人一听惊道:“你……你怎么知道?”见他不打自招,李莲花缓缓道:“我见兄台腰间别了萧字牌,衣着口音又似那十里村村民,想来和萧公子交好的,便也只有苏兄你了。”停了一下又道:“所以,现在,苏兄能否告知在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谁知那苏诚却忽然朝李莲花拜了下去道:“二位能寻来此处,想来定是有些本事,还请救救羽舟!”说着不住地朝李莲花下拜,李莲花忙伸手托住他道:“羽舟便是那萧公子?萧羽舟吗?”苏诚点了点头,李莲花又道:“你不将此处原委如实告知,我们如何救人?”
苏诚踌躇片刻,方将事情经过大概讲述了一遍。却是那日桂月香遇害之时,苏诚怀疑是萧羽舟所为,便去山庄寻他,却正看到萧羽舟和一孩童在玩耍,萧羽舟说那孩童是自己从镇上杂耍班子请来的,让他单独表演给自己看,也不知他从何处弄了个大花瓶,让那孩童钻进钻出,说表演的好就给好吃的,那孩童就为了口吃的给他们钻了好几次。苏诚当时看的仔细,觉得那孩子的骨头好像会拐弯一样,虽说孩子身量小,可是花瓶毕竟更小,那孩子硬生生的就是把自己给塞了进去,就是出来费了一点力气,俩人一人拽着孩子一人拽着花瓶才把那孩子给拽了出来。
听到这里,李莲花哦了一声,接着道:“那萧公子倒是个聪明人,他推断出凶手是通过花瓶藏身杂货店然后进入的地道抢了族谱杀了桂月香,然后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断,他把那个孩子找了过来,毕竟这个镇子就这么大,能钻花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苏诚却道:“你……你们也知道族谱的事情?”
李莲花道:“那是自然,难不成真的会有小孩子无缘无故的杀人玩?所以,这背后还牵扯了些什么?还请苏兄一并告知吧。”
苏诚说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他说萧羽舟受人之命在此处监视一个带着族谱的女子,便是桂月香,但是萧羽舟背后指示之人是谁,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家族的大本营便是此处,至于这个村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萧羽舟自己也不甚明了,他自幼便被人送了出去,直到出了命案,他才决定带苏诚回来查个清楚,来到此处后,萧羽舟见了村长,却不知何故被村长关了起来,自己则被萧羽舟藏在附近的一处山洞中,索性未被发现,那日他伺机将萧羽舟救了出来,却在途中失散,然后他就被井水冲了出来。
李莲花却突然插嘴道:“在下还有一问,此等家族秘辛萧公子为何会让你知道?又为何萧公子在此处监视桂月香许久,却偏偏你们要成亲了他才向桂姑娘提亲?”
苏诚听得如此一问,却又支支吾吾起来,方多病在旁道:“还有什么吞吞吐吐的?还有那萧公子人呢?你们在何处走散的?要救我们也得知道去哪救啊?”
苏诚忙道:“这井下面有很多通道,我们就是在下面走散的。”
“那你们又是如何走去井底的?”方多病追问道。
“这里和迷宫一样,我们没走多久就迷了路,那天为了避雨钻进了一个山洞,然后越走越深,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井下。”
此时天色渐明,李莲花觉得听着有些头绪又觉得头绪太多,便让苏诚带二人去到一处有遮挡的所在,再商量救萧羽舟的对策。苏诚便带他们来到井边不远处一个荒废的屋子,方多病觉得奇怪,照苏诚所说此处居住着一个家族,却处处透着荒芜,根本不像有人烟的样子,苏诚却也没见过此处其他人,除了萧羽舟嘴里提过的村长,他说他们居住在村庄外围。李莲花和方多病决定等天亮再去探探这个村子的虚实,可是苏诚央着他们先去救萧羽舟。
方多病奇道:“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能救的了他?而且你都能出来,他在下面多呆个一时半刻也无妨。”苏诚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于是二人便不去理他,自行去一边小憩,准备天亮探村。
李莲花对苏诚说的话是半信半疑的,也只是稍微理了些头绪出来,对方多病道:“我们此刻掌握的和这里有关的线索,便是那个萧氏族人,想得到一本族谱,那个族谱之前是在桂月香身上,可是显然他们并没有从桂月香身上得到此物。他们让萧羽舟求取桂月香应该也是想得到此物,求取不成才杀了她,不过很大概率他们原本是不想杀人的,可能凶手失误。所以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得到这本族谱,这本族谱现在又在何处?这才是关键。”
方多病点头道:“对,这个案子说起来也算是破了,通知官府将此处包围,将相关人等都抓起来,一一审问,便能知道真相了。”
李莲花见他若有所思,回答的颇有些言不由衷,对他笑道:“可是方少侠觉得此处颇为玄妙,想要一探究竟,官府来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有可能让此处从此不见天日。是也不是?”
方多病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李莲花继续道:“那不如我们就去找一找,看看这个家族这个村子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
方多病有些踌躇:“只是,此处和我们没什么相干,我怕深入下去会有危险。”
李莲花把身前的篝火挑了一下,让火烧的更旺些:“哦?方少侠从前遇事可不曾这般畏手畏脚过。”方多病没说话。李莲花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江湖,有人心叵测,也有风光无限,也会遇到很多无解之谜。人生于世,能见到一些寻常难见之事,总是难得的。”
方多病扭头看向他,火光下李莲花的脸色没那么苍白,看着他的眼睛也多了些跳跃的神采,不过任谁被方多病的大眼睛盯上一时半刻都有些受不住,李莲花不动声色挪了挪视线,方多病便也收回目光,一动不动看着那篝火。
过了半晌,方多病才缓缓道:“那日你走了,我便觉得这江湖也没什么意思了。最初还是希望能找到你,可是找来找去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些什么。就觉得没有了李相夷,什么四顾门啊百川院啊甚至整个江湖,便什么都不是了。”方多病顿了顿,伸手指向夜空,“极北的那颗星星,虽然遥不可及,可是我知道他在那里,那里就是方向,就算某一天被云遮住了,总有一天还是会看到的。可是你呢?……”说着说着,便又说不下去了。
李莲花从前只觉得整个江湖整个天下他都是可以一肩挑起的,可是如今才知道,他连从前那无意中承起的眼前这个少年的期盼,都是如此的沉重。李莲花沉沉叹了口气,幽幽道:“起初扔下你,是不想你同我涉险,那日离开,真的只是不想拖累你。若我知道……”终于这一次,李莲花没瞒他半个字,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十年前,他或许真的未曾将那柄随手给出的小木剑放在心上,可是十年后呢?
“我明白,那现在呢?”
李莲花脱口而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便是。”
方多病却只是望着篝火笑了笑,“这竟然是李莲花说出来的话吗?”
李莲花知他心结难解,只是这里毕竟也不是谈心的好地方,只得道:“天亮了还不知这里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算安全,先休息一下吧。我先守着,有事喊你。”
方多病闻言点了点头,大概也真的是累了,便靠着身后的一棵树闭上了眼。李莲花又扭头看了看他,从前方多病经常在莲花楼留宿的,各种睡相李莲花都看过,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可是眼下,却是眉头微蹙,睡梦中都伸展不开来。李莲花在心中叹着气,人却只是盯着篝火发着呆,方多病睡的沉了,不知不觉就倒在了他肩上,许是肩膀咯的慌,又不舒服的挪了挪,李莲花见了索性把他放平了让他枕着自己的腿,小少爷忽觉柔软,舒服的蹭了蹭,便又安安稳稳的睡了。李莲花望着,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待得方多病睡醒,天已大量,一睁眼就看到李莲花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李莲花靠着树,他枕着李莲花,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哎呀睡的太香了,让你守了一夜啊。”
“无妨,这里天亮的早……”李莲花摆摆手,却又冲他伸出手,“麻了……”
方多病这才反应过来,却是蹲下去给他揉了揉腿,这才一把拉了他起来。李莲花冲他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到底年纪小,睡的可真好。”谁知方多病却顶听不得年纪小三个字,一把把他的手摔开。李莲花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走吧,去看看那个苏诚还在不在。顺便看看这个村子。”说着便往破屋走去,却见那苏诚缩在一角兀自睡的正沉。方多病走上去拍醒了他,苏诚惊醒,似乎看见他俩,才想起昨天被井冲出来的事儿,忙起身又对二人鞠躬道谢。李莲花问了问他二人是从哪个山洞进去的,结果苏诚又是一副茫然,方多病却忽然上去道:“既然兄台什么都不知道,那有一样东西总应该知道吧。”
“你二人既是躲避追踪,那追你们的人找不到你们,你们出来便好,为何还偏偏往那未知处行去,真不是去找什么?”
“你若真想救你那位萧兄,不防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否则我们就算想救也无从下手。”
李莲花接口道:“你放心,这位小兄弟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这里就算藏了座金山,他也未必看的上。”
方多病瞟了他一眼,“那还是要看看的。”
苏诚看着显然也是别无他法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来,二人凑上前去,却正是一本古旧族谱。苏诚却并未翻开给他们开,只是把封面抠下来一层,递给二人,上面却是写了一首诗:“云开见月明,水月听龙吟,飞蛟逢韶音,石穿现荒古。”方多病念了一遍,道:“云开月明,水月龙吟,不是昨晚咱们看到的那口井吗?这首诗是在说一个地方?”李莲花点了点头,苏诚道:“这位少侠聪敏过人,我同羽舟研究了数月也没搞清楚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方多病道:“不过运气好,昨天恰好撞见了。只是这后面两句是何所指?”
苏诚道:“那就没人知道了。”
李莲花追问道:“你那未婚妻不知道?”
苏诚道:“她只知道这是家族传下来的,要好生保管,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唉……”谁知道莫名的惹来杀身之祸,他叹了口气接着又道:“羽舟和我也是因为知道那些人打这个族谱的主意,觉得这本册子应该不简单,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才发现这藏在里面的诗。羽舟只知道这个村落曾经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而存在的,不知道这首诗是不是指代一个地方。”
方多病问道:“那你们去那山洞里是想找诗里提到的那处所在?”
“是也不是吧,我们确实是为了逃避追捕才逃去山洞的,后来看到那山洞还通向别处,便想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方多病继续追问道:“你们说那村长追你?可是我们在这呆了这么久,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其实这村子,大概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他一直觉得这里有处宝藏,那□□羽舟说出了族谱的秘密,如今怕也是寻那宝藏去了,谁知道会藏在哪里。”
“你是说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
“应该是的。”
一个布满奇门遁甲与世隔绝的村子,一处不为人知的所在,一句藏在族谱里的诗。
李莲花忽然道:“我们是不是忽略一个问题,这个族谱到底是哪个家族的?”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便也都愣住了。自从看到藏在族谱封面的那首诗里,便都觉得这本族谱就是为了藏宝的,完全没有其他作用,便也没人仔细看过族谱的内容。方多病这才翻开族谱仔细看去,大概是个姓叶的大家族,第一个人叫做叶渡,很平常的一个名字,不过出身倒很是不凡,前朝的一位开国大将,可是方多病把脑子里的史书背了个遍也没想出来这位叶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照说此等功高盖世,足可封侯拜相之人,不可能不青史留名,可是他确定没见过这个名字。最后一个名字叫做叶凌枝,是个女子,不知是否就是那因为这边族谱死去的桂月香。
李莲花听他说着摸了摸鼻子道,“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原来是当年他收留齐知原之时,齐知原无事和他聊过不少土夫子见的野史趣闻,其中有一条便是前朝一只盗墓大军,官方盗墓由来已久,初始都是为了筹措军资,但是有些大墓不是说盗便能盗的,和当皇帝差不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是自己盗不了又不想别的更有本事的人盗了,便会着私臣隐姓埋名,世代守陵,直到可挖掘那一天。这些墓有的最后开了,不过更多的是守着守着便失传了。
“你是说?这叶氏一族是前朝盗墓家族?”
“只是猜测罢了,有几分像。虽然我对星象风水一窍不通,可是照我们进村这一路的风水布局来看,怎么看都像是给死人用的,昨儿那龙吸水,正常村落谁会把井开在一个动不动就会被吸干的地方。不过前朝数百年,传到如今,这些后人们只知道空守祖训,祖训为何大概已经没人知道了。”
方多病知他说的有理,只是到底事实如何如今也无从考证,只是若真如李莲花所说,这里守着一座大墓,他二人属实算不得这方面的行家,于是道:“我们是不是该等那齐知原来再做打算。”
“哟,方少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切,我才不怕,盗墓的事儿自然该土夫子干,我可不当那鸡鸣狗盗之徒。”
李莲花眼睛瞟了他几瞟,道:“我们先四处看看,有什么等他来了交给官府便是,你不好奇吗?”
方多病听得没说话,却是忽然转头对李莲花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二人仍是把苏诚留下,却没去找那苏诚所说的山洞,而是往那口井去了。井水昨夜被吸干了,探头看去,下面黑洞洞根本望不到底,李莲花丢了个石头下去,掉下去的声响几不可闻
方多病问道:“你信那苏诚说的?”
李莲花道:“当然不能全信,不过这井下八成是有些玄机的。”
方多病二话不说从他的百宝囊里翻出些绳索出来,对李莲花甩了甩道:“不知这井有多深,保险起见,委屈一下李公子了?”李莲花笑了笑,方多病便把那绳子一头系在树根上,然后又着了些泥土树叶把绳子埋了起来,这才又像栓蚂蚱似的用另一头把俩人栓一起,便摸索着攀了下去。
这井竟实是深不可测,还好预备的绳索多,二人的绳子中途接了三遍,才终于落了地。一落地方多病便从怀里摸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井底的空间瞬间亮了起来,李莲花笑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方少爷还随身带夜明珠呢。”方多病知他记起当年女宅时他随手便掏个珠子来现宝的事,微微一笑道:“方便,能照明还能当钱花,万一钻个洞什么的还不用同人争抢那几口气儿。”
说话间,二人便已将井底摸了一圈,却并未发现有如苏诚所言有什么其他通道连接过来。思索间,同时忽觉腰间一松,抬眼望去,那本该系在井口的绳子,齐刷刷的掉了进来。方多病大惊之下运起婆娑步便往井口飞去,可是如此小的空间,井壁上又布满苔藓滑不留足,堪堪飞了丈余便几乎跌了下来,李莲花忙上前一把扶住他,沉声道:“莫慌,此处定还有别的出口,那苏诚既然是被冲上来的,总不可能他自己跳下去的,就说明下面有水道,再找找看。”
“若本就是他故意引我们下来呢?”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那苏诚是骗我们的,这井水都来自地下,这井被吸干后既然还能蓄水,自是水源极为丰沛,有水源就会有出口。不过那苏诚本是想让我们从山洞进入井底的,我们也并未和他明说要从井口下来。或许还有另外的人在监视我们。”
方多病听他如此说,也只得先安下心来先继续寻找通道,这时才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还被李莲花抓着,鬼使神差地,他反手便也把那只手紧紧握住了,好像抓住了一扇门的钥匙,又好像抓的牢了便有天大的麻烦也不会再刚才那般惊慌失措了。李莲花觉察到了手上传来的力道,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便也由着他抓着了。
二人又在这仅容他俩背靠背站着打转的地方转了几圈仍一无所获,方多病忽然停下道:“我忽然想起个办法,或许还是可以从上面出去。 ”李莲花见他背靠着自己,然后一只脚蹬上了井壁,便也试着蹬了一下,两个人身量差不多,便差不多可以撑着井壁悬空攀上去。于是冲方多病点了点头,为了防滑李莲花扯了衣襟把二人的靴子用布条缠上,便手挽着手,背靠着背,双腿同时往井壁蹬了上去。
二人踏着婆娑步,身量步伐也都差不多,同时发力这一蹬之下也跃出了丈余,落下来刚刚好正准备再度发力之时,方多病却不知怎么绊了一下,堪堪往下滑了两步,刚刚卡住,便忽听井底传来巨石挪动的声音,二人低头看看去,似是井底凭空开了个口子,下面又变出来一个黑洞,只是二人悬在此处也无法判断下边深浅,方多病问道:“上还是下?”话音刚落,却见上方那片小小的天空慢慢正在慢慢缩小,最后消失不见,李莲花无奈道:“看来有人就是不想我们上去呐。”方多病此时却是相当果断,“那我数三声,一起往下跳。”没等李莲花答话,他那一、二、三便已落了地,李莲花也来不及思考,一把抓紧方多病,双腿一蹬石壁,便随着方多病跃了下去。
这一跳好像就是跳了个无底洞,脚下无底,心里也无底,这感觉就像是颗心被人掏了出来摆在眼前,看着他在眼前跳动却塞不回来,然后眼睁睁一起往下掉。从前跳崖好歹双目能视,下面有什么一清二楚,何况李莲花跳过崖,方多病可没跳过。李莲花正想着便转身往方多病头上护去,没想对方也伸出手来,却是一把搂住了他,另一只手把夜明珠扔了出去,就着这一照的功夫,迅速飞出几只飞岩爪来往四周石壁上一阵乱爪,不过也只是让二人下落速度稍缓,好歹终于有一只绳索勾住了石壁上不知何处,吊着二人重重往石壁上摔去,李莲花仍被方多病搂着,俩人一起重重摔上了石壁,方多病给李莲花当了肉垫,直直撞出一口血来。
这个位置勉强可以看到夜明珠在下方发出的幽光,李莲花急道:“傻小子你是想自杀吗?可以松开了,我们跳下去。”方多病似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没答话,只是抓着李莲花不放,李莲花无奈道:“我是让你松开那个飞岩爪。”结果话音刚落,便被方多病抱着跌了下去。李莲花不敢再让方多病摔着,用尽全力托着方多病,还好此处并不太高,二人稳稳落了地,却发现那个夜明珠还在脚下不远处幽幽的发着白光,竟是看得到摸不着似的,李莲花这才发觉那个夜明珠竟是掉进了一个缝里,捡是捡不出来了,方多病却是从怀里又摸了一颗出来,闷声道:“就剩这一颗了。”说完却是一阵剧烈咳嗽。
李莲花忙扶着他坐下,就着夜明珠的微光看去,就见方多病脸上白的如同那颗珠子一般,嘴角还有一丝血痕,着急问道:“可是撞伤哪里了?”方多病摇了摇头道:“无妨,歇一会儿就好。”李莲花伸手探他脉象,还算平稳,才稍稍放了些心下来,心道无论如何也得先出去了再说,却是转头对方多病道:“又是我连累你了,原本你就不想来的。”黑暗中方多病的喘息似乎重了几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又变成了往日那个爽朗清明的声音道:“你又往自己身上瞎揽个什么?若我真不想来,你也不会定要我来了。”这话听来拗口,可是二人心里都似明镜,一目了然。李莲花笑着替他擦去面上血迹,“可是,遇事也得先保护好你自己……”后面一句他没说,方多病还是和从前那般,护他周全好像成了他本能。方多病乖顺的点了点头。
李莲花却又忽然问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刚才偷偷运转扬州慢,是在压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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