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类启示录[西幻]

　　希斯的头皮都要被这个人骨头架子给薅破了，一听到东方人三个字他立刻清醒过来，满嘴答应：“好吧。那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一见到那人你为什么要让我快跑离他远点。”

　　骷髅这才松了撕他头发的手，用不存在的口腔吹了吹手指骨头缝里的红头发，又开始装腔作势：“说到这个人，全世界也就只有我知道他的来历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希斯心里想着这骨头架子没皮没脸真就架子大了，然后就看到骷髅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幽怨地盯着自己，他才想起来自己想什么骷髅都知道，于是双手合十讨好地龇牙笑着：“大王您继续说。”

　　骷髅哼了一声这才开始说：“你见到他的第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

　　希斯沉默了一阵，答道：“恐惧，一瞬间脑袋里翻江倒海，眼睛很疼像火烧一样，我感觉是有什么要把我整个人给撕裂了。”

　　骷髅打了一个诡异的响指——谁知道他是怎么打出来的：“没错，就是恐惧，那是你进入到他的‘领域’，在即将被污染的那一刻身体和灵魂一起发出的剧烈警告。”

　　“领域？那是什么？”

　　“你很快就能看到的一种能量场，用你们人类们的形容，那是一种你们还未发现和掌握的物质在释放辐射时形成的力场，这种物质是所有原子的最基本的形态，但其同时具有生命力。

　　可以说它既是一种单纯的物质，也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生命状态。在不同的地域文明中，这种物质也被称为以太，炁，精神质，人类文明管理局的人更喜欢叫它‘第五元素’。”

　　以太？第五元素？那不是十年前就已经被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证伪的幻想物质吗？希斯现在都记得当时收音机和报纸上沸沸扬扬的报道。

　　希斯的瞳孔微缩，骷髅的眼珠像是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笑了起来：“不要着急，为了避免世界因果律的破碎，我正在小心计算现在能向你泄露的信息量，现在让我们回到‘领域’——第五元素聚集时会形成固定的一种能量场，普通人类身体里也和物体一样含有极其微量的异质，因此每个人也有一定的微弱能量场，这种能量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御其他异质的能量辐射。”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在那个东方少年和你相遇的一瞬间，你们二人的能量场，也就是‘领域’碰撞了在一起，而那个东方少年的‘领域’明显要比你的强大，你的能量场瞬间就破碎了。高浓度的第五元素会对生物造成不可逆的严重损伤，会改变生物的□□和精神构造，也就是“污染”，所以我在你精神崩溃的前一刻将你带到了我的圣域。”

　　希斯奇怪道：“可是那个库亚族兄妹并没有什么影响，是因为我的领域太弱了吗？”

　　“不，”骷髅把大腿骨朝火堆靠近了些，他的骷髅脸露出了一个看不出微表情的可怕笑容：“是因为你的领域太强了，以至于那个东方少年还没有进入帐篷的时候就提前开启了自己的领域，在不同级别的第五元素辐射下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这么说吧”，骷髅在雪地里写了三个数字，“假如那对兄妹的精神力场数值是普通的5，你的是200，而这个东方人是1000，那么在这个精神力场的碰撞下，你的200数值精神力场会遭受灭顶的打击，而兄妹的精神力场就如同地震时泥土里的蚂蚁，并不会遭受第一波冲击。”

　　希斯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我懂了，虽然你不说咱俩的来历，但是我俩应该也非等闲之辈，但奈何这个东方少年实在是太超群。”

　　“你小子自怨自艾别拉上寡人！寡人可是这个世界最初最高级的生命！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已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了，你只要尽量远离这个东方人就行，此东方非彼东方。”

　　希斯歪着头：“他不是弗云国的人吗？那是瀛洲的？还是南洋十三国的人？”

　　骷髅两只眼珠直勾勾盯着希斯：“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一点，所以你要离他远点，因为他是非现世之人所以可能会打破我们这个世界的因果律，违背世界律的代价是非常恐怖和残忍的。”

　　“就算是大王你也不行？你虽然不和我说你是谁，但是你说你是咱这个世界最厉害的耶。”希斯也伸着手烤火，一边烤一边发现自己身上还烧着，索性就不烤了。

　　骷髅咳咳两声，本来就不能做表情的骷髅脸抽动两下，他一被夸高兴得嗓音都变细了些：“虽然寡人是远超万物的全知全能的存在，但我现在也不能违背世界律。”

　　希斯：“比如？”

　　骷髅：“比如在你的识海之外的地方出现。”

　　希斯：“所以大王你现在因为什么世界的规则既不能告诉我有用的信息，也不能出现在现实里是吗？”

　　骷髅：“说这么直接干什么？等你小子需要真正的力量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拥有寡人这一可怖的存在是多么的幸运——你又在心里骂我！”

　　希斯已经没力气和他吵架了，他不知不觉已经躺在雪地里，像一只燃烧的毛毛虫：“为什么我突然好困，大王你就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者东方人的名字吗？”

　　“寡人怎么可能会有名字，等等，你好像要脱离识海了，我和你说，千万别表现出你已经知道我所言之事——让其他人知道吾的存在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吗！”

　　希斯闭上眼睛，声音和寒冷也越来越远。

　　再醒来的时候，希斯感觉到脸上有温热潮湿的触感，挣扎半天终于睁开眼睛一看发现一只白色小羊趴在自己身上不停地舔着他的面颊，他迷迷糊糊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的一个角落，帐篷里弥漫着一股香味。

　　“阿卡醒了！”小女孩惊喜喊道，希斯正在疑惑谁是阿卡的时候，又看见了火坑边蹲在兄妹俩身边的那个神秘的少年。

　　那人穿着中洲少数民族样式的白色亚麻长袍，裹着和库亚族小男孩一样的头巾，但却打着方便行动的绑腿和护腕，长袍外还披着皮质的坎肩和腰封，腰间挂着短刀和口袋，这身打扮希斯并不陌生——这是矿区里跟随矿工一同下井的库亚族人的统一装扮。

　　与这人装扮十分突兀的正是这人的长相，东大陆黄种人的长相。

　　那人的眉眼黑白分明，从头巾里散落出的几缕发丝也都是东方人的黑色长发，希斯突然想到了自己灵魂里的骷髅幽灵说的话，他一时恍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梦境，于是在和东方少年对视的时候不由得心虚得眼神闪躲，但那个东方少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明明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却散发出不可冒犯的气息。

　　那个骷髅还是没有和他说出这个东方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安歇克公国的边境还是一副库亚族人的打扮，最离谱的是他好像第一面就稀里糊涂和这人结了仇，天知道他多冤枉，就算是现在他也还不是很清楚那所谓的第五元素究竟是什么，这人先是一个手刀给他敲昏，现在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希斯觉得有点为难和伤心。

　　毕竟，希斯还需要自己去寻找自己身上的谜团真相，那什么骷髅和领域看上去是他幼时身上发生的事情，那应该就和他的亲生父母有关，在他2岁时父母死于圣卡洛斯大爆炸，之后他就和叔父一家形影不离，对于父母更是一无所知。希斯立刻明白，也许寻找真相的关键就在这个东方少年的身上。

　　短短瞬间希斯思绪万千，他下意识捂住刺痛的左眼，身边的小羊和小女孩米亚都围在他边上，米亚关心道：“你的头还痛么？我和阿扎尔说过你是谁了。”

　　希斯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给火坑添柴的东方少年，那人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存在，小男孩捧着一碗热汤走过来：“阿扎尔刚刚误会了你，请你原谅，我们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士兵。”

　　也许是黄种人长相更年轻的原因，这个叫阿扎尔的东方少年甚至看上去比希斯还要小一些。阿扎尔并不和希斯说话，他将肉汤分给兄妹之后就将火熄灭，抱着一把短刀靠在帐篷的一角闭目休息。

　　在兄妹俩的讲述里希斯得知，刚刚阿扎尔回来后将希斯当成闯入的士兵就打晕了他，希斯只昏睡了十几分钟。在这十几分钟里，阿扎尔做了一些牧民常用的抢救方法，将小羊救活，之后他们三就将阿扎尔从矿区带回来的食物简单处理了一下，等着希斯醒来。

　　阿扎尔是哥哥泽西尔和妹妹米亚去年冬天从山崖下捡到的，因为坠崖阿扎尔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所以阿扎尔还是米亚给他取的名字，在库亚族语里是白狼的意思，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希斯才知道在库亚族信仰里狼群的狼王都是白狼，所以小白狼这个名字更加威风。

　　顺带一提，米亚私底下一直称呼希斯为阿卡，是狐狸的意思，大概是觉得他红头发很像山里的一种红狐。

　　阿扎尔身手矫健，枪支刀剑都很快上手，于是和难民区里的另一个绰号为火车头的少年成为了孩子们的头头。火车头会组织孩子们一起去挖地雷收集弹壳，并且再与克纳克尔的军队商量价钱卖掉。阿扎尔则在跟随放牧人进出山里几趟后成为了附近最优秀的猎人和向导，罗昂和克纳克尔的军队都会找他进山帮忙。

　　“春天，妈妈病了，阿扎尔就去克纳克尔帮忙挖矿换钱。”米亚仰着头对着希斯说道，“妈妈死了，阿扎尔是我的哥哥，你不要生他的气。”

　　希斯连忙摆手：“我肯定不会的！”

　　希斯心想妹妹你真的很看得起我，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去生小白狼的气啊，连小孩子都知道自己是一只没什么威胁的红狐狸，他拿什么什么和小白狼豪横，对方随便一拳能把他砸晕再去见骷髅大王。

　　说罢希斯就笑眯眯地摸了摸米亚的脑袋，“你和我妹妹差不多大，我知道身为兄长的担忧。之前还是你在我推车的时候帮了我，当时我没来得及和你们好好道谢。谢谢你米亚，我的姓名是希斯·珀西瓦尔，你叫我希斯就好。”

　　“你姓珀西瓦尔？”突然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说的竟然是克纳克尔语。

　　希斯看向帐篷另一处，只见原本闭目养神的东方少年阿扎尔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如鹰隼一样锋利，希斯又一次感受到浑身汗毛炸开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少年可能又在以他无法看见的某种方式审视他。

　　这种感觉很难受，虽然识海里的骷髅向他介绍了第五元素的基本知识，但是对于现在的希斯而言，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有微弱的感知，但是面前的阿扎尔却熟练地运用起这种他无法施展的能力。

　　“对，我随我母亲姓，你听说过吗？”希斯硬着头皮假装如无其事地回答道。

　　但这时小白狼却平淡道：“并没有，只觉得耳熟。”

　　他在说谎，希斯敏锐感觉到，而且对方并不掩饰谎言，就好像觉得自己知道他在说谎也无所谓，被这样对待让希斯感觉到一丝羞辱。

　　但有关从未见过的父母的讯息，希斯只能厚着脸皮赔笑继续没话找话：“那你现在能记起来你原来的名字吗？你想起什么我可以帮你去打听打听。”

　　小白狼没有回答他，但是下一瞬间希斯身上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了，紧接着对方抱着自己怀里的一把短刀靠在帐篷上又闭上了眼睛。

　　怒火一下子就从希斯的胸腔里蹿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能被这么光明正大的审视再无视，一时间他完全忘记了骷髅之前苦口婆心的训诫，希斯站起来瞪着这个东方少年：“就算你不告诉我，我迟早也会自己找到真相。”

　　说完希斯看了看时间就要和米亚两人告别，阿扎尔冷冷的话语在他背后响起：“你如果不想死，最好立刻马上离开圣梅里亚。”

　　“为什么！”希斯转过身紧紧盯着阿扎尔，“你既然瞧不起我，那又装什么好人，高高在上地让我当逃兵却不说理由你觉得你很正义吗？”

　　阿扎尔只说了两个字：“蠢货。”

　　“你们在说什么，在吵架吗？”哥哥泽西尔抱着小羊跑过来，看着希斯铁青着脸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希斯摸了摸小羊，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话音刚落，远方响起了集合的军号声，希斯掀开门帘，他紧紧盯着帐篷里那个无视他的东方人，坚定道：“你觉得我愚蠢可笑也没有关系，我不可能永远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希斯就冲进了雨里。

　　他没有看到，坐在帐篷深处的阿扎尔无声地攥紧了皮革的刀鞘，再度睁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