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当我成为最大最恶反派boss后

　　“不，我也只是……有些失态。”

　　塔瓦娜试着挣动双臂，却很快放弃了。

　　“你还是快点离开吧，酷拉皮卡。”

　　否则，在陌生情感的鼓动下，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

　　而酷拉皮卡却想，这时候的最优解并非逃避。

　　猎人考试时，他旁观了雷欧力与小杰面对西索的测试时，迎难而上的勇气之举。

　　想要对付面前这个更加喜怒无常的家伙，不能放任她在自己观察不到的地方乱来。况且他早就明白，塔瓦娜多么能折磨他人的精神，甚至她往往并非有意识向他人施加压力。

　　“不，我想先和你谈谈，塔瓦娜。”

　　如果能通过言语解决一桩纠纷，并且将危险的萌芽全部扼杀，那就再好不过。

　　刚才的攻击似乎真的源于一时冲动，她现在看起来居然还有些沮丧，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酷拉皮卡心中警铃大作。

　　“好啊。”

　　说完，塔瓦娜便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没有放松锁链对她的挟制，他在她对面坐下。

　　觉察到对方的心不在焉，酷拉皮卡决定掌控谈话节奏：
　　“旋律告诉我，你在寻找活着的意义。”

　　“……可以这么说吧。”

　　她的回答也慢半拍。

　　酷拉皮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一个失去了来路与归处之人，难以向另一个境遇相似者提供任何建议。

　　不过，第八王妃奥伊特警醒了他，为了收集族人的眼球与复仇，他已经抛却太多，不能连底线都彻底放弃。

　　“我真的……不会和别人相处。”

　　沉默中，塔瓦娜轻轻开口。

　　而酷拉皮卡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她还有自知之明。

　　“我去找了雷欧力，他非常反感我的做法。”

　　只过去十二个小时，她居然还招惹了雷欧力？

　　他暗暗将她的危险与难测程度拔高了一个等级。

　　“他和你说了什么？”

　　“你可以看下短信。”

　　忙碌到现在，酷拉皮卡还没处理过私事，他掏出手机，翻看着满屏的讯息，神情凝重。

　　但就在他斟酌着如何再次开口请她远离自己的生活时，塔瓦娜又道：
　　“我会离开，为我解开心脏处的锁链和念刀吧，酷拉皮卡。”

　　“什么时候？”

　　“一小时后。”

　　“……”

　　“这句话绝对是真实的。”

　　面对着酷拉皮卡一脸的不信任，她不由叹气。

　　何谓真实？

　　塔瓦娜曾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物体发出或反射的光子经过角膜、瞳孔、晶状体、玻璃体等折射介质在视网膜上形成上下颠倒、左右相反的图像，其在之后经由视网膜与大脑转化、传递、处理形成人能感知到的视觉图像就是人所看见的物体。没有光，人类便看不见任何东西。

　　所以，目之所见的是真实吗？

　　万事万物的构成基础为原子，越是靠近的原子之间的排斥力越大，触觉是由受到压力、牵引力作用于触觉感受器而引起的，触觉感受器会将各种信号通过神经传递给大脑，感受不同是因为组成物质的粒子的排列方式并不相同。实际上，人类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因此，接触感受的是真实吗？

　　大脑漂浮在一片漆黑而封闭的空间内，依靠各身体部位拼凑出一幅名为现实的图景。

　　就像滚动的骰子最终落地，无数可能性化为唯一确定的现实，人类所观所感的真实，难道就只是大脑自我欺骗而描绘出的最大概率实现的错觉？

　　光的传播与神经传导都需要时间，是否人类感知到的，永远不会是当下，而是过去的残骸？

　　而不知是幸或不幸，相较常人，塔瓦娜能够获取的信息更迅捷、更丰富、更细微、更长远。

　　任何存在于她面前的事物，在她脑内都可以被解剖、拆分为千百个“零件”，当它们恢复为一个整体时，重叠交错的网格为她指明了形形色色的物体间的联系。

　　他人对她而言，就像是一本书，她可以从任何一页、任意一点开始翻阅。

　　然而，即便通过层层解构，唯有一点仍是如此神秘——人类的存在本身。

　　僵死的外壳之内，为何能孕育出绚烂的自我意识？

　　年龄可以计算，身材可以量化，经历可以推演，可是，她能把握他们的心吗？

　　当她离人群太过遥远，远到自以为可以随意对待他们，是否她早已忘却，自己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如果，一个生活在怪物之中的人骤然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不，忘记我的这句话吧。

　　“礼物能提升你火红眼状态下的能力，誓约不解除也无所谓。再见，酷拉皮卡。”
　　塔瓦娜站起身，束缚双臂的锁链还原为“气”，飘回酷拉皮卡的身上。

　　她没有迟疑，径直走向门口。

　　碎裂的门在她掌中恢复了原样，她说：
　　“隐身状态会维持到你回房前。”

　　塔瓦娜的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酷拉皮卡却无法感到轻松。

　　如果她真的是从暗黑大陆来的，那她或许还会出现。

　　*
　　在第一层与第二层的夹层中，没有监控也没有旁人的存在，塔瓦娜双手按住坚硬的墙壁，下一瞬，她便离开B.W号，漂浮于无垠的大海之上。

　　她搞砸了，现在的酷拉皮卡也没法给她想要的答案。

　　再一眨眼，她又伫立于整片密林之中。

　　而不久前，她从猎人协会的情报中发掘到一个让她探索欲陡增的种族——嵌合蚁。

　　在几个月内迅速壮大又很快陨落于人类恶意的种族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算人类，不过非人类的经历值得借鉴。

　　她观察、思考，却始终游离在外。

　　直到一切落幕。

　　她想，果然，自己依旧是人类啊。

　　她要接近并融入他们。

　　然后——她或许可以改造这个世界。

　　这个，人们为了一己私欲而无所不用其极，将人命当做踏脚石、肆意吞食吸吮下位者的血肉与骨髓的世界。

　　首先要做的，就是去除自己的傲慢。

　　不直面那些最丑恶的乱象，便无法自称了解人类。

　　为此，她要走得低些、更低些，哪怕低入尘埃。

　　塔瓦娜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那就封存记忆、改变身躯的年龄吧。

　　不过，她果然还是对酷拉皮卡很在意。

　　——选择某段最适合和他见面的时间好了。

　　塔瓦娜迈出第一步，自此坠落尘世。

　　*
　　她的记忆之始，只有自己的名字——塔瓦娜。

　　从一个小巷尽头的垃圾堆旁醒来，十二三岁的女孩懵懂地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她先是在地上蠕动了几下，才突然想起人可以使用双腿似的，摇晃着站起身。

　　路边的人们行色匆匆，没等她摸索着拐过几个弯，一个满脸褶皱的中年男子便迎上前来，笑眯眯地询问她：
　　“小妹妹，你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吗？”

　　望向他双眼旁鲜红的“恶意”字样，塔瓦娜好奇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她蹲下身，对着昏迷在地的男子，苦恼地摇头。

　　塔瓦娜总结出的第一条规则，是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或许是见她在街上游荡得太久，附近某家餐馆的老板递给她一碗炒饭。

　　确认对方不怀恶意后，她囫囵将食物倒进嘴里，在告诉他自己“没有家人”后，便被他送进了福利院。

　　密密麻麻的关系网络在她面前不断延展而开。

　　塔瓦娜自此在孤儿院住下，生活还算自在，与其他孩子打成一片，每天最忧愁的，大抵是打工挣来的戒尼不够用。

　　院长夫妇待人和善，但他们的一位资助者却趾高气昂，每隔几周他上门时，塔瓦娜都会避免与他碰面。

　　直到一个周末，资助者再次来到福利院，她知道，对方一定又想劝说院长夫妇将这块地出售给他，于是无趣地跑回房间。

　　但隔着薄薄的墙壁，外界的争执越发激烈。

　　塔瓦娜忍受不住，推门出去想让那个资助人闭嘴，却在看清他身上字样的刹那间，冲向三人所在的位置。

　　“轰隆隆——”

　　冲天火光伴随着一阵巨响，塔瓦娜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她爬起身，面前的建筑塌陷了一半，两面墙壁与大半个天花板化为碎石堆，而处于爆炸中心的三人都没留下完整的身体。

　　真是死也要害人的家伙。

　　她低下头，看着资助人焦黑的脑袋。

　　他一直想要将福利院改造成富人的疗养院，至于他们这些孩子，他曾放言说会把他们赶到大街上当小偷和乞丐。

　　院长夫妇毕竟生活清贫，要是他们接受她的提议，让她控制这个资助人，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三人殒命的消息传出后，无人愿意接管这所福利院。

　　尽管塔瓦娜却通过自己所见，结合人们口口相传的八卦，知道了资助者及其背后凶手的来源——流星街。

　　她自告奋勇，担负起二三十个孩子的性命。

　　在爆炸前几秒，塔瓦娜捕捉到资助人身上散发出的微弱的“气”。

　　她带领孩子们修复福利院的墙壁，教会他们操纵气进而使用念能力，和他们一同栽种蔬果、养殖家禽，乃至利用念能力完成各种委托。

　　长至近十六岁时，塔瓦娜经过考核，决定将福利院交给合格接班人安娜，而她会踏上旅途，探究流星街的生态环境。

　　就在她离开的前一夜，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个与她同龄的少年，他穿着奇特的服装，礼貌地向她询问三年前的爆炸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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