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绪微梦

　　李清雨呆若木鸡一样点点头，门突然被打开，两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李清雨，闲的没事跳什么楼啊！你是不是在怨我花你零花钱——”

　　看着这深情对视的一幕，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身上还穿着宽松球衣，头发被风吹的根根竖起，显然是从哪儿火急火燎赶过来的。

　　“我就先不打扰了。”

　　柯屿光很有眼色的站了起来，让开了位置。

　　二人擦肩而过，李破晓面无表情把门关上。

　　“你长本事了。”

　　他把斜挎在身上的长条包放在床边，隔着被子来回摸了摸她的腿，然后舒了一口气，仰躺在一边沙发上。

　　“现在不能早恋知道吗？”顿了顿又说：“而且我看这个柯屿光也不像好人。”

　　闻言李清雨抬头看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少年的手指在手机上轻点两下，“面相。”

　　......

　　“别跟爸讲，我没什么事的，不要让他担心。”

　　李破晓点点头，十分赞同。

　　“话说你那么胆小，怎么敢去拦别人跳楼？”他又抬头打量四周，然后歪着头斜眼看她：“你想傍大款？”

　　“奥，我懂了，你是不是看人家一身名牌人傻钱多，然后来个救命之恩趁机敲诈？”

　　李清雨皮笑肉不笑，“你还真懂。”

　　突然间李破晓的手指顿住了，停在一篇新闻上：老城区频繁丢失儿童，是风水不好还是有人蓄意为之，警局迟迟无法侦破，丢失儿童何时回家？

　　燕京虽说不是没有违法分子，也就一些□□暴力催债，严重点打架斗殴，一直很平淡，怎么会突然有拐卖儿童的？

　　他的手指轻敲屏幕，不知想到了什么，盯着床上的李清雨。

　　“你最近都去老城区干什么了？”

　　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李清雨脸一热，结结巴巴有些说不上来。

　　“…我去朋友家里玩了。”

　　最后憋出来的借口显然不能让李破晓信服，他直唰唰盯了一会儿。

　　“最近不要去了，那里乱的很。”

　　看起来像是已经被这个借口说服了一样，李破晓伸了个懒腰，“我回家拿些东西，你一个人安分一点。”

　　不等他嘱咐完，李清雨也开始收拾起东西。

　　电视吱吱吖吖的黑白掺杂，里面出现一个视频正在循环播放。

　　听到声音后，李清雨转过身四处寻找遥控器，她记得没有开电视啊。

　　“接到群众举报，老城区……”

　　大概意思就是说，老城区那边丢小孩，八成是被什么人贩子拐走的，最近很频繁，却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手上的遥控器掉在地上。

　　心中猛的一惊，那天看到的一定不是看花眼了。

　　手机的提示音让她回了回神。

　　杜若辰：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个丁眠根本不在一中上学，倒是有个人之前跟她是同学，夸她作文写的好，以后要当记者写报道，虽然家庭条件不好学习挺刻苦的，老师同学都挺喜欢。

　　清雨，你不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吗？怎么突然打听一个不相关的事？还有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我感觉那个高启星有些不太正常…

　　她把手机翻到背面扣下，抬头看着眼前的电视，黑白相间的底色方块又出来横跳，四周只有电视的莎莎声。

　　“你在那儿傻愣着干嘛呢？”

　　他看了一眼黑着的电视，见李清雨直勾勾盯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啊我在找遥控器……”

　　李破晓提着两袋子东西过来放一旁茶几上，都是些日用品，还给打包了份盒饭。

　　他一走李清雨就从床上跳下来，换好衣服后突然看到了自己那个大了一圈的脑袋，把头上那一圈纱布拆下来，发现额头上只是擦破了点皮，不等她偷偷跑出去，护士就进来查房，人赃并获。

　　“你这头上还有口子呢，还想去干吗？”

　　护士气呼呼的把她又按下来往头上缠纱布，李清雨有些抗拒。

　　为了防止她逃跑，护士半下午也时不时来看她。

　　李清雨百无聊赖在走廊徘徊，寻找晚上合适的逃跑路线。

　　冷不丁的一股烟味扑面而来，她皱着眉在那间病房外停住脚步，这是在里面点火吗？

　　不等她偷偷凑到小窗瞄一眼，一个人影就从门里闪了出来。

　　少年微微垂眸，好奇的看着一只耳朵贴上来的李清雨。

　　“是你啊！”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李清雨又惊又喜，“对了，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就儿童失踪那个，我跟你讲，我们那天看到的面包车一定有问题。”

　　周蔚不动声色合上了身后的门，听着李清雨在一边絮絮叨叨。

　　“我们今天晚上再去那里看看怎么样？说不定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破案抓凶手应该是警察做的事，这些对你来说会不会太过危险？”

　　周蔚忽然问道。

　　李清雨停下了念叨，目光低垂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想破解我心中的疑问，如果带着一直生活，那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想起这根刺，翻来覆去把自己的良心扎的一遍又一遍。”

　　她忽然红了眼睛，双眼含泪要落不落，“如果你不陪我去的话，那我一个人也要去把事情弄清楚。”

　　见对方雷打不动，她颤颤巍巍又开始嘟哝，“我又不怪你那么胆小，再说我们那天去的时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还差一点抓到一个说不定就是凶手的黑影。”

　　周蔚看着她的头顶若有所思，还想解释一下，“其实那个书包真的不是我去送给你的。”

　　李清雨抬头，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像是在斟酌话的真假。

　　脸都长得一模一样，不是他才奇了怪了，不就是不想承认吗？男的嘛，偶尔像李破晓一样有点中二病她理解。

　　“那兴许是我记错了吧。”

　　她像是妥协了一样，低声说了一句服软的话。

　　“我们加个好友，到时候医院门口见。”

　　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周蔚的眼神忽明忽暗，看着手机上跳动的头像还是叹了口气。

　　短裙吊带加粉毛，很难让人不看的吧，没事的没事的，就算是李空鸣现在都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当然这些装备都是借杜若辰的，但这粉毛确实扎眼了点。

　　两个人进了同一间电梯，她略微有些紧张的攥着斜挎包肩带，男人站在她身后，冷冷的眼神落在后脑勺上。

　　顾惊月看了她一会儿，眼中情绪很难看不出嫌弃，他实在不懂现在高中生的审美。

　　看了一眼手腕的表，出了电梯门这才终于看不到那团粉色垃圾。

　　对面的一道身影突然闯进周蔚的视线，张扬的卷毛随着主人的走动一摇一晃，脸上擦的很白，眉目间被人精心勾勒，涂着深色眼影，整个人看着轻狂又张扬，怪异极了。

　　嘴上叼着的半截烟都掉到了地上，迸起的火花一闪一闪。

　　少女眼睛一瞪，“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鬼知道逃个院还要牺牲色相！”

　　大概这发色过于显眼，路上行人好奇的目光不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转圈，一副八卦模样。

　　她有些恼怒，短靴碾压着刚刚落到地上的半截烟。

　　周蔚默不作声的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少年五官周正，身形结实，他们这组合实在是有些像不良少女勾搭乖乖学生。

　　不良少女愤恨转过头不去看他。

　　周蔚的机车又快又浪，李清雨带着头盔都能听到呼呼而过的风声，隔着一层短袖她紧紧挨着周蔚的后背，生怕他太上头把自己甩出去。

　　两个人躲小巷的阴影里，盯着那个废弃的淮河路牌观察。

　　李清雨能看清楚周蔚耳朵上一枚黑色的耳钉，就安安静静待在耳骨上，没有很夸张的造型，却小巧精致，一圈圈精细的花纹雕刻的很用心，离的近了就看的一清二楚。

　　周蔚极力想忽视这股怪异感，奈何李清雨的眼神就真一动不动，好像他耳朵上活活长出了果子那么稀奇。

　　“...看够了吗？”

　　像是才察觉出自己的无礼，李清雨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感觉你耳钉很好看，就多看了两眼。”

　　周蔚没有说什么，他依旧专心盯梢，二人藏在灌木丛后面，也隐蔽一点。

　　李清雨控制不住又转头过去看，却发现原本白皙的耳朵像是被上了一层腮红，淡淡的粉色一圈一圈。

　　“你这耳钉在哪买的？有空我也买一个。”

　　纯属没话找话。

　　少年却垂下了头，原本有些发热的脸颊也渐渐恢复了冰冷。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用不到。”

　　他小声说了些什么，把李清雨说的一愣，转而一把掐住他的胳膊肉，“你怎么这么恶毒！明天我就去打耳洞！”

　　“疼疼疼！真疼！好了好了改天送你副好的，这个都好几年了，质量不好。”

　　李清雨这才松手，也不去看他了，赌气专心盯着路牌看。

　　打了好几个哈欠后，李清雨摇摇欲坠，眼睛都快绷一起了，眼看着就要往路边倒，周蔚忙把她捞回来，直到那充满脂粉的脸蛋落在肩膀上，周蔚还有一些不真实感，平稳的呼吸均匀的落在他颈侧。

　　藏在草垛里相依的两个人影被一侧昏黄的路灯拉的很长，曾几何时相似的场景一次次上演，分离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李清雨靠在他的身边，穿着他的衣服，将脆弱展现，无条件的依靠他，相信他。

　　他们终会重逢，无论千山万水。

　　周蔚握紧了手。

　　少年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月光被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透不出来，眼角有略微湿润，良久，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触碰她的发丝，粉色的卷毛像是在吸他手指上的静电一样，争先恐后的往指端聚拢。

　　一声汽车哄哄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白色面包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路口。

　　李清雨若有所感，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男的架着一个小孩把他扔到了车上，正在她开口大喊的时候，周蔚捂住了她的嘴，李清雨不敢相信的转头看他。

　　他们是一伙的！

　　眼睁睁看着车门关上，李清雨后悔都来不及，她怎么这么蠢，怎么就相信一个一开始引她进局的人。

　　等到车吱悠悠驶出小巷的时候，周蔚松开了她，把自己的机车从后面推出来，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李清雨，周蔚递给她头盔：

　　“愣着干吗？走啊，你不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

　　他戴上自己的头盔，拧动车钥匙。

　　李清雨一坐上去，轰隆隆的机车爆发出一阵响声，嗖的穿进小巷外的车流里。

　　车速很快，周蔚灵活的在车流中来回贯穿，很快就看到了那辆面包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微凉的风打在她短裙下的双腿上，活像是微小刺刀，慢慢凌迟，李清雨双手紧紧抱住那截强壮有力的腰肢，是极速中的唯一支柱，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周蔚跟着面包车左拐右拐出了郊区，进入一片山林之中，四处黑影重重，他看着左右空无路灯的小道，眉头皱的紧吧。

　　四周树木扭曲多变，他们像是进入了巨大迷宫之中，只有车前大灯发出的微弱光亮。

　　周蔚紧跟着那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几座房子边，他把车子推到密林之中，对李清雨挥手。

　　“看样子，这个团伙还不小。”

　　“那怎么办？”

　　李清雨低头翻包准备掏出手机报警，

　　“没用的，这附近有磁场干扰。”

　　周蔚拉着她躲在一处墙角，李清雨有些不死心，“怎么会这样？他们之间互相不通信吗？”

　　她举着手机想试试哪里有信号，却被周蔚伸手拦了下来。

　　几个高大人影从里面走出，跟门卫互相说着什么，边说边向四周散去。

　　周蔚看着她的手机，像是思索什么。

　　“不会这个地方还能信号锁定吧？”李清雨不确定的问。

　　少年没说什么，伸手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放到自己兜里，沉沉看了她一眼。

　　“我去引开他们，你骑着车去找警察。”

　　周蔚把车钥匙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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