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烦的你

　　暖风轻盈，风里夹杂着潮湿泥土香，白雪化成水和干燥土地融合形成泥巴，街道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避开。

　　三月花园萌芽探出脑袋，生机盎然，春天如约而至。

　　春节后商业街短暂休假后又恢复往日繁华，往日无人问津奢侈品店都挤满人。

　　立足再奢侈店对面是一块白色牌匾小店，门前摆放这各种假花，牌匾下面拉着红色横幅，同时牌匾也被红布盖住。

　　一块红布被一把拉下来，露出牌匾本来模样梯子上男人大声欢呼：“开业大吉！”

　　白色牌匾上金色立体手写字样写着：“缘季花坊”，旁边画着一朵简笔画玫瑰。

　　“你画的呀？”陈砚源用肩膀蹭着旁边人。

　　余馨嘴唇微抿微微勾起，慢慢点头承认。

　　不用猜就知道又是余馨笔下所做。

　　店面整个设计从装修到牌匾，每一个货架、花瓶、布局……任何东西都是余馨亲力亲为。

　　哪怕除夕夜她也没有空闲，普天同庆日子，工人放假她来店铺量牌匾尺寸，为画出一份满意设计稿硬生生拒绝陈砚源和江悦畅所有邀请。

　　终于在交付店铺成果开业那一刻，一切努力坚持都值得。

　　“砰！”一声无数彩带从空中落下，均匀落在店铺门口那五个人头上。

　　“开业大吉！”几个人异口同声喊着。

　　只有余馨淡淡微笑，一言不发，打心里高兴，但也是真疲惫。

　　今天这么庄重日子没有人打发蜡做造型，或是打扮精致，陈砚源更是穿着单调朴素。

　　蓝色格子衬衫下是一件白色打底衫，下身则是一条浅蓝色做旧工艺牛仔裤。
　　手上没有任何饰品，脖子上只有三条装饰银项链叠加在一块，只是装饰品没有任何价值，站在余馨身边倒也有少年影子。

　　余馨一袭藕粉色长裙在风中摇曳，掐腰设计展现腰部线条，腰很细，腿也是，好像营养不良。
　　肩上披着一件披肩，与今天温婉穿搭并不搭配，好在保暖不会被风吹感冒。

　　红色缎面裤子跟随春风脚步轻轻荡漾贴在腿上，黑色修身上衣一小部分垂在腹部，脚上高跟鞋每挪动一步都嘀嗒作响。

　　“以后我们小馨就是老板了，以后纪念日可以免费在你这里拿花吗，小馨老板？”女人声音有些沙哑，说一句话都能咳嗽好几下。

　　右边人胳膊搭在余馨肩膀上，得以让余馨上下扫视江悦畅穿搭，干净利落还透着几分干练，她也没有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竟然在春节消瘦这么多。

　　表面异样是妆容掩盖不住，大红色口红搭配暖色精致妆容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疲惫，这份疲惫最是突兀。

　　“怎么几天不见你嗓子还坏了？”余馨扶着江悦畅，注意到她脚上那黑色尖头细高跟鞋，“还不是热天头穿高跟鞋干嘛？以前你可不爱穿这东西。”

　　相处数年，余馨对江悦畅脾性了如指掌，爱吃爱美更爱自由是江悦畅代名词。

　　“你以前不是觉得高跟鞋拘束你吗？怎么突然穿上了？”

　　往日脸上婴儿肥可爱的江悦畅，现在在余馨面上沉闷着脸目如黑洞毫无生机看向自己，笑容敞开转变成面无表情，娇软声音变沙哑。

　　眼前景象都不那么现实。

　　身后丈夫也跟着余馨一起交集，接连询问江悦畅是否无恙，她赶忙摇摇手：“没事，可能最近吃辣吃多了。”

　　“吃辣能变瘦？”余馨疑惑，手紧紧拉着江悦畅胳膊，摸到骨头时面前人自己都一愣。

　　赶忙甩开余馨。

　　“刺激肠道了吧。”江悦畅笃定，“我们小馨终于如愿以偿开了一家花店，真替你高兴。”

　　即使面前人理由再扑朔迷离，余馨也察觉出很不对劲。

　　“要死我店门口我可不高兴了。”余馨拍拍陈砚源胳膊，“去车上把我那双棉拖鞋拿来，我们去医院。”

　　原本陈砚源还挂着笑容陷在余馨侧脸上，见余馨语气凝重焦急模样，他也跟着担心江悦畅有无大事，听到指令也立马迎合。

　　刚转身就被一股力制止住，回头正是宋庭死死拉住自己一条胳膊。

　　“不用劳烦，我抱她去车上回家就好。”宋庭一只手制止陈砚源，一直手和江悦畅十指相扣。

　　周围人一个个面色沉重，气压太低，让江悦畅有些压力，恍若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压得当事人有点喘不过来气，

　　“喂，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只是咳嗽几下而已。”

　　刚才剧烈咳嗽，现在只感觉喉咙沙哑，使得江悦畅发出声音都很小，差点被街道嘈杂声。

　　下一秒身体一轻，江悦畅被宋庭公主抱抱起来，在宋庭1米90个头怀抱里，江悦畅1米56胖瘦与否都被显得格外娇小。

　　被人束缚在怀抱里，江悦畅已经无力挣脱，只是嗓子眼里蹦出一点声音挣扎着，可无济于事，反而咳嗽声音更大了。

　　还没等在场人反应过来，椅子上陈砚源助理刚下来，周围人都直愣愣面向一个地方，他跟着看去。

　　只有一个男人背影，双手抱着江悦畅，步调坚定从容，丝毫没有一丝焦急和恐惧，仿佛这件事情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不经思考和反应，余馨立马跑过去，身后二人接连跟上，缘季花坊开店仪式就此落下帷幕。

　　肩上围巾跟着动作脱落下来，被陈砚源伸出手一把抓住半空中那条披肩围巾。

　　长发随着风飘扬，发丝柔顺拍打在脸上轻飘飘，掺杂着无花果洗发水香气，甜蜜清新，

　　停车场里凉意袭来，刚进来巨大温差使得陈砚源一哆嗦，手中围巾再次搭在余馨身上，小心翼翼整理褶皱，确保余馨方领裙子不露出一点胸脯后，陈砚源才放下心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江悦畅这个小病号被锁在车子里，尝试开门出去解释自己无碍，可是门也打不开，只能趴在车窗前看站在车边几人聊天，什么也听不见。

　　“到底怎么回事？”余馨问，询问宋庭时表情很严肃。

　　宋庭听到车里“小人”轻敲玻璃声，转身蹲下来瞧向漆黑车玻璃，在玻璃左下角划拉着，像在安抚一只调皮小猫，轻声哄它，叫它不要调皮捣蛋。

　　车窗里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但是宋庭还是猜到江悦畅趴在哪里捣乱。

　　“肺炎不算太严重。”宋庭回头正视余馨，“春节前三天你们开始忙店铺的事，悦儿不知怎的突然想要减肥她说想瘦成你这样。”

　　“我这样？”余馨疑问。

　　余馨低下头瞧自己胳膊，手腕和肘部骨头凸起、窄肩小骨架，扎蓬松发型就显得像大头娃娃，典型皮包骨畸形身材。

　　在工作时都担心体重太低会被辞退，每天努力增肥，强迫自己吃不喜欢吃的东西。

　　真的有人会喜欢自己这样吗？余馨不理解，就连自己都很不喜欢，竟然会有人喜欢。

　　“馨天天低血糖夏天不吃早饭总是晕倒，低血压一站起来就眼前发黑，有什么可羡慕的？”陈砚源一把将余馨拉在自己身后，“我会把她喂胖的，这是伤痛，不值得拿来效仿。”

　　这是伤痛。这句话在脑袋里来回回响。

　　初高中时余馨体质弱，遗传病突发，大小病缠身，总是待在医院里，汤药喝到饱开始厌食，陈砚源总是从家里拿来魏叔做来吃食刺激余馨，可余馨对其提不起兴趣。

　　手上针眼已经千疮百孔，被少年陈砚源紧握住，放在自己潮红脸蛋上，他还身处变声器，声音磁性目光滚烫，他说：“别放弃你自己，你得好好吃饭，把自己喂的白白胖胖。”

　　和现在不同，那时陈砚源并没有健硕臂膀，那个肩也很单薄，像营养不良小孩，就连陈砚源都没有好好吃饭，还总是嘱咐自己要好好吃饭。

　　宋庭哑口无言，他自然就知道过度消瘦是一种病态，可即使自己再怎样劝阻江悦畅都是无济于事。

　　背后传来轻微两下触感，是身后人在点自己，陈砚源整个身子转过去正面面对余馨。

　　以前相差不多二人，现在已经相差一个头，余馨1米72刚好越过陈砚源肩膀。

　　正前面这个比自己小一个小男孩，悄无声息长这么大了，陈砚源高中时余馨竟然没有发现。

　　“你当自己是动物园饲养员吗？想把我喂胖就能喂胖？”余馨歪歪头，疑惑。

　　“不然呢？胖点更好看。”陈砚源伸出手，可余馨脸上没有肉，只能摸摸。

　　一点散粉被陈砚源关节刮掉，看着手机细纹里白色粉状愣住两秒，陈砚源知道这是什么，大笑出来。

　　“笑什么？你要是女的你也涂脂抹粉。”余馨眼睛一瞥，翻了个白眼。

　　“可我不是啊。”陈砚源一脸事不关己模样。

　　答案并没有气到余馨，反而余馨出常地勾起一抹笑，脸凑近快要贴在陈砚源面前，距离近在咫尺连彼此呼吸和心跳声都能听清。

　　余馨心律整齐，而陈砚源好像乱了阵脚，心跳出卖了他的嘴硬。

　　一只手滞留在半空中，那只手能清楚感受到面前人鼻孔里喷出粗气，很热，很急。

　　白黑肤色差别很清晰，余馨收回手，身子也跟着拉回原位，“所以你很粗糙呢，还很黑。”

　　后面原本焦虑之人看起戏来，想来也被妻子江悦畅传染来一点吃瓜技能。

　　车锁打开，他想让江悦畅也见见陈砚源出糗样子。

　　车里那人已经不知何时睡过去，余馨走近半蹲在地上，一只手在江悦畅脸上蹭着，消瘦很多是和以前手感大有不同。

　　现在江悦畅倒在车座上，譬如一个病美人，吹弹可破。

　　好在睡眠状态很好，江悦畅很安稳，还好没有特别瘦，还可以及时止损。

　　“等她醒来告诉她，女孩子美丽是不受约束的，不论胖与瘦都有自己独特风采。”余馨笑，“她圆圆的，很可爱很漂亮。”

　　余馨很羡慕，所以见到欣喜，格外喜欢。

　　好像守护住这份美好，自己就能美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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