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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携手御权贵,设计再启新乐章
檐角的睚眦兽仍在夜风里发出细碎铜鸣,陆锦攥着染血的素绢靠在绣架上。
晨雾漫进毓秀坊时,鎏金榜单已悬在朱雀大街,她的名字如红梅绽在雪宣第三行。
“陆姑娘当真入围了!“小学徒捧着热腾腾的胡麻饼冲进绣房,惊得绣架上的金丝雀扑棱翅膀。
王嬷嬷难得没训斥,布满茧子的手抚过陆锦连夜赶制的《二十八宿图》,苍老嗓音里裹着叹息:“这玄鸟衔星的针法...“
话未说完,青石板街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十二个皂衣汉子抬着朱漆礼箱撞开坊门,周管家蟒纹袖口沾着露水,玉扳指重重叩在《天工开物》绣屏上:“我们大人说了,陆姑娘既入围复赛,这贺礼须得收下。“
陆锦瞥见箱中露出的孔雀补子官服,针囊里的银剪寒光微闪。
昨夜星晷碎玉划过周府飞檐时,她就料到这般阵仗。
正要开口,赵老板突然踹翻装裱用的紫檀架,红木镇纸骨碌碌滚到周管家脚下。
“周大人是要给绣娘送嫁衣?“他捻着八字胡冷笑,胭脂虫染红的契约书啪地拍在绣案,“陆姑娘签的是毓秀坊的活契,便是在金銮殿绣龙袍,落款也得是我们云锦阁的章!“
绣娘们闻言纷纷搁下针线,二十余架织机的金梭同时发出铮鸣。
苏绣娘摘下发间新换的翡翠蜻蜓,细银针在晨光里划出流萤:“管家可瞧仔细了,咱们绣坊的贺礼...“她指尖轻弹,那蜻蜓竟振翅飞向礼箱,翡翠薄翼刮过蟒纹补子,生生削下半幅孔雀尾羽。
周管家踉跄后退时,陆锦已执起未完工的星宿图。
玄鸟残影在蚕丝间流转,她故意将绣绷倾斜三分,昨夜残留的磷粉顺着二十八宿纹路簌簌而落。
当紫微垣星辉映上周管家的眉心,那十二个打手突然齐声惊呼——他们皂靴上绣的虎头竟齐齐转了方向,朝着坊外做出跪拜姿态。
“星移斗转自有天道。“陆锦将绣针别回衣襟,沾着辰砂的指尖轻点《天工开物》插图,“就像这水碓图,水流冲得急,木轮反而转得缓。“她突然抬高声音,“诸位不妨摸摸腰间佩刀!“
锵啷声此起彼伏,打手们惊恐地发现刀鞘纹饰全变成了倒悬的貔貅。
周管家刚要呵斥,怀里的礼单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贪狼噬月“的星象。
不知哪个绣娘噗嗤一笑,满屋女子顿时笑作春溪,连王嬷嬷都憋红了脸。
“告诉周大人。“陆锦将烧剩的灰烬扫进绣筐,金铃虫顺着她的袖口爬出,在青砖上拼出“天工“篆字,“民女参赛是为替江宁绣娘争光,若硬要毓秀坊的绣品...“她突然扯断半幅星宿图,蚕丝断裂处竟有银河般的流光倾泻,“那便请周大人亲自向礼部解释,为何呈给宫里的贺图会少了太微垣星官!“
日影西斜时,林公子握着撕破的折扇冲进染坊。
茜草汁沾上他月白襕衫,像溅了满身相思豆。“陆姑娘快随我来!“他气喘吁吁指向秦淮河方向,“文轩兄在府中绝食三日,今早趁小厮换岗翻墙而出...“话到一半突然噤声,从袖中摸出半块缠着金线的玉璜。
陆锦指尖发颤地抚过玉璜上“茅“字刻痕,耳畔响起穿越那夜听到的暮鼓。
金铃虫在她掌心蜷成环佩形状,磷粉在夕阳里勾勒出茶楼飞檐的轮廓。
远处传来打更声,暮色中似有玄鸟清唳掠过钟山,衔着星光的尾羽扫过她发间木簪。
暮色将秦淮河水染成绛紫色时,陆锦踩着青石阶钻进“漱月茶楼“。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她望着二楼雕花木窗里透出的烛光,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玉璜上凹凸的刻痕。
“陆姑娘?“
竹帘轻响,茅文轩月白襕衫上还沾着茜草汁,清瘦面容笼在袅袅茶烟里。
他执壶的手腕有道淤青,斟茶时却将梅子青瓷盏转出朵莲花:“家父将我锁在祠堂临帖,倒让我想起《考工记》里'青与白谓之文'的记载...“
话音未落,陆锦已从袖中抖开半幅星宿图。
蚕丝在烛火下流转银辉,她蘸着茶汤在案几勾勒:“你看这轸宿四星,若是改用劈绒针法...“金铃虫忽然从她发间跃起,磷粉在虚空绘出茶盏大小的星图。
茅文轩眼眸骤亮,解下腰间玉带扣压在星图中央。
铜鎏金的二十八宿环突然开始旋转,将倒映的烛光折射成漫天星斗:“《周髀算经》载'璇玑玉衡以齐七政',若将绣纹暗合历法...“他指尖划过陆锦掌纹,在茶渍未干的木案写下“晷影九分“。
茶烟渐浓时,窗外飘起细雨。
跑堂送来新焙的龙团胜雪,陆锦捏起茶饼对着烛火端详:“就像这茶饼的冰裂纹,若是绣品也能...“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她抓起茅文轩的玉带扣按在茶饼上,金铃虫立刻沿着纹路爬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妙哉!“茅文轩拍案而起,袖口扫翻的茶盏在半空被陆锦接住。
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窗外忽然炸响惊雷。
金铃虫受惊般蜷成指环套住陆锦无名指,磷粉在墙面上投出幅完整的《紫微垣献瑞图》。
茶楼下的秦淮河忽然传来画舫笙歌,茅文轩耳尖泛红地抽回手,却将装着梅花烙的瓷碟推过去:“家父虽阻我科举,倒允我打理藏书楼...“他解开发带系在陆锦腕间,靛蓝绸缎上银线绣的云纹竟与星图严丝合缝,“明日辰时三刻,朱雀桥下会有运绸船经过。“
更鼓声穿透雨幕时,周府书房正腾起青烟。
周大人将烧剩的礼单摔在管家脸上,翡翠扳指在案几刮出刺耳声响:“废物!连群绣娘都镇不住!“
“老爷息怒!“管家哆嗦着捧出个乌木匣,“那陆锦把太微垣星官绣成活动机关,若是强夺...“他猛地掀开盒盖,里面蚕丝绣的星官竟随月光转动起来,腰间玉带突然射出银针,将周大人的官帽钉在博古架上。
周大人暴怒地扯断星官头颅,蚕丝断裂处突然涌出磷粉,在空中凝成“荧惑守心“的凶兆。
他阴鸷地盯着窗外雨帘,突然抓起案头《天工开物》撕得粉碎:“去请应天府的刘通判!就说本官要重查毓秀坊的税契——“
碎纸飘落时,陆锦正站在朱雀桥头。
晨雾中缓缓驶来的运绸船挂着“茅“字灯笼,船头少年执伞而立,伞面上墨绘的星图与朝霞交融。
她腕间发带随风飘起,金铃虫突然振翅飞向伞骨,在绸缎堆里惊起满船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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