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余音

　　是夜

　　余袅袅看着眼前同白日不太一样的临水寺，默默后退了几步，“这里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慕凌点了点头，“白日里并没有这道阵法”，而这阵法，是针对妖的。他看向余袅袅，手中结印成符，递给了余袅袅，“带着它，而已隐匿你的气息”。

　　余袅袅接过符印，甫一触碰，这符印便化进了手掌，她有些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隐匿符，能藏匿妖的气息，避免被人发现”，慕凌解释道。

　　余袅袅眼睛眨了眨，“你也发现不了么”。

　　慕凌施法驱动手中罗盘，罗盘上飘着的正是白日里乌二娘逃离时留下的羽毛，同时回答着余袅袅的疑问，“若是符印强劲，这妖自身也没曾伤天害理，没有戾气，即便是我，也不能轻易发现”，说罢，笑着偏头看了看她，“比如，现在的你”。

　　话音刚落，他手中罗盘忽然晃动了起来，“找到了”，说罢，便带着余袅袅顺着罗盘，进了临水寺。跟着罗盘，他们落地在一房间内，布置简单，看似书房。

　　余袅袅看了看周围，动了动鼻子，“不在这里，但我能闻到乌满的味道”。

　　慕凌收起罗盘，“罗盘只能指引方位，应当就在附近”，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小的戾气。

　　正当他们打算四处找寻机关时，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慕凌见状带着余袅袅躲在了角落，快速结印，将他们二人身形隐藏起来。余袅袅看着自己的身影逐渐变透明，感觉颇为新奇，耳边响起慕凌的传音，“只能撑半炷香”。

　　“通海师兄，今日多谢你，不然师父定然要骂死我”。

　　“没事，以后可要多加注意，别再将香客的东西弄混了”，被唤做师兄的通海，轻声安慰着眼前的小沙弥。

　　听着他们声音越来越近，余袅袅心中默念，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但，通海还是推开了这扇门，却在踏进去那一刻，回头说道，“听风，今日功法练得可熟练？”

　　小沙弥听风挠了挠脑袋，“不太行”。

　　“那师兄陪你练会去吧”，通海收回了迈进去的步伐，关上了门。

　　“多谢师兄”。

　　余袅袅突突的心落了下来，她还以为又要被打回原形了，不过，“这和尚刚刚是不是看了我们一眼”。

　　慕凌挑了挑眉，不止一次，这百灵鸟感知力极为出色，“是啊，虽不知缘由”，也不知是正是邪。

　　不管了，起码没有被当面发现，余袅袅松了口气，用手撑住旁边的架子。半炷香时间恰巧过去，在余袅袅手撑到架子上的那一刻，随着身影逐渐渐显的同时，一道暗门正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门里透露出来的气息让余袅袅皱起了眉头，她低声说道，“就是这个味道”。

　　不同于余袅袅闻到熟悉的味道，慕凌看到的是浓浓的虐杀之气，弥漫着整个通道。以防万一，在踏入通道之时，慕凌拦下了试图走在前面的余袅袅，拿出一枚夜明珠，夜明珠上弥漫着金色法阵，“我走前面，你当心”。

　　余袅袅爽快地点了点头，靠谱的小道士。

　　通道尽头，光亮似乎重现世间，熟悉的地方，余袅袅再次看到了乌满。不同于之前的见面，她感觉乌满更为虚弱了些。

　　乌满坐在地上，头都没有抬，“来了？”

　　余袅袅和慕凌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慢慢走到了乌满面前，看着他身边一圈又一圈的阵法，余袅袅说道，“上次就是这阵将我打回原形的”。

　　听到这声音，乌满抬起了头，“余袅袅，你还没死呢”。

　　余袅袅瞪了他一眼，这乌满的比乌二娘那张乌鸦嘴更讨厌，“活得好好的呢”。

　　“噬灵阵”，慕凌看着眼前属于乌满的生机，正在源源不断地被地下之阵所抽取，皱起了眉头。噬灵阵，以生灵活祭养阵，早在百年前就被仙盟明令禁止使用。慕凌看了眼旁边一地的骨骸，瞬间明了，这些怕就是乌满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乌满看着眼前的修士，总觉得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余袅袅本还想问问这什么灵阵，但听到乌满的话，她也看向了慕凌，这小道士手里还有乌满的皮毛呢。

　　慕凌也如余袅袅期待那般，拿出那根羽毛，“半年前，在东篱边境洛沙城，有一伙妖怪，杀了路过的商队，抢了他们的珠宝财帛，是你和乌二娘吧”。

　　“是我，同我阿姐没有关系”，乌满本就有些虚弱的脸色，此时因为情绪的激动，变得更为惨白。

　　慕凌神色不变，“可救走你们的，是她”。

　　乌满跪坐在地上的身体，颤抖不止，是他贪念那些财宝，所以才怂恿跟着他的那些小妖一块，没曾想那些人类那么脆弱，轻轻一拍就全死了，还让这修士给发现了。如果没被这修士发现，他就不会被树老头赶出静林，送去那地狱一般的青山。如果不是这修士，他不会沦落到今天，甚至连累阿姐。

　　乌满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愤恨地看向慕凌，“那些人那么弱，死了也是活该，你这该死的修士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慕凌皱起了眉头，乌满这乱七八糟的话语，结合余袅袅之前的所说，似乎是在青山出了问题。

　　“静林妖不能伤人，这是规矩，你杀了人，将你带去青山，好像没什么问题”，余袅袅轻歪着头，看着眼前暴怒的乌满，有些不解地说道。

　　乌满一步一步地走到阵法边缘，眼中的猩红在黑暗的地底，显得异常恐怖，“余袅袅，妖就是要杀人的，不杀人的妖，那还是妖么”。

　　余袅袅后退了一步，借着慕凌的身形躲了躲，她感觉乌满好像疯了。

　　慕凌见到她的动作，往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侧，皱着眉头看向眼前的乌满，入魔之兆，“你在青山，为何会来到这里”。

　　乌满听到青山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树老头明知道青山那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炼狱，还骗他说是什么清修之地，能救他，骗子。

　　“青山，那里是妖的炼狱”，乌满的声音愈发低沉，“到了那里的妖没一个能活着出来，我为什么要呆在那里”。

　　慕凌闻言，瞬间明晰，看来是越狱了，“所以，你在乌二娘的帮助下逃离了青山”。

　　“都说了，不关我阿姐的事”，乌满猛地撞上阵法，“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余袅袅指着他撞上的阵法，默默说道，“跑出来，然后被困在这什么灵阵么”

　　慕凌补充道，“噬灵阵，吞噬的噬，需要人或妖活祭来供施阵之人所用，是个禁术”。

　　余袅袅点了点头，“乌满，你脑子好像不太灵光”。

　　乌满握紧了拳头，这该死的百灵鸟，一如既往的讨厌。许是被余袅袅刺激到了，乌满开始大吐口水，“是，我不灵光，可也比你这只化形不足百年的百灵鸟强”。

　　眼瞧着两人话题开始演变成吵架，慕凌截断了话茬，“救你的人是谁，是设阵之人么”。

　　乌满身形愣了愣，没有回答，“想知道，让这只百灵鸟活祭了这阵法，我就告诉你”。

　　慕凌并未理会他的挑衅之语，拉着余袅袅转身便走，“看来是了”。

　　余袅袅被他拉着，问道，“我们不问了么”。

　　“不问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慕凌停下了步伐，对着乌满说道，“用妖祭阵，确实可以给你续命，但你离入魔后魂飞魄散，也不远了”。

　　说罢，慕凌拉着余袅袅彻底离开了乌满的视野。

　　本还在咒骂他们的乌满，再次瘫坐在了地上。他知道，他都知道，可他想活着。

　　*

　　站在临水寺外，余袅袅有些难过，“所以，乌二娘为了救乌满，杀了那么多妖”。

　　慕凌叹了口气，“做人，做妖，都是一样的，一步错便会步步错”，乌满最初的错，导致乌二娘也走错了路。

　　“那乌二娘怎么知道活祭妖能救乌满”，似是想到了什么的余袅袅，有些疑惑，这东西，静林好像也没教啊。

　　慕凌解释道，“你可还记得白日乌二娘困住你的阵法”。

　　余袅袅点了点头，那阵法让她动弹不得，直接晕了过去。

　　“那阵法和这噬灵阵应该出自一人”，慕凌看着夜幕中的临水寺，轻声说道，“都和这里有关”。

　　“我很讨厌乌满，因为他害人害妖还逃狱，也不太喜欢乌二娘，他残害同类”，余袅袅有些纠结地看向慕凌，“可是，小道士，那噬灵阵会不会伤害到更多的妖”。

　　慕凌看着有些焦躁的百灵鸟，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别怕，这阵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乌二娘姐弟，我们也会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在静林，余袅袅就经常被拍头，但被人类拍头，她感觉很稀奇。不过，她更开心的是慕凌肯定的话语，“那小道士，我来帮你”。

　　慕凌本还在笑，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余袅袅那独特的鼻子，或许这百灵鸟也是一个修道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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