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希翼

　　细算起来，贺若跟李则从中考毕业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书上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可李泽似乎不配有这种表达，时间在他身上流过，变化的似乎只有年纪。
　　他身上的劣性似乎丝毫没改。

　　就比如说他看人时的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还跟我们说，他有个女朋友，长得可漂亮了——还说其实是你先喜欢他的，出于能不好意思的原因，他才追你的。”

　　初中同学说的那句话在现在听来还是很离谱，很无语。
　　贺若是真不明白，有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信。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过去迷，现在清。
　　贺若只能说当时自己蠢，而李泽刚好擅长伪装，她当时才信他居然是认真的。

　　对上李泽不算善意的目光，与他对视上的贺若收回目光后目不斜视但的走了出去。

　　“……我操这么装？”

　　这是贺若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声音不是李泽的，但跟他玩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贺若抿一下唇，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中午温度正高，远处飘着若有若无的热浪
　　贺若被晒得眼睛都有点不想睁，她顶着大太阳回了学校 ，没了车水马龙的喧嚣，校园里显示出夏日的奄奄。
　　万籁俱寂，只有蝉鸣在绿叶间此起彼伏，过了饭点，校园一如既往安静得出奇。
　　贺若顶着烈日 ，听着蝉声走，校门到教学楼之间有一条宽阔大道，左边是田径场，右边则亭亭如盖的绿树，其间还有各种供学生学习的亭子。

　　听韩淼星她们说，高一的时候林子里冒出过蛇，现在天气又热，又只有他她自己一人，贺若也不打算去那闲逛。

　　到教室，她目标明确的找池淮把新买的试卷还给池淮。
　　池淮是坐着，可他姿势一点也不安分，两条长腿往前搭在林璟珺凳子的横杆上。

　　贺若一看卷子句知道是物理，男生的笔在试卷上沙沙作响，而他，似乎也不用思考，解题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跟她一看到物理试卷就头疼，做一道题堵个十多分钟完全是两种状态。

　　贺若抿抿抿唇，她还是有点羡慕他的。

　　池淮注意到了女生的目光，他抬头跟她对视。
　　秀气的脸庞上戴了副眼镜黑框眼睛，看起来安安静静的。
　　“怎么了？”池淮正常问。

　　“哦没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女生离开移开目光，而他，则像打草惊蛇的人。
　　贺若把试卷放下：“给你。”
　　说完转过身，调整了一下椅子的位置坐下写题。

　　“嗯好。”池淮愣一下，还真买，行动派啊？
　　池淮看了那套崭新的模拟卷，又抬头看前面女生的背影。

　　单薄的背影，乌黑的头发扎成以后松散的低马尾，看起来很柔顺。

　　池淮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那套崭新的试卷，然后继续低头写题。

　　下午时分，天边闷累滚滚，不一会儿下起倾盆大雨。
　　白色雨线不断，打在地上噼噼啪啪，城市在地面的积水中摇摇欲坠。

　　斜雨漏进走廊，引起一堆男生鬼哭狼嚎，兴奋得不行。
　　因为雨，体育课只能上室内的，室内体育课就相当于自习。
　　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贺若在写题，背被别人用笔轻轻戳了两下。
　　“怎么了？”贺若回头看赵燮。
　　赵燮笑嘻嘻的说：“我们两个换个座位呗。”

　　“这个……”贺若下意识看眼他旁边的池淮，对方看书，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关心。
　　旁边的林璟珺说：“贺若你跟他换一下，我俩有事。”
　　她的表情有隐隐的期待和跃跃欲试。

　　贺若想自己坐在哪好像都没有影响，于是点点头，拿着自己要用的卷子和笔往后走坐。
　　体育老师并不关心学生换座位这些问题，只要他们肯安静，干什么他都不管。

　　赵燮座位靠窗，雨打在窗玻璃上，落雨声滴滴答答，贺若往墙靠，听得格外清晰。

　　外面雨茫茫一片 ，贺若很喜欢这种声音，要是周末早上下就更好了——听雨声睡觉很惬意。

　　换座位后，前面林璟珺跟赵燮一直在憋笑，手里还各拿着只笔。
　　你一笔我一笔的画，像是在玩游戏。

　　相比前面的热闹氛围，贺若和池淮这就显得很安静。
　　就好像两人的距离远得不在一个世界。

　　这坐城市四月初到八月末有一天的时间是在下雨。贺若提着笔，她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最喜欢这种倾盆大雨。
　　外面雨幕更浓了，那些晴天时有些奄的树此刻正在风中摇晃，伴随着雨声，浸泡着这座城市。

　　贺若托腮，呆呆看着窗户外的水帘，人有些入神，不禁说了句：“好大的雨。”

　　回答她的是外面势气不减的雨，池淮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于是停一下笔，然后又继续写题。

　　因为是自习，学生不可能像其他课一样鸦雀无声，总有人在小声讲话，窸窸窣窣的，不仔细还听不见。

　　看着外面的雨发呆一会儿，贺若才开始写做试卷。

　　离下课十分钟时，一直坐在讲台上的体育老啊出去，教室说话声又大了些。

　　贺若做完两面卷子，抬头活动脖子，在低头时，发现池淮在看书，男生修长的手指搭在书上，半张侧脸写着认真。
　　很厚的一本，不像教材也不像试卷。

　　贺若在脑海里想什么书这么厚？

　　贺若眼睛使劲往池淮那个方向瞄，试图从内容中探究一二。
　　但内容没探究到，倒是得到了池淮探究的目光。

　　可能是贺若的目光过于直白，池淮的目光从书上移到她身上。
　　贺若也看他。
　　眼尾微微上挑，眸子清亮，是双很漂亮的眼睛。

　　第一瞬间，贺若有点心虚，她立刻挪开视线。

　　那二瞬间，贺若在心里又感叹一遍他长得可真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与男生相比，贺若更喜欢看好看的女生。
　　在她思维里，女生像花。
　　像白得纯净的梨花，粉得娇羞的桃花等等，总之就是百花齐放，养眼。
　　看到男生则没有那么多感慨，可贺若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得很好看，笑得时候还有点女生相，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跟他对视，那双没有愤怒的眼神要表达的意思似乎是“你看什么呢”?
　　贺若脑子嗡一下，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她说：“你看的什么书？”
　　“《本草纲目》。”
　　“啊？”
　　池淮回答完后，看到对方的因为惊讶瞪圆了。

　　《本草纲目》写草药，与医有关，贺若顺着自己的逻辑说：“你要学医？”
　　“不。”池淮看她有点不知所以的表情，耐心说，“看着玩。”

　　贺若看到对方笑了一下，又忍不住说：“哦哦好吧。”
　　我还以为你要学医。
　　最后一句贺若没说出口，池淮对任何人都能坦然自若，口贺若不行。

　　她实在是不理解，唯一牵强的理由就是对方喜欢读书，而且博览群书，什么类型的书都看。

　　“学什么医，活着就好了 ”

　　?听到这话，贺若诧异看他。
　　这时池淮放下书，后背往椅子靠，不再规矩坐着后，他把右腿翘在左腿上。
　　贺若忍不住看眼他这坐姿，随意得很。

　　看完腿，贺若又有些疑惑的看他，“活着就好”这话听起来怎么还有点悲观厌世。
　　他不会是不想活吧？

　　想到这点，贺若赶紧说：“别这么说，活着还是挺好的。”
　　生命挺可贵的，贺若还真有点怕他轻生。

　　“活着有没有意思还得看个人的境遇吧。”
　　高一的时候，陈懿宁陈老师来上课几乎每节课穿的都是名牌，上下班开的车也是豪车。
　　从这些冰山一角，池淮还是大约能猜到贺若家的经济情况的。

　　可能是见识短，池淮总觉得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都不会过得太无聊的。
　　贺若看着男生脸上微微变化的表情，一时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是觉得她说的话幼稚还是别的点什么，贺若也你不知道。

　　思绪短暂游离后，池淮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女生，他看对方，贺若眼神有点懵，她眉眼清秀，这样子有点像雪后晴天，纯白无暇。
　　十有八九是被他说的话整迷糊了，池淮不打算继续为难她，笑说：“发牢骚，别介意。”
　　“啊？哦好 。”
　　.贺若总觉得不是发闹骚那么简单，可碍于两人的关系，她也不好问，只能嗯嗯点头。

　　话题终止，两人这里又安静了，滂沱雨声音在两人之间蔓延，滋长，冷得像震旦纪冰期。

　　下课铃声响起，雨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
　　风更大了，外面的树左摇右摆，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断。
　　和老师一起出教室的，还有学生，除一楼外，几他几楼的学生总有几个把手伸出去接雨的。
　　林璟珺要出去，贺若跟着一起。

　　一楼没围墙，没别楼有意思，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兴致。

　　“——不是你在干嘛！！”
　　“下面一班小心哈，我们这有人用雨水洗手，还是上完厕所的那种！！”
　　狂风呼呼中，贺若听到二楼有人喊，她抿着唇皱了皱眉：上完厕所那种？口味挺重的。

　　在外面站一会儿，贺若觉得没意思，林璟珺刚好在和其他女生讲话，她看了一眼，然后往教室去。
　　前后门就是个分界处，外面风呼呼的响，教室却安静极了。

　　贺若两只脚都踏进教室后，忽然有人在自己身后说话。
　　“嘿同学，加个微信呗。”

　　语气像地痞流氓，跟逗人玩一样。

　　出于礼貌，贺若还是回头，一看，还有点眼熟 ，似乎在中午遇到过，李泽旁边的家伙。
　　但贺若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是客气笑道，然后说：“抱歉啦，微信好友满了。”

　　说完看对方一眼，礼貌笑一笑，而后转身回教室。
　　至于那人什么反应，贺若也没心情知道。

　　第三节课下，雨依旧没完没了，贺若叹了口气，她没带雨伞，怎么去食堂吃饭。
　　林璟珺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两人一对视，就嗅到了同病相怜的气味。
　　林璟珺开口问：“你也没带伞？”
　　贺若点点头：“嗯，是的。”

　　“啊。”林璟珺似乎有点不能接受，她开始吐槽，“哎呦那我怎么吃饭。”
　　俗话说方法总比困难多，贺若打算去问一下罗悦她们，只可惜，那几个人也没有带伞。
　　这下可就有点难了。

　　正茫然时，后桌的池淮说：“我这里有多的，可以借给你们。”
　　说完他从书袋里拿出一把伞，黑色的。
　　在池淮的整理下，那把伞就跟新的一样。
　　闻言，两人立刻转悲为喜。
　　“谢谢。”贺若说。
　　池淮摇手：“没事。”

　　一楼站了好多人——都是没带伞的，雨在地上溅出一个个漩涡，贺若和韩淼星一起打一把伞。
　　池淮的黑伞有点大，撑两个人绰绰有余。

　　雨打在伞步上，噼噼啪啪的。
　　在密集的雨线中，贺若看到了前面的池淮和赵燮。
　　池淮没有带多的伞 ，他把伞借给了她们后，就得和赵燮一起打一把伞，两个男生身型都已长开，加上伞有点小，两人的白校服衫一边肩膀处已经被淋湿了。

　　“卧槽，池淮能不能减减肥啊，老子我要被挤出去了。”

　　贺若听到前面赵燮吐槽。
　　虽然是吐槽，但还有点高兴。

　　“减什么肥，我没肉怎么减，抽脂啊？”池淮则是一点也没寄人伞下该有的小心翼翼，被淋湿的肩膀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可以抽。”听到抽脂，赵燮大言不惭说。
　　“抽你脑髓！”池淮抬手就是在他脑袋上一拍。

　　路很宽，旁边还有别班的女生，颜色各样的伞布下，不时会有女生回头或转头往池淮他们那里看，不过不是看笑话，而是看人。

　　“唉唉唉就这样了，幸好是夏天——反正我都得洗澡的。”

　　接着是池淮的声音：
　　“意思是冬天你就不管这湿衣服咯。”
　　男他的声音带着湿润的语气，很好听。

　　不过听语气他们好像一点也不烦躁。

　　贺若看着他那边肩膀，心想自己下次一定记得带伞。

　　再走一段路程，食堂到。
　　贺若看到，池淮和赵燮没有去食堂，而是径直往前走，再往前就是宿舍楼。

　　两个人的身影没在雨中。
　　是要去换衣服吧。贺若抿抿唇想。

　　到了食堂，贺若把伞收了，食堂的地板上全是伞上滴下来的水珠。
　　人声沸如大雨 ，密密麻麻都是人，没有挂伞的地方，贺若只好把伞提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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