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浮生若梦
再醒来时,我望见索奚木留在枕边的狼首玉佩,我不禁笑了笑。
今晨索奚木欲起床更衣,我将他的狼牙项链缠在指间不放,“王上要想走,得先把这狼牙项链留下来。”
索奚木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鼻尖:“王妃这么舍不得我?”
“我是看中了你这条项链。”我笑着看他。
“乖,这项链我不能给你,这玉佩质地温润,很配你。”索奚木解下一个玉佩哄我。
“王上惯会搪塞人。”我撅嘴。
“昭昭乖,我今日军营有事,回来好好补偿你。”索奚木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还早,你再多睡会儿。”
我把玩着玉佩,对着阳光看了看,净透的玉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穗子上还留有索奚木乌木香气。
“云雀,给我准备点酥酪糕,今天陪我去看白将军。”
穿过九曲回廊时,我数着索奚木新嵌在廊柱上的夜明珠——每颗都对应着我逃跑那夜踩过的路线。最末那颗正对着医师堂的飞檐,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光。
药香混着花香扑面而来,两个药童正背对着我们捣着药。
"那中原将军真是命大。"小药童压着嗓子,"王上为他催开冰封十年的雪莲。"
我扶住皲裂的廊柱,突然想起昨夜索奚木在我半梦半醒间对我说的:“昭若,我竟为你救了那中原人,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阳光漫进窗棂,白皓轩脸色苍白,紧闭双眼,躺在木床上。我望着他肩头尚未愈合的箭伤——那是索奚木的箭留下的,此刻正洇出淡黄药渍。
“皓轩……”想着昔日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又看着他如今憔悴的样子,我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听到我的声音,白皓轩睁开眼,看向我的眼神又惊又喜。
“你瘦了好多,伤口还疼吗?”我哽咽着,眼泪簌簌落下。
“昭若,别哭。”白皓轩咧嘴给我一个笑容,用手拭去我的泪,“我这不是好好的。”
“皓轩,你尝尝,我给你带了点心。”我从食盒中拿出了点心。
白皓轩刚要接过去,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眼神却留在了我脖子的红痕上:“你和索奚木……”
他看向我的眼神变得不解,带着一丝愤怒。
我低下了头:“我已经和索奚木成亲了。”这红痕,我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是他逼你的对不对?”白皓轩攥住我的手腕。
“是……也不是……,现在我是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白皓轩愤愤地说。
“我还有选择吗?”我看向白皓轩,在皇城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空气凝滞。
"西朔的糕点,比得上皇城的栗粉糕么?"他忽然捏碎我递上的糕点,碎屑混着血迹粘在指尖,"昭若,你从前最恨认命。"
琉璃盏中的药汤泛起涟漪,我望着倒影中鸾凤步摇轻颤。那是雪莲汁,此刻仿佛正灼烧着我的鬓发:"中原西朔交战,多少家庭妻离子散,生死别离……我们能活下来,已是......"
"活着?"他突然攥紧我的手腕,"你管这叫活着?"
窗外玄鹰掠过,我瞥见它爪间的金玲——索奚木说那些金玲自玄鹰开始能飞,就给系上了。
"看着我!"白皓轩突然扳过我下巴,却在触及我颈间红痕时僵住。他眼眶通红地看着我头上的金步摇:"那年你说要嫁我时,簪的可是木芙蓉?"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要想活下去,人哪能事事顺心。”我别开了脸。
“罢了,”他自嘲地笑笑,“你走吧,祝你幸福。”
我从袖中拿出他送我的玉簪,递给白皓轩:“我知这是属于白家儿媳的,如今我已没有资格再拥有它了。”
白皓轩接过玉簪,温柔地摩挲着上面的南珠,又忽然轻笑:“我就是个笑话……”
说着他将玉簪摔出,玉簪在空中划出凄艳的弧,坠地时碎成无数片。
我望着满地碎玉,恍惚看见那年的满天星辰。白皓轩翻过高墙,将这支簪子插在我及腰青丝间:"等我凯旋......"他指尖还沾着墙头的青苔,"我回来娶你。"
碎玉泛着日光,我俯身去拾,却被白皓轩拽着臂膀提起:"是你不要的!"他踩住南珠,"还假惺惺地捡起来做什么!"
我蹲下,用手挪开他破损的战靴,捡起那颗南珠,紧紧攥在手中。南珠上的裂痕割着我的手,却又仿佛割在了我的心上。我起身走到门口:“皓轩,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就恨我吧。我就是个利欲熏心,朝三暮四的人,不值得你放在心上。保重。”
踏出医师堂,泪水朦胧间,我看见及笄那年,白皓轩在相国寺梨树下招手。他手中的发簪完好如初,闪着夺目的光。
暮色卷着沙砾扑打宫墙,我望着掌心咳出的血沫微怔。风掠过鬓边,带起一缕熟悉的乌木香。我回头,原来是索奚木大氅上传来的。
“王上还没回来吗?”我问云雀。
"还没,想来是今日军营中事务繁忙。”云雀转眼,瞥见我掌心上的血沫,急道,“王妃,你怎么又咳血了,不是已经好了……”
“无妨,我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这事不要告诉王上。”
“好的。”云雀一脸担心,却还是应了。
娜木尔的笑声破开暮霭,她带着一个漂亮的西朔女子进了正厅。
我摩挲着袖中的狼首玉佩。那女子额间朱砂痣艳得刺目,耳垂悬着的东珠闪着温润的光。
“喂,这就是我未来的嫂嫂,怎么样,这容貌身段,不输你吧。”娜木尔得意地对我说。
那女子娇俏一笑,对我行礼:“参见王妃。”缠满绿松石的腰链缠着绛红裙子簌簌流动。
那女子发间戴着金铃,那铃铛纹样与索奚木帐中金玲竟一样。
“你不用行礼,过不了多久你就是王妃,她得向你行礼了。”娜木尔对那女子说完,对我嘲讽地笑,"热西措的舞姿,可比中原女子曼妙多了。"
茶盏在掌心转出温润的弧度,我望着水面倒影中自己发间的金步摇——索奚木新婚第一天亲手给我簪上的,还曾笑言要折尽天山红莲为我制胭脂。此刻簪头垂落的金穗,正随着我低笑颤成嘲讽的弧度:"哟,公主找了个人来我这里唱双簧呢,正好我在宫中无聊,你们再多给我唱几段,我爱听。"
“你!你别得意,等我哥哥娶了热西措,有你伤心的一天!”
“我等着,公主殿下。”我合了茶盏:“云雀,送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