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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
锦一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迈进苏家大门。客厅灯火通明,苏家人已在餐桌边陆续落座。她一出现,原本还在交谈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孙画娥率先发难,她瞥了锦一一眼,阴阳怪气地开口:“回国也不说一声?我看你是没把苏家放在眼里。”
锦一低着头,弱弱地说:“本来想工作的事落实,稳定下来再说。”
一直沉默的苏衡皱了皱眉头,冷冷开口:“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一点规矩都没有,还像什么苏家的人?”
锦一听到这话,心里一揪,但已经习惯了苏衡这样的态度。
苏映雪坐在一旁,优雅地喝着汤,虽然没有附和,但那若有若无的轻蔑眼神扫了眼锦一。苏映雪比锦一大三岁,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自家集团,一直是苏家的骄傲,优秀又得体。
她打心底里看不上锦一,觉得她是苏家的污点。
“妈,把她叫回来干什么?”苏映雪悠悠地问。
孙画娥把筷子重重一放,扯着嗓子说:“你妹妹回来,一家人聚聚不是应该的?”她这话看似是在维护家庭团聚,可那尖锐的眼神却像刀子一样,直刺向锦一,“不过有些人呐,心里根本就没这个家。”
锦一抿了抿嘴唇,她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可又不敢反驳。
苏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眉头依然紧锁,“把你送去法国就是为了你的名声,你倒好!”父亲对他永远只有指责和不满,嘴上说着为她好,不过是怕影响了苏家。
锦一想要反驳,可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餐桌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一道菜都如同嚼蜡,锦一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孙画娥还在不依不饶,“四年前那些绯闻,好不容易淡下去,你倒好,一声不吭就回来,是不是又想搞出什么事来?”
“没有……我只是想回这里生活……”
孙画娥皱着眉头白了锦一眼,没再理会她。
这顿饭吃得漫长又煎熬,终于结束,锦一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爸,孙阿姨,我就先走了。”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像是对待瘟神一般,不耐烦的应和。
踏出苏家大门,夜晚的冷风一吹,她的心情才稍稍平复。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江让的车,江让正站在车旁,看到她出来,快步迎了上来。
“哥……”锦一的声音带着哭腔,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涌了出来。
江让心疼地把她拉到身边,问:“她们又为难你了?”
锦一吸溜下鼻子,故作坚强的说:“没有,风太大了,沙子进眼睛里了。”
江让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走,送你回家。”
车子缓缓启动,锦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中五味杂陈。江让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说:“以后苏家找你的话,我陪你一起。”
“不用哥,我长大了~”锦一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江让。“对了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妈跟我说的。”
白姨?
虽说白筠待锦一关怀备至,可在京城这地界,几大世家的太太们难免有些往来。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哪怕孙画娥与白筠性格、立场不同,偶尔也会互通消息、维系关系 ,做做面子工程。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前行,街灯的光透过车窗,在江让和锦一的脸上交替闪烁,锦一一直望着窗外。
江让轻声打破沉默:“想什么呢?”
锦一回过神,转过头看向江让,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什么,最近有点累。”
“舞团的事吗?”江让问。“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憋心里,跟哥说,别逞强。”
“我知道了哥,小事而已,你别担心~”
车子很快到了江家老宅,江让像往常一样陪她走到门口。锦一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说:“哥,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江让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
她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刚想说:“那个……”
突然响起了铃声,是江让的手机。
他背过身,跟手机那边的人说了几句便挂断了,“一一,你先回去吧,公司有点事。”
“你刚刚说的事着急吗?”
“没事哥,你先去忙~”锦一笑了笑,她本来是想跟江让坦白自己在外面租房的事。
江让离开后,锦一也没回江家老宅,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径直回到租的老洋房。车子缓缓驶入胡同,昏黄的路灯将路面照得影影绰绰。还没到门口,一抹熟悉的亮色闯入眼帘,是周斯聿那辆张扬的布加迪威龙。
锦一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儿?车停稳后,她快步走向老洋房,却发现车旁空无一人。正纳闷着,一个身影从胡同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正是周斯聿。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周身依旧是那股冷冽又矜贵的气质。锦一满脸疑惑,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周斯聿先一步说道:“这么晚才回来,背着你哥找男朋友约会去了?”
锦一有些无语的上下打量他。语气淡淡地说:“我没有男朋友。”
“也对,看你也不像能瞒着你哥找男朋友的。”周斯聿嘴角一撇。
“那你还问。”锦一杏眸里写满了无语,“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难不成这胡同里还有你的追求者?”
“那也说不准,谁知道你有没有暗地里追求我?”
“……”
见锦一没有搭理他的鬼话,周斯聿又说:“我来拿我的衣服。”
锦一觉得奇怪,周大少爷那么有钱还会专程来取一趟衣服,听别人说他同一款式的衣服至少都有两件,看来周斯聿是故意为难自己。
“那你跟我来吧,往里走就是我家。”
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光晕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摇摇欲坠,只能勉强照亮脚下一小方土地。
锦一在前面走着,脚步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清晰。她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有些单薄。
周斯聿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锦一身上,幽深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脚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锦一一个没注意,差点被绊倒。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背后伸出的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江让不给你饭吃?走路都能摔了。”
锦一稳住身形,抬眸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交汇,等她回过神连忙抽走了胳膊。
“谢谢。”锦一指了指一旁的老洋房,“就是这了,你等会我上去给你拿。”
周斯聿故意问:“不请我进去做客?”
锦一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着这位大少爷还真是得寸进尺,但又不好发作,毕竟对方刚刚才给了林杨法律工作室一份优厚的合作合同。“斯聿哥,这都多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吧。”锦一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怎么,你怕我?”周斯聿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眼中满是戏谑。
“我怕你?”
“我只是怕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她嘴里喃喃道。
“什么?”
“没事。”话落锦一想关门,周斯聿却眼疾手快,用脚挡住了门,很不客气的进了屋。
“诶,你……”锦一看着他毫不客气,插着兜大步走向了屋内。
屋内的布置简单温馨,角落里那株向日葵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周斯聿的目光被向日葵吸引,不禁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你还喜欢养花。”周斯聿漫不经心地说道。
“喜欢向阳而生的感觉。”锦一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去拿周斯聿的衣服。不一会儿,她拿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走了出来,递给周斯聿,“你的衣服,拿了赶紧走吧。”
周斯聿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锦一,“这么着急赶我走?”
锦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斯聿哥,我明天还有事,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合同已经签了,现在反悔也已经晚了。”
“不干什么,就是觉得有趣。”周斯聿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你说,要是让江让知道,自己的妹妹跟我这么个坏蛋大晚上共处一室……会怎么样?”
锦一的脸色瞬间乱了,她上前一步,瞪着周斯聿,“你别乱来,我哥他……”
“他会找我算账吗?”周斯聿打断了锦一的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锦一顿了顿,眸子一沉,周斯聿明明没说什么,却字字扎着她的心。
就算江让知道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估计他也不会在意,在他的心里……她永远只是妹妹而已。
这时,锦一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江让。
她示意周斯聿安静一些,背过身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先传来了声音,“我刚刚问妈,他说你没回家。”说话的声音伴随嘈杂的音乐声,不是说公司有事吗?
锦一眼底转淡,“明天早上有事,怕吵到白姨,我就住我朋友这来了。”
动感强烈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节奏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击着耳膜,时不时还夹杂着酒杯碰撞的脆响、人们的欢声笑语与高声呼喊。
“一一,你说什么?”江让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一丝因环境嘈杂而产生的急切,可即便如此,他的声音还是被周围的喧闹声盖过了大半。
不一会儿,周围的声音小了很多,江让的声音清晰了起来:“好了,现在能听见了,你刚刚说什么一一。”
“我说明天早上有事,就回朋友这了。”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
锦一最近总觉得,江让对自己的关心好像悄然发生了变化。以前,她如果晚上自己出去,江让肯定会斥责她一番,说不安全之类的,现在只是“好吧”。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思忖,是江让太忙了,还是真的对自己没那么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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