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夫合中情蛊后

作者:米不有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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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蛇


      虞时晚猛地抽回手,腕间银镯撞出一声脆响,“叮”的一声碎响在雨幕中。

      她下意识蜷起手指,心脏瞬时间停住了,手腕间的蛇还在盘绕。

      “冷吗?”裴淮真目光没有再放在她收回的手上,而是微微俯身,倾斜的伞为她遮住侧边飘摇来的雨丝,他的目光从她已经湿了的头发上掠过,声音像隔了一层暖雾那样。

      “嗯。”她将手背到身后,指甲掐了下袖口,那蛇受惊,顺着手腕钻进了她脊背中,那冰凉的鳞片就这样划过她后背的肌肤。

      忽然,一道外袍将她浑身都裹住。

      青竹气息笼罩的瞬间,她抬头看向裴淮真,可惜外袍太大,遮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看见他的腰。

      好细,好像抱着就能环上去。

      虞时晚这么想着,却并未行动,这外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完全束缚住了她的手。

      “走吧,我们回去。”裴淮真道。

      他撑着伞,隔着空虚抚着她的背,那条小蛇便沿着少女的脊背无声无息爬了下来,随后消失这山里的朦胧细雨中。

      进了屋,虞时晚坐下便感受到了炭火的温暖,然而这屋里并未生火,好像是从木板下面传来的暖气,暖和地让人一时不想睁开眼睛,就这样倒在地板上睡去似乎也很好。

      她抬手想拿下裴淮真的外袍,却奈何手短,指尖只堪堪勾到衣襟的边缘,她正想使力,碍眼的衣袍就已经被拿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裴淮真不知何时俯下的身,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的眼前,如沐春风那般。

      他替她解开了对于她来说有些太过臃肿的衣袍。

      虞时晚愣了神一样看着他,暖黄的烛光下,他垂下长长的眼睫毛,那双原本凌厉的凤眸此刻却垂着,看不见喜怒,却无端觉得温柔。

      她看见了他眼睛下面的泪痣,原来这样的一双眼睛下面还有这样一颗痣,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怜惜的感觉。

      “别动。”裴淮真道。

      “啊。”虞时晚老实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忽闪,“好。”

      他拆开她头发的辫子还有发饰、珠钗。

      裴淮真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散落的发丝,雪白的巾帕像云一片云般覆盖上来,他擦拭的动作很轻,却又带着一种温柔的力道,像是给湿了的小猫顺毛一样,从发顶一路揉到发尾。

      虞时晚乖乖坐着,眼睛却忽闪着光,她看见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轻轻颤动着,像是蝴蝶停在了墨玉上,翅膀还在轻微翕动着。

      他轻轻擦拭她耳边湿了的头发,动作小心,温柔的指尖隔着薄巾擦过耳廓,虞时晚配合地低了下头,视线正落在他微动的喉结上。

      那处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像山峦间忽隐忽现的月光。

      她发梢的水珠滴到他的手背上,可他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细细擦着她的发梢。

      虞时晚坐着十分乖巧,不知道为什么,她希望她的头发可以干得再慢一些。

      巾帕吸饱了水,变得沉甸甸的,他随后换了一条,虞时晚的头发很多,干了以后还有些炸。

      他绕到她的后面,不厌其烦拢着她的长发,一缕一缕耐心擦干,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又被他轻轻拨开,像是在梳理一件珍贵的宝物那样。

      虞时晚低着头,能感受到他指尖的触动,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青竹气息。

      她好希望那股气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这样的时刻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最后分别的时候还是来了,当月光涨潮到屋檐的时候,虞时晚散着的头发已经干了。

      “时候不早了,好好休息。”裴淮真道。

      “哦,好。”她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看着裴淮真的背影离开。

      他关上了门,一切都寂静起来。

      屋里暖气很足,可是虞时晚却抱着自己蜷缩起来。

      “好温暖。”她抱着自己回想着那时的感受,青竹一样气息的外袍就这么笼在已经淋湿的她身上。

      其实她早就习惯那种阴湿的感觉了,但是这样的温暖太让人贪恋了。

      她像是陷入某种幻觉一样,总觉得那种温暖太不真实,可又不想把它推开。

      于是她抱着自己,试图以回忆的方式将那样的温暖储存下来,这样下次觉得冷的时候,抱紧自己就会回忆起那时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迟钝地从那种感觉走出,原本她应该去睡觉,但鬼使神差的,她走到了书房那里。

      书桌上,笔墨纸砚摆的很规整,还有她那本只翻开看了一眼的书。

      她终究还是拿起了这本书,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字,虽然没几个她认识的。

      其实曾经她也是有想过好好读书认字的。

      在舅舅舅妈家的时候,她常常看见那些贵气的少爷公子的去私塾读书识字,那个时候她觉得读书认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虞兄,你那个白痴一样的妹妹又跟过来了。”穿绛色锦袍的少年突然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男孩,嘴角挂着促狭的笑。

      “她不是我妹妹。”虞英杰连头都没有回,露出嫌恶的表情。

      “虞兄,宋兄,早啊!”说着,一个俊朗的活泼少年拍着他们两肩膀搭了上来。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已经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几个锦衣少年朝前走着,而书童们则是抱着沉甸甸的竹简跟在后面,宣纸混着新墨的气息连同阳光一起飘在这晨风里。

      这个时候的虞时晚就躲在巷口的阴影里,看着他们早起去私塾的模样。

      不一会儿,巷口就会传来他们的读书声,至于他们读的是什么,虞时晚早就忘了。

      她只记得那个时候她对他们的羡慕。

      说不上来具体羡慕什么,或许是他们可以成群结队意气风发走在路上,又或许是他们有着可以读书写字的特权。

      在那时虞时晚的眼中,会读书会写字似乎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很多人在追捧攀比这件事。

      “我家孩子八岁就会《论语》了。”

      “我家孩子九岁就会作诗了。”

      “我家孩子十岁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了。”

      “我家孩子,就没有什么他不认识的字。”

      ……

      有时候她从墙角的阴影路过,听见她们攀比的话,就觉得她也要读书写字,这样别人也会觉得她厉害,就不会轻易欺负又或者忽略她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虞时晚就会偷偷跟他们去私塾,偶尔听见他们对她的嘲笑,虞时晚也是翻了个白眼——说我白痴,你们连蜈蚣小蛇都害怕,真是没用。

      那天,私塾的老先生正在讲《孟子·告子》篇,窗外蝉鸣聒噪,几个纨绔子弟躲在桌子下面斗蛐蛐。

      老先生看到了,就把戒尺重重拍在案上,“子不学,非所宜!”

      “哎呀,先生,我们就是逗个乐子,反正我们家里也不指望我们科考挣什么功名。”后排斗蛐蛐的少年不痛不痒说着这话。

      老先生气得白须直颤,他突然指向窗外,“你们看看,看看人家一个小丫头,都知道要好好读书。”

      此时虞时晚正垫脚趴在窗棂上,想努力搞懂他们学得是什么,还没搞明白呢就被老先生指到了。

      就在虞时晚思考自己是跑还是快跑的时候,老先生推开门窗,“丫头,你进来,背一段给他们听听。”

      “我?”虞时晚愣住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跑,但是又不甘心,她从来没有堂堂正正走进去这个私塾学堂。

      她还是大着胆子走进去了。

      “虞英杰,这不是你那脑子有病的妹妹吗?”那个斗蛐蛐的少年玩笑道。

      虞英杰低着头,攥着笔的手指节握到发白。

      “其实,我不太会,我是今天才来旁听的。”虞时晚连忙解释道。

      “无妨,你来给他们念念这段。”说着,老先生将《孟子》递给她。

      虞时晚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墨字,喉咙发紧,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我……”她刚开口,就听见后排传来的笑声。

      “先生,她怕是连‘人’字都不认得吧?”那个斗蛐蛐的少年提高了音量道。

      老先生皱眉抽出一张草纸,“那写名字总行,你叫什么名字写上去,若是写出来了,我就准许你以后可以堂堂正正进入我这学堂。”

      说着老先生给她递来毛笔,虞时晚接过毛笔的时候觉得手很沉,她抬眼看着下面的人,可他们都在看她的笑话。

      虞时晚学着他们握笔的姿势,但笔锋刚触到纸面就洇开了一团墨,什么都看不清。

      底下有人出声提醒道,“先生恐怕不知道吧,她娘可是个蛊女,早就死了,她整天就跟个白痴一样在阴暗角落里躲着,身上蟑螂毒虫一大堆呢。”

      “肃静!”老先生敲着戒尺,此时虞时晚已经冲下去要揍那个骂她的人。

      对方却直接一脚将虞时晚踢开,“晦气东西,还敢来碰本少爷。”

      虞时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撞桌角那边去,不过幸好差了点,头没撞桌角上,而是直接摔倒在地上,砚台砸到她的瘦弱的肩膀上,墨汁溅到她的衣服还有脸上,狼狈又可怜。

      “虞英杰,你的好妹妹。”斗蛐蛐的少年斜看着虞英杰。

      虞时晚趴在地上,一侧的脸贴着冰冷的青砖,另一侧的脸被墨汁弄脏,左眼被墨水糊住了。肩膀和肚子都很疼,她努力抬着右眼,在一堆人的腿和鞋中间,她看见了虞英杰的靴子,那是上好的鹿皮靴,鞋面还绣着云纹花样,是她娘给绣的,而她娘还没有给她绣过鞋子。

      她本能往虞英杰的方向靠,哪怕不念在她娘虞音的份上,也该有她的几分辛苦。

      她也为了讨好他这个表兄隔三差五给他跑腿买桂花糕,她看见了书箱里的桂花糕。

      他一定会念着些许情吧。

      虞时晚这样想着就往虞英杰的方向爬去。

      可却看到他朝向她的鞋面转了一个方向。

      “她不是我妹妹,她不是虞家的人。”

      “什么?”虞时晚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随后一阵阵的嘲笑声提醒了她的处境。

      “那她岂不是养在你们虞家的狗吗?”斗蛐蛐的少年声音尖锐了几分,随后是刺耳的笑声。

      虞英杰没有回话,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真可怜,啧啧,你主人不认你。”那个踢虞时晚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不要我扶你起来,你叫声主人我把你带回家啊。”

      “肃静!”老先生再次敲着戒尺,“你们成何体统。”

      “先生,是她冲下来要打我的。”那个少年摊着手,“我只不过是防卫。”

      “行了,快把她扶起来。”老先生捋着胡须,一脸严肃,“这里是学堂,不是打架斗殴的地方。”

      “行吧,小狗,本少爷扶你起来。”说着,那少年伸来手。

      虞时晚却推开他的手,拿起旁边桌的砚台砸到他身上。

      那少年膝盖被砸,当即挥手甩了虞时晚一个巴掌,“下贱的东西。”

      随后虞时晚一阵天旋地转,撞到门框上,她扶着门框,用力站住。

      随后那少年还要打她,却被人拉住。

      “刘同,成何体统,要与一个小女子计较!”先生呵斥他。

      虞时晚被打得耳鸣,完全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感觉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没敢停留,手捏着门框,随后憋着一股气往外跑,跑了好一阵,到没人的地方。

      她才将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里面还有一颗牙。

      “给我等着。”虞时晚锤着地面。

      而后不久,这个私塾遭遇虫灾,暂时停办,踢虞时晚的那个少年不幸被毒蛇咬中,不久就去世了。

      虞时晚走到曾经的私塾,朱漆大门上已经爬满了蛛网,有些银丝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细看可以看见七星状的暗纹。

      这可是七星蛛,可以吞噬梦境,让人陷入幻境,看上去就跟中邪一样。

      不过就毒性而言,七星蛛的毒性并不大,只是样子有些唬人罢了。

      呵,什么孟子论语的,读得都什么书,还不是被一条蛇给咬死,被几只蜘蛛吓得学都不上了。

      真是好笑。

      虞时晚伸出指尖,那七星蛛乖乖爬上了她的手,随后自动进了她的盒子里面。

      虞时晚盖上盒子盖。

      转身离开了这里。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而那条咬死人的毒蛇正盘在虞时晚细长的手腕上盘着吐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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