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故城

　　过完元旦没几天，大学基本都放寒假了。

　　前几天是考试周，李楠几人被期末考试搓磨的心力交瘁，考完最后一科后彻底放松，想到有两个月的寒假可以放飞自我，都兴奋的不得了，七嘴八舌商量着寒假要去哪里玩。

　　小乔没太大感觉，上课和放假没有差太多，比起来出去玩，她更喜欢呆在家里练舞、上网、虚度光阴。

　　她家别墅三楼有单独的舞蹈房，之前是小乔妈妈经常用，现在是她用。

　　假期的每天上午，她都会待在舞蹈房里，压腿、压肩、下腰、踢腿、把杆，练习基本功，兴致来了也会小跳一会或者即兴编一些舞蹈动作。

　　练得累了，就倒杯柠檬茶，站或坐在舞蹈室前面的落地窗前发呆，放空自己。

　　大汗淋漓的感觉让她觉得舒爽。

　　也许有人学舞蹈会觉得辛苦、疲累，但在小乔这里，却完全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舞蹈于她，与其说是热爱，不如说更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

　　下午的时间，她有时看江东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舞蹈碟片，有时就在地下室的音像室里随便看看找点片子看，好几次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还是江东回来把她叫醒的。

　　假期的前半个月，除了每天去别墅前面的小花园里走走，愣是连别墅大门都没出。

　　江东看不过去了，他平时生意忙，除了放假前几天陪女儿在家待了两天，平时早出晚归，没有太多时间陪小乔。

　　他好几次催小乔出去找同学玩，不论男的女的，能一起出去逛逛就行，哪怕出去喝杯奶茶再回来都行。

　　小乔上中学时，江东可不是这个态度。

　　小乔长的漂亮，性情也好，从初中起，就有不少男生追求。

　　含蓄点的给她塞情书，胆子大的下课后在学校门口拦着她表白，假期还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找她出去玩。

　　江东又担心又气愤，有一段时间天天车接车送。

　　在他的想法里，上中学的女儿还是个小孩子，性子单纯的很，根本不是这些男孩子的对手，担心她被不知轻重的臭小子引诱或者占便宜。

　　对于爸爸的担心，小乔有些啼笑皆非。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有识人辩人的能力，一个男生性情好坏她还是能看出来的，根本不是江东眼中的无知幼童。

　　另一方面，她觉得江东是杞人忧天，她对这个时期的男生根本不感兴趣。

　　在她看来，中学时的男生要么就是埋头苦读型：沉迷书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再美好的女孩子在他们眼里也没有《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有吸引力，再不济就是《决胜高考500题》也比女生有意思，让着女孩子，逗女孩子开心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么就是故作成熟型，喜欢耍帅，吹点烟圈、甩句脏话、再吹吹牛逼，就觉得自己是纵横上海摊的许文强，还喜欢争抢好胜，殊不知那变声期的公鸭嗓，一开口就让人们对鸭子这道美食食欲全无。

　　话说回来，现在的老父亲，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担忧，有像当年反方向态度发展的趋势。

　　江东觉得，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虽然假期也不忘努力学习让老父亲欣慰，但每天闷在家里，也不和同龄人出去玩，简直是浪费大好光阴。

　　因此每天都要在小乔耳边边念叨两句，让她出去玩，司机、零花钱都给她安排好，小乔每次都乖巧答应，但屁股硬是不挪地方，每天在家里窝的稳稳的，让老父亲无可奈何。

　　正好这两天，李楠打电话约她一起出去玩，她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终于让老父亲松了一口气。

　　上大学后江东听女儿提起过李楠，知道是小乔宿舍里一个热心爽朗的女孩子，对此比较放心，除了嘱咐女儿注意安全，又大手一挥塞给小乔一张2万块钱的卡，让女儿喜欢什么买什么，对朋友也不用吝啬，不够再跟他要。

　　小乔从善如流，虽然她根本花不了，但每次都笑眯眯收好，老父亲的心意不能辜负。再来一句彩虹屁：“老爸，你掏钱的样子真帅。”惹得老父亲眉开眼笑。

　　约会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小乔上身穿一件蓝白相间的条纹套头毛衣，下面穿浅蓝色牛仔裤，配白色系带长统靴，画了个简单的淡妆，还把头发盘了起来，衬得整个人温柔清爽，又有些青春少女朝气蓬勃的气息。

　　地点在一家饮品店，她刚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男士的目光，漂亮的青春期女孩子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小乔，这里。”靠近里面的位置，李楠站起来招呼她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今天一起玩的不只是她和李楠。

　　“嗨，小乔。”谭明浩一脸温和，笑着和她打招呼。

　　“你们来的好早。”小乔笑着回他，顺便瞪了李楠一眼。

　　李楠双手合十，朝小乔露出一副讨好的神色。

　　谭明浩旁边还坐了一个女孩，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大，脸上妆容精心打扮过，但有些不自然，淡粉色的眼影，枚红色的嘴唇，和她的小麦肤色不太搭。

　　谭浩明介绍是他妹妹，叫孟玉莹，是他爸爸战友的女儿，今年也上大一，在故城一所大专院校读书。

　　小乔在李楠边上坐下，对面是谭明浩和孟玉莹。

　　几人聊了聊放假后的生活，谭浩明挑起多个话题，基本围绕着一些日常生活，不会涉及私密又能引发大家的谈兴，总体算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明显对小乔更关注，话题会不时偏向小乔，注视小乔的目光中充满热忱。

　　“你元旦晚会的舞跳的太好看了！”

　　“你知道吗？我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去过敦煌莫高窟，看到你跳舞的时候，我一下就联想到了那些飞天壁画，她们彷佛穿越时空，就在我面前翩翩起舞，太有感觉了。”

　　“不过你比壁画里的飞天神女更美。”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小乔，眼里全然是欣赏。

　　小乔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觉得谭浩明的目光有些直白，虽然这目光澄澈，但还是让她不太自在。

　　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抬眸回他：“谢谢，其实主要还是排练这个节目时，刘老师指导的非常好，每一个动作都排练了很多次。”

　　小乔只回了谭浩明前半句，后半句夸她美的话她刻意忽略掉了。

　　其实这也是小乔的谦词，实际上这支敦煌飞天舞主要是她自编自排的，刘老师只是略微指导了她一下。

　　小乔不只去过敦煌莫高窟，还去过很多次，十分喜爱里面色彩丰富的壁画，因此对飞天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她此刻并不想说出来。

　　“我觉得那种舞蹈看的多了就会视觉疲劳，没什么意思，要说刺激有看头，还得是现代舞。”孟玉莹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她之前一直坐在谭浩明旁边，没怎么说话，突然发声，说出来的话却很突兀。

　　“哈，玉莹，你没看过小乔跳舞，如果你当时在现场，绝对说不出这番话来。”

　　谭浩明一直把她当妹妹看，觉得她是因为缺乏对古典舞的了解才这么说，并没有听出她话中隐隐的敌意。

　　但小乔和李楠都听出来了，女生总是很了解女生。

　　李楠刚想出声怼她两句，就又听她说：“浩明哥，我之前学了一段时间街舞，等我练好了，你给我指导指导。”语气很是温柔乖巧。

　　“没问题啊！”谭浩明爽朗回她。

　　孟玉莹冲他笑笑，又撇了小乔一眼，嘴角上扬，眼神中有丝得意和挑衅。

　　小乔看到了，但她本身对谭明昊没啥想法，而且这种二女争一男的戏码，连看小说电视剧她都觉得厌烦，更别提主人公变成她了。

　　索性假装看不见，除了心里有些膈应。

　　李楠却气了个仰倒，小乔能忍，她可不惯着，眉毛一皱，小嘴一张就开始突突，首先是对着谭浩明：“你脑子是不进水了，我遭着小乔白眼把人给你约出来见面，你领个情妹妹来搁我们这演郎情妾意呢，恶心谁呢。”

　　不等谭浩明回答，机关枪又对准了孟玉莹：“这位妹妹，我们小乔是学了十几年的专业舞蹈演员，毕业了各舞蹈团都得抢着要的人才，你拿那学了两天半的二道贩子舞蹈跟我们显摆什么啊？还有你刚才看小乔的那是什么眼神，得意个什么劲啊，别人拿你当人的时候，你装的像点行吗？”

　　话毕，孟玉莹腾的一下站起来了，怒去冲冲，抬手就要打李楠，被旁边谭浩明一把抓住了胳膊。

　　“玉莹，你干什么？”

　　“浩明哥，你看她怎么说我的！”

　　“那也不能动手打人。”

　　“放开！”孟玉莹用力甩开他的手，伸出食指，恶狠狠的指着李楠：“你......你给我等着！”然后就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谭浩明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自从上次元旦彩排时他就喜欢上小乔了，厚着脸皮软磨硬泡终于让她室友把她约出来，今天的见面，他就心里期盼了很久。

　　谁知道要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玉莹来找她，问他去哪，他吞吞吐吐说是约了同学，她吵着寒假无聊也要一起去，他劝了半天都没用，眼看要到约定时间了，他只好把她一起带来了。

　　玉莹后面看小乔是什么眼神，他没有注意到。但回想了下她刚才说的话，也反应过来对小乔确实不够礼貌。

　　“李楠，玉莹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真没那个意思。今天我出门她突然来找我，非得跟过来，不得已才带她一起的。”

　　李楠白他一眼：“你跟我解释什么啊，你跟小乔说去吧，还有，你没那意思，我看你妹妹想法挺多。”

　　他侧了下身子，面对着小乔：“小乔，对不起，玉莹从小被惯坏了，说话做事不懂得顾忌别人感受，你别在意。还有，我后面也会和她说清楚，对她没有那个想法。”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之前元旦排练的时候，谭浩明帮过小乔，后面一起跳舞又送她们几个回宿舍时也聊了一路，她虽然对他没什么意思，但觉得他为人还不错。

　　刚才谭浩明话说的真诚，她本来也不是太计较的人，“过去了就算了，不过，你和她怎么样是你俩的事，不用和我说。”

　　谭浩明没回这句话，只说下次请她和李楠吃饭赔罪，小乔和李楠都说不用。

　　李楠这时候从包里拿出张长纸片递给他：“这票还你吧，我这人嘴巴快，刚才要是误会你了，你就不用对号入座了。”

　　是张周杰伦演唱会的门票，李楠之所以“出卖队友”，就是因为谭浩明答应能给她弄来票。

　　“不用。”

　　谭浩明没接。

　　李楠硬塞他旁边外套衣服里了。

　　无功不受绿，今天这局搞的这么僵，她还把人痛骂了一顿，这票虽然香，拿着却不合适。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说的就是谭浩明此时的心情，离开时背影很有几分颓然。

　　谭浩明一走，小乔开始和李楠秋后算账了。

　　“好啊，为了张演唱会门票就把我卖了，你可真行。”小乔假装掐她脖子，咬牙切齿的说。

　　“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哼，我不是大人，是小女子，不饶。”说着掐着她脖子还晃了晃，其实根本没用力气。

　　两人闹了一会才安静下来。

　　“你想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啊！”

　　“是啊，提前好多天都没买到票，要不我才不会答应谭浩明呢。”

　　“我能弄到票，我请你看吧。”

　　江东前几天刚给了她几张周杰伦演唱会的票，说是生意上的朋友送的，小乔当时兴趣寥寥，接过来就放一边了。

　　“啊！真的啊，小乔，你没骗我吧？”

　　“去不去，不去我给别人了。”

　　“去！去！”

　　李楠狗腿的挽住她胳膊，“我可太爱你了”趁小乔不注意，“吧唧”在她脸上亲了她一口，惹的小乔一脸嫌弃。

　　寒假余下来的时间，小乔又被李楠和郑多多约出去玩了两次，后面江东还带着去她国外玩了半个月，寒假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张澜这边，假期的前一个月比上课时还忙，基本早上七点多就去了合作的项目公司，敲代码忙碌到到晚上9点才回家。

　　他妈妈夏梦梅觉得他太辛苦，以为他是为了挣钱才这么拼命，好几次安慰他家里现在经济条件还行，不用这么辛苦。

　　他爸爸去世后，街道办给他们娘俩申请了一笔抚恤补助金，每年都能发一笔钱，再加上她打点零工，除去开销，也能攒下一点钱，日子过的还算宽裕。

　　张澜自从上了大学，也会从老师那里或者自己接点私货，比如帮人搭建个网站、写个小程序等，完全够自己的学费和日常开销。

　　张澜给她解释这是学校和企业合作的项目，学校方面很看重，老师们觉得他能力强才带着他一起做，不单单是钱的事情，而且他觉得自己最近进步很快，也不觉得辛苦，夏梦梅这才放下心来。

　　直到寒假后的一个月，这个项目才结束。

　　上线后反馈不错，企业方很满意，其中一个负责人很看好张澜，允诺他毕业后可以直接免试来公司上班。

　　这个公司在所在行业当时已经做到了国内的top3，离毕业还有2年多，不管最后去不去这家公司，对张澜来说都是多了一种选择。

　　张博他们知道他项目忙完了，没事就在□□上招呼他去网吧打游戏。

　　这天几人又来网吧开黑，在张澜的带领下多次把对手虐成了渣。

　　张澜玩了几局觉得无聊，就退出来了，自己在电脑上看东西。

　　不一会儿，电脑前面凑过来一个黑油油的脑袋。

　　“交际舞教学大全”，张博看着张澜屏幕，下意识读出来。

　　张澜猛的点开了另一个网页，遮掩刚才看的内容。

　　“老大，你看这个干啥？你想学跳舞啊？”

　　“关你屁事，打你游戏去！”

　　“还不让我看，我还不愿意看呢，呸！”

　　张澜懒得搭理他。

　　过一会儿，张博又贱兮兮的凑过来：

　　“老大，你想学跳舞是为了钓妹子吧？”神情颇有几分猥琐。

　　“你这光看视频不行，跳舞得有人跟你一起跳才能学会。”

　　“我知道谁会，咱宿舍就有一个。”张博一脸得意，就等着张澜问下一句呢。

　　张澜终于抬头正眼看了他一眼，“谁会？”

　　“杨少?磊啊，他和他女朋友约会有时候就去跳舞。”

　　他们寝室是四人寝，杨少磊是他们另一个舍友，大一的时候谈了恋爱，后来两人就出去租房住了。整天和他女朋友黏黏糊糊的，也不怎么参加宿舍集体活动，偶尔回来也是给他们塞狗粮，张博一提起他就来气。

　　说完，还在宿舍群里@了一下杨少磊。

　　哥只倜傥，绝不风流（张博）：@菲在我心（杨少磊），渣男，快滚出来，老大想跟你学怎么钓妹子。

　　张澜：......

　　过了10分钟，杨少磊才在群里回复。
　　菲在我心（杨少磊）：没问题啊，老大，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菲在我心（杨少磊）：作为交换，开学一个月的臭袜子能给我包了吗？

　　哥只倜傥，绝不风流（张博）：你想屁呢，这么点小事还趁机敲老大竹杠，自己那袜子多臭心里没点b数吗？

　　哥只倜傥，绝不风流（张博）：老大，我给你找的人，我没他那么不要脸，你给我洗一周袜子就好了。

　　张澜：......

　　你俩可给我死一边去吧。

　　最终，还是杨少磊教的张澜跳舞。

　　俩人找了一个空场地，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每天练俩小时，华尔兹、探戈这些基本的交谊舞张澜就练的像模像样了。

　　作为回报，张澜请他吃了一周的大餐。

　　“老大，钓妹子的路上有啥困惑随时问我，我给你指点迷津。”

　　张澜白了他一眼，用一条鸡腿封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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