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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拍摄的时候，孟青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为了挣钱救母，不寒碜。
她甚至还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是女的，还能脱，要是个男的，脱了说不定还得倒贴钱。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北海开始测光。
北海平时看起来懒懒的，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咪，但是一旦拿起相机，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要求极高，对灯光和角度的要求堪称刁钻。
大伟被折磨到苦不堪言，现场光是灯光就调整了不下 10 次。
房间空调开到 19℃，每个人依然热到冒汗。
孟青被十几盏灯对着，脸上的妆都快花了。
北海盯着镜头，指导孟青做各种动作。
“胳膊抬起来一点，对，胳膊肘不要贴耳朵太近。”
“腿放松，不用绷紧，没人威胁你。”
“挺胸，腰不要塌，微笑……自然的笑，不是被强迫的笑……”
孟青的动作做得很僵硬。
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很紧张，且十分不自信。
北海皱着眉头拍了两张，最后沉着脸说：“你若是心里有顾忌，咱们现在就可以停止。”
“我不强迫任何人，我只想拍出我想要的效果。”
今天的拍摄主题是少女的心事。
他想要的是展现青春期少女对自己身体发育的好奇和探索，不是僵硬的摆拍。
随着年龄增长，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发生令人惊奇的变化，而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否真的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呢？
一开始是好奇，然后是触摸，最后是接受和欣赏。
这就是我的身体，它慢慢成长成了一副让我惊奇又惊艳的样子。
北海之前也拍过别的模特，但是专业的模特就因为太专业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刻意。
照片拍出来会是一套很不错的写真，但是传递不出任何能让人共情的东西。
所以，这次北海决定用一个素人试试。
一开始孟青的紧张青涩让他很满意，就是这种感觉。
但是后面她越来越紧张，到了对自己接纳和欣赏的部分进行不下去。
北海点了一根烟，让化妆师先去补妆。
“先歇会儿，调整一下状态。”
这个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要是直说了，她就会刻意。
你不说，她就紧张。
这中间有一个很微妙的过渡，只能模特自己悟。
张甜站在一边都看傻了，她今天才知道写真和拍照那就是两码事。
那些获得过国际大奖的照片，无一例外都向观众传递着浓烈的情感，仿佛时间只定格在情绪的最顶端。
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都能被轻易触动。
孟青裹着毯子，有点愧疚地看着张甜。
自己好像真的很差劲，怎么做都出不了效果。
张甜抱了抱自己的好友，安慰道：“你又不是专业的模特，你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宝贝，你知道你在镜头里有多美吗，我都惊呆了！”
张甜掏出手机，给孟青看她刚才偷拍的几张照片。
“我觉得这个角度太好看了，你看，你简直就像是天使。”
“天哪，这个眼神、表情，纯真又懵懂，让人看一眼就想到一切美好的事。”
北极兔吐着烟圈，看了张甜一眼。
被好友开导，孟青心情好了很多，她渐渐有些感觉了。
北极兔掐了烟，重新拿起相机：“继续。”
后面的拍摄就就简单了很多，孟青的表现一次比一次好，甚至都超出了北极兔的预期。
拍完最后一套衣服，北极兔给了她自己的私人号码。
“有事打这个电话。”
张甜嫉妒得眼睛都红了，颤巍巍伸出自己的二维码：“大神，那个我也喜欢摄影，我可以加您吗？”
说完猛猛眨了眨眼睛，差点给北极兔闪瞎。
“行吧，不许外传。”
“噢耶，大神辛苦。”
5000 块到账，孟青和张甜这才离开了酒店。
在去医院的路上，张甜小心翼翼地问孟青：“那个，青青，阿姨的住院费……”
孟青摇了摇头：“甜甜，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张甜对好友这个死脑筋很头疼，她一个月零花钱都有十几万，借他个十几万算什么啊？
但是她也不能强制要求人家就接受自己的好意，毕竟人人都有自尊心。
到了医院，孟青下车。
她只能丢给她一个盒子：“诺，我妈做的粥，你拿去给阿姨喝。”
“别自己死扛，咱们可是好朋友。”
说完一脚油门，粉色保时捷很快汇入车流。
孟青抱着装粥的盒子来到病房，刚一打开，就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十叠人民币。
中间还有一张纸条：算我加北海的谢礼，不许退回来，哼！
怕她退回来，张甜特意装的纸币，还用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真是死丫头，太讨厌了。”
孟青抹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地把钱放好。
这单生意做完，孟青又点开校园兼职群，看看前些天肥牛卷跟她说的那个酒店兼职有没有下文。
一天 2000 还包吃，即便是卡颜，依旧吸引了大批高颜值大学生的关注。
城南国际酒店是本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不是什么草台班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黑店，来这里兼职不用操心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被诈骗。
肥牛卷接到好几个校花级别女生的咨询，问她还有没有名额。
她联系了兼职群的头头，对方表示名额已经内定了 5 个，剩下的 5 个酒店方会从登记名单中抽取。
肥牛卷心里有些不安，孟青无疑是好看的，但这又不是选花魁？
谁知道酒店那边负责招聘的人员是什么喜好呢？
她早早上传了孟青的照片和简介，每隔半小时就刷新一遍报名页面。
终于……下午 18 点左右，登记报名信息显示已录取。
对方发来了招聘组的联系方式，要孟青尽快回复。
肥牛卷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赶紧联系孟青。
“孟姐，你被录取了，加这个 □□ 号。”
孟青这边得知录取消息，很快加了酒店管理组的 □□ 号。
对方把她拉进了一个叫科技峰会兼职群的 □□ 群里，群里大约有 20 人，除了 3 名管理组工作人员，剩下的 17 名都是当天需要去支援的兼职人员。
群里，管理组发布了一系列规则和要求，对大家的着装、妆容都做了严格的规定。
孟青大致看了一下公告，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比如不能穿运动鞋，要穿皮鞋，鞋跟不能超过 5cm，头发必须扎着，不能披发等等。
男生就更简单了，干净清爽，不油腻就行。
公告后面紧跟着一张登记表。
酒店方会发工作服，大家要填报自己的身高体重，方便安排服装。
孟青赶紧接龙，快速做完了登记。
做完这一切，她松了一口气，好歹未来一周的吃喝不用愁了。
张甜前前后后给了她大约 20 万，这笔钱应该能支撑赵玉兰首期的治疗费用。
孟青觉得自己终于能歇一歇了。
赵玉兰目前精神状态还行，正半靠在病床上和自己的弟弟、弟媳说话。
肿瘤压迫了脑神经，她现在说话有些费劲，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赵大舅和赵舅妈堵在赵玉兰的床前，开口闭口就是遗产怎么分配。
赵舅妈“一片好心”劝自己的姑子：“大姐，不是我说你，你这病是治不好的，白白往医院扔钱。”
似乎意识到这话对于一个车祸之后刚清醒不久的病人太过残忍，她又换了个思路劝道：“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晓月想想，那可是你的亲闺女。”
孟青拎着粥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赵舅妈尖酸刻薄的声音。
“孟青那个野种你当亲生的疼，你都住院了她死哪儿去了？”
“大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分不清亲疏远近了些。”
赵玉兰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最麻烦的就是脑子里那个瘤子。
医生也说了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制定新的治疗方案。
赵大舅两口子得知赵玉兰还要继续住院的消息，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劝自己的姐姐早点放弃。
穷人对于大病治疗的态度都是消极的，赵家人更是如此。
在得知自己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之后，赵玉兰就决定提前出院，不治了。但是听到自己弟弟和弟媳毫不犹豫地劝自己去死的时候，她还是伤心了。
看见姐姐低头沉默不语，赵舅妈推了赵大舅一把，使了一个眼色。
赵大舅挣扎半晌，还是开了口：“大姐，有个事情我得问一下你。”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纠结要不要问出那个问题。
赵舅妈瞪了他一眼，对这个男人的窝囊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像是等不及一般，直接推开赵大舅，冲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玉兰说道：“大姐，也不怕告诉你，我们住的那个筒子楼要拆迁了，你当初到底有没有买断啊？”
“要是买断了，这回咱可以赔好多钱呢。”
赵玉兰被剃光了头发，光秃秃的脑袋上多了几道缝线，看起来格外渗人。
孟青给她买了个绒线帽戴着，此时此刻，这个帽子正落在病床上。
在弟弟和弟媳高声追问中，赵玉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口中“啊啊啊”半天，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孟青想起医生嘱咐的话。
“病人需要静养，切忌心烦气躁。”
她赶紧推门进去，捡起帽子给赵玉兰戴上。
“大舅，我妈当年问过你们，是你们不肯出钱。”
“房子她没买，你不用惦记了。”
赵舅母阴狠的三角眼一眯：“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个野种。”
因为孟青是赵玉兰捡来的孩子，赵家两口子一直不待见她，尤其是赵家舅母，更是直呼孟青是野种。
两个表哥和表姐也不喜欢这个便宜妹妹，对她呼来喝去，毫无尊重。
赵大舅拉了一把自己媳妇：“说什么呢，你积点德吧。”
赵舅母一把甩开他的手，声音拔高几度：“凭什么不能说，自己的孩子不养，养这个捡来的野种，有她这么当妈的吗？”
“我看她就是活该，得这个病就是她作孽做多了。”
听到这句话，赵玉兰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浑身乱颤，张着大嘴冲着赵家舅母啊啊乱叫。
旁边的心电监护滴滴乱响。
孟青吓坏了，赶紧按了床头呼叫铃。
赵大舅气得要去捂住妻子的嘴，赵舅母狠狠一躲：“还不是贪人家的东西，当年这个野种身上可是……呜呜呜呜，你捂我干什么？”
赵玉兰突然不动了，眼角有泪划过。
医生护士挤了进来，赵家大舅两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孟青没顾得上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紧紧盯着医生开始抢救。
她不能失去母亲，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半个小时后，赵玉兰恢复了平静。
医生再次警告：“病人情绪起伏很大，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
“还有，后续的手术费你们要抓紧了。”
孟青送医生出去，顺便去护士站领取一个血压计，随时给赵玉兰测血压。
等到人都走光了，病房里只剩下赵玉兰一个。
她紧紧握着拳头，双眼失去焦距一样盯着天花板。
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画面，忍不住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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