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为何堕落

　　对此，杨光其实很是受用，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在白晓欢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抠搜势利形象。
　　两人来到外面，街灯明亮，环顾一圈，只有她们这一栋楼停了电，虽然快四月了，但晚上还是有点冷，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的杨光把手揣进裤兜里，白晓欢也将身上的衣服捂紧了。
　　十点多了，路上的行人还挺多的，杨光落在白晓欢身后走着，白晓欢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被微风吹得向后飘起，路灯暖色的光打在上面，泛着柔光。
　　突然，白晓欢说：“我刚来这儿不久，有一天学校有事，老师留了我一会儿，那是冬天，天黑得早，出了校门天就黑了，我一个人骑着电动车回家，在一段有些暗的路上，有一个男人摇摇晃晃着朝我迎面走来。”
　　白晓欢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变长又变断，顿了会儿，继续道：“我有点怕，就想躲远点，便把车往另一侧骑。但路面太窄，就在我们擦身而过我松了一口气时，那个男人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把我推着甩下了车。”
　　白晓欢越讲越感到难以启齿，那晚的画面又清晰出现在了眼前，她突然感觉胃里有什么在扑腾翻涌，但白晓欢还是继续说：“他紧紧揪着我的衣领，诡异地狞笑着，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我看到他油腻通红的脸，迷醉浑浊的眼睛，泛黄的牙，脏乱的头发，有点恶心反胃。”
　　“白晓欢，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不想听。”杨光看着白晓欢头更低，脚尖接着脚跟慢慢走着，隐隐心疼起来。
　　但白晓欢却像没有听见，她突然扬起头，恢复了平日的明媚，道：“我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挣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第二天我发现自己的电动车被放回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并且此后我放学晚了或者早上去晨跑时都觉得好像身后有人跟着我，当时我特别害怕。”
　　“我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人抓到，一次晨跑时就故意在一个拐弯处的垃圾桶后藏了起来，手里握着一根拖把上拔下的木棍，打算等他经过就把他打晕，然后再把他交给警察，可等我看到那人时，却发现——”白晓欢眼中浮着温柔笑意静静望着杨光。
　　“发现那人就是我，还好你眼睛够亮，不然我可能不但会负伤，还会以跟踪狂的名义跟警察叔叔进公安局了。”杨光接道。
　　白晓欢发现那人竟然是杨光时都呆住了，手里的木棍差点砸下去，还好杨光拐过弯没看到白晓欢就慌忙地跑着去找她了，再加上白晓欢愣了会儿神，他才躲过一劫。
　　真是好险，白晓欢至今想起这段经历还是觉得心里似有针绵绵软软地扎着，却不疼，反而有滚烫的液体流经全身，出乎意料地温暖。
　　杨光没问她为什么之后没有告知他这件事，却在今晚这么突然地告诉他，白晓欢也没有讲为什么自己没有向他提及此事，却在今晚主动提到，似乎有什么共同而隐秘的东西在两人心里催化出了这种默契。
　　而选择在今晚将此事说破的白晓欢以及大方承认的杨光都由着这种默契将两人拉得更近。
　　两人就这样在路边慢慢走着，路边的夜市还有一些小摊贩在卖东西，香味勾得杨光肚子有点饿了，知道白晓欢从不吃这些东西，杨光便说：“我买个东西，去去就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白晓欢的确不吃这些，奶奶自小就不许她吃，连零食也不许她碰，说是她小时候身子太弱，随便乱吃一些东西就上吐下泻的特别麻烦，索性就一点都不让她吃。
　　不过，奶奶每一顿饭都会给她做很可口的饭菜，看着别人吃辣条啊糖果啊之类的零食，她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从没觉得有什么委屈不满，因为她真的太爱奶奶做的饭了，反正在她眼里，奶奶做的东西是天下最好吃的。
　　只是，奶奶再也不能做给她吃了……
　　“喂，想什么呢？”杨光在她眼前轻轻拍了一掌：“我说我要去买——”
　　“我和你一起去吧。”白晓欢已经先他一步向夜市走去了。
　　“哎，你真的要去吗？我可是听说你——”杨光追上白晓欢念叨着。
　　“闭嘴，走！”被他念得有点烦的白晓欢停下脚步道。
　　“好吧。”杨光立马闭了嘴，其实每当白晓欢这样跟他说话时，杨光都有点难启齿但又很满足的感觉，那个在别人面前总是温文有礼的白晓欢竟然会对一个人用这种口吻说话，所以杨光总忍不住要逗她、气她，想听到她只对自己这样说话，就像一种特殊待遇。
　　想着想着杨光也对自己感到无奈，可这种感受又是如此真实急切，让他无从逃避。
　　进了市场，白晓欢便只是跟着杨光走，杨光就像带着她闯迷宫似的，在各个摊点前逛来逛去，逛去逛来，如果光看外表，杨光给人的感觉他应该是一个果断干练的人，但，白晓欢观察了会儿，发现他似乎是有选择困难症。
　　白晓欢也不急，仍旧慢慢地跟着他“巡察”整个市场，反正没有事做，和他呆在一起也总是非常安心舒适。
　　杨光似是致力于把夜市整个都逛到，且每个角落都至少要逛他个五六七八次，上不封顶，白晓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饿。
　　市场挺嘈杂的，但依然可以清晰听到某个角落传来的争吵声，不待白晓欢细听，面前的小吃摊主就热络地招呼着问他们：“要吃花甲米线吗？可香了叔告诉你，来一份不？”
　　杨光还没答话，那位大叔就已经忙活着把米线下锅了，自问自答道：“我给你煮一份啊，真的，特别好吃，人间美味！我包你吃了这次下次还想吃，来来来，快坐！”
　　杨光只是反应慢了一会儿，就被强买强卖了，但白晓欢看他一脸淡定且自然的样子，想必是习惯成自然，她也陪他坐在桌边等着，只是她越想就越忍不住，笑出了声。
　　实在是杨光的反差感也太大了，就从他的长相气质来看，怎么想他都不会是这种被人拿捏的软性子啊，只是和他出来一趟，白晓欢对杨光的印象就有了180°的大转变。
　　杨光瞅了白晓欢一眼，忍了，又瞅了白晓欢一眼，还是忍了，最后看了不知多少眼，实在没忍住，低声道：“在外面，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别笑了。”
　　白晓欢低着头，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连忙道：“好，好。”
　　但杨光还是能明显看到她笑得乱抖的肩膀，他低叹一声，摊主很快就做好了饭，端了上来，看到白晓欢低头弯腰，身子发颤，还专门道：“姑娘是身体不舒服？叔跟你说，这儿对面就有一家药店，叔经常去，药不仅便宜还特顶用，你要真不舒服，别硬撑买点药，就十来块钱的事，顶多一杯奶茶钱，听叔劝，年轻人，尤其是你们这些读书的学生，一定要保重身体，身体才是革命……”
　　想不到这叔还是个话痨，白晓欢听着觉得自己要再不去买药似乎就要英年早逝了，于是急忙抬起头伸出手，做了个推阻的手势说：“叔，叔，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去买，立刻，马上！”
　　闻言，正抄起筷子品尝第一口“人间美味”的杨光不小心被呛到了。
　　眼看大叔又要对着他开讲，被呛得直咳嗽的杨光急急抬起头，万分诚恳道：“叔，我没事，真没事，您去忙吧。”
　　大叔摇着头转过身叹了口气，一开口就是：“唉，现在的年轻人呐！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不知道……”大叔感慨着走开了，白晓欢这才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没那么沉重了。
　　两人不禁相视一笑，白晓欢道：“你先吃，我去走走，等会儿就来。”
　　这儿的米线似乎真的挺好吃，杨光只抬头叮嘱了一句：“别乱走，快点回来啊。”便低下头美美开吃了。
　　白晓欢其实是恍惚听到了曹倩倩的声音，以为她来这儿了，才想着找找看，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刚才听到的某个角落里传来的争吵声其中一个就是她的声音。
　　曹倩倩和人在吵架？似乎不太可能啊，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曹倩倩都是温婉的代名词，很难想象平日说话温温柔柔的曹倩倩会和人发生这么激烈的争吵。
　　许是听错了吧，白晓欢正要走开就听到那声音猛地加大了音量，虽然强撑冷静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她的极度愤怒“爸爸前两天在工地伤到了腿，我也知道咱们家很需要钱，但你怎么能向钱鹏飞借钱，我以后怎么见他！”
　　回应她的是一阵按分贝来划分的话，能归类到会对人的健康产生危害的噪音，白晓欢从没听到过这么尖锐刺耳的声音，忙用双手掩住耳朵。
　　那声音带着极为深重的怨气与怒气：“我和你爸一天辛辛苦苦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吗？我们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你才能长到这么大，没成想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你爸现在瘫在病床上，整天吃喝拉撒都成了问题，让你去陪着照顾几天你都不愿意，这就是我们养的好女儿啊，说给人听我都脸红！再说我是跟鹏飞借的钱，又不是跟你借的，你着什么急，你丢的又是哪里的脸？”
　　“这还没嫁出去，就想着替人家守钱了，你有没有那个命还另说呢！我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你念了这么多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成绩好有什么用，况且还不是第一，我早就说过人品才是最重要的，我看我一个没念过书的都比你强得多……”
　　“妈，你够了，我只是想着过一阵子再去医院陪爸爸，这次的考试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可能有机会能拿第一，到时候我就可以拿到一笔奖学金，也好为爸爸治病啊。”
　　尽管这个声音已经被气得带了哭腔，语不成句，断断续续的，还有些失真，但真的是曹倩倩，白晓欢都不忍再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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