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不戒YOU

　　当你知道一个有好感的男生对你有意思，而你佯装不知道，他也不挑明，这件事就变得十分有趣。

　　蒋睿时不时出现在图书馆，或是英语角教室，变着花样给许薇薇一杯水果味的绿茶、一个橘子、一盒酸奶、或一小袋零食，好似投喂小动物。
　　美其名曰，帮他试口味。

　　他说这些东西可以帮助戒烟。
　　所以每次吃完后，许薇薇也假模假式地给他一条反馈：绿茶好喝、橘子有点酸、酸奶太甜……
　　好评的东西尔后她还会收到一样的，挑出毛病的便会换牌子、或其他品类。

　　蒋睿不会专门给她发消息聊天，只偶尔发一条类似“周末愉快”的客套问候。
　　还有就是，只要能看见月亮的晚上，他都会拍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好像真打算记录整个月亏到月盈的周期。

　　许薇薇例行点赞，就是后面编不出套话评论，偶尔用个表情应付了事。
　　当然，蒋睿也会给她的朋友圈点赞、评论。不过跟她一样，不是面子话就是表情包。

　　他开始介入她的生活，但又不那么频繁、深入。
　　这种不近不远的距离，让许薇薇免了与他面对面的紧张，也少了和校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压力。

　　她觉得这样挺好。
　　彼此都有足够的空间给对方探索、感知、适应。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牵扯起来。只有他们能体会对方存在带来的不同感受。

　　尤其在他们都默契地等待某一个重要日子到来之前。

　　总之，许薇薇很满意。
　　国庆前一天晚上，蒋睿发来消息：
　　【J】：别忘了答应我吃饭。

　　社团活动2号下午结束，到了学校是晚上，所以吃饭定在3号中午。他没透露地方，许薇薇也乐得保持期待。
　　【Vivi】：嗯。
　　【Vivi】：那你这两天在学校？

　　想到她出去玩，剩他一个在学校眼巴巴等她回来，许薇薇有些愧疚，所以关切下他这两天怎么安排。
　　如果他也有不错的计划，她就不至于过意不去。

　　【J】：不好说。
　　对面输入了半分钟，才冒出这三个字，许薇薇猜他大概输入了什么又删了。或许没有什么值得可说。
　　她这边前后敲下几个字，也都删掉，最后停在手机上，好像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那头跳出一句话——
　　【J】：明天还要早起，早点休息。
　　顿时，许薇薇心里涌过一股暖流，手指慢慢敲下三个字。
　　【好，晚安】
　　-
　　早上七点半东门集合出发，许薇薇和宋珂嘉卡在最后十分钟赶到。
　　早来的社友都已经上了大巴，前排没两人连着的空位，她俩签过到往后排走，找到后半段的位置。
　　嘉嘉靠窗，她坐外面。

　　放好包坐下，许薇薇给蒋睿发去一条节日问候：【国庆快乐】。
　　对面几乎秒回：【玩得愉快】。

　　许薇薇抿起唇角，回一个笑脸，收获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
　　“人还不少。”宋珂嘉同她说话，许薇薇抬起头，朝车厢前后看了看。
　　车上坐满四分之三的座位，确实不少。除了樊社长在前头带队，还有学校的两位老师。

　　宋珂嘉又说：“时间到了，估计就这么多人。”
　　但许薇薇看到她后排的座位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只硕大的黑色背包，人应该还没上来。
　　正瞎猜，一个扣着卫衣帽子的男生上了车。

　　他个子太高，帽檐宽大，十分引人瞩目。许薇薇看不到他的脸，但他所过之处却有嘤嘤嗡嗡的窃窃私语。
　　他一排排向后走来，帽檐下的脸逐渐落入视线。

　　最终，那张脸一览无遗，上面那双眼睛也自上而下接住她惊愕的目光，熟悉的笑意在他嘴角扬起。
　　尔后，他经过她身侧，拿起后排座位上的背包坐下。

　　“什么情况？”宋珂嘉偏头看向她，用气音问。
　　许薇薇一头雾水，她哪知道？
　　车厢里好几个地方交头接耳，蒋睿两个字隐隐可闻。许薇薇怔了片刻，不好这时候转回头问他情况，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

　　【Vivi】：你怎么也在？
　　【J】:老樊说女社员太多，他一个人顾不过来。
　　……
　　怎么忘了，樊社长说过是他室友？

　　聊天界面上还能看见昨晚21:33的对话：
　　【那你这两天在学校？】
　　【不好说】
　　老樊总不能今早上临时才拉他来当壮丁吧？

　　他发这三个字的时候，输入了好一会儿，所以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和她说实话。
　　为什么不如实告诉她？
　　想给她惊喜吗？
　　可她现在……只为自己傻傻的愧疚感觉不值……

　　许薇薇扣住手机，不想再理他。
　　大巴启动，驶入清晨的车流。樊社长用麦克风向大家问好，介绍今日的行程，坐多久的车，到了如何活动等等。有社员提问，他再一一解答。
　　介绍完毕，下面还在各自议论，对行程充满期待。许薇薇兴致缺缺，和宋珂嘉聊到上高速，开始闭目养神。早上起的早，容易睏。

　　蒋睿就在这时碰了碰她的右手臂。
　　许薇薇睁开眼，想了想，从兜里摸出手机。原来之前她没理他之后，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J】：怎么不说话了？
　　【J】：生气了？
　　【J】：我以为不告诉你，会是惊喜。

　　确实惊喜！
　　难怪看到她错愕的表情，嘴角都快翘上天了呢！
　　许薇薇又把手机放回去。
　　刚刚从背后绕过来戳她的手又来了，许薇薇侧目，看见他手心藏着的一块巧克力。

　　哄小孩才用糖。
　　她没动，巧克力也没动，但对面座位上的两颗脑袋朝她这边动了——两个素不相识的男生，脸上两分笑意颇具玩味。
　　许薇薇飞快抓走巧克力，指甲不太温柔地划过他的掌心。
　　想想气不顺，拿出手机准备打字，他已经先声夺人。

　　【J】：我带了不少零食，你想吃什么？
　　许薇薇回忆起座位上那只big size的背包，一时竟想不起要打什么字。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是她最喜欢的口味，那个包里装的零食大概都是。胸中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卡在喉咙口。
　　许薇薇敲下几个字：【不想吃，晕车。】

　　不好生气，又不想这么快过去，她编了这个理由。以为他这下会消停了，谁知又递了一小袋东西过来。
　　是乌梅。
　　【J】：含在嘴里会好受一点。
　　手机上，他的两条消息随后跟着过来。
　　【J】：不舒服叫我。
　　……

　　许薇薇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一点不舒服，可能她太困了，大巴里又没开窗，晕碳。没多久她就在摇摇晃晃中睡着，醒来时大巴车已经停在了服务区。
　　车内的同学陆续下车，她和嘉嘉也下去透气。

　　起身时，视线瞥到后排，蒋睿扣着帽子靠在椅背上，睡得正熟。
　　右边的两个男生等着她们下车，许薇薇转身往前走。脚踩在地上之后，呼吸着稍微新鲜点的空气，好像心胸一下舒展开了。

　　“这么多人。”宋珂嘉下来就咂舌。
　　不愧是节日，服务区停满了车，到处都是人头。
　　洗手间更是人满为患，门外大排场龙。她们俩一路没怎么喝水，这会儿也省去了耗时排队的苦。

　　“你俩的小动作我可都看见了，”两人挑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活动筋骨，许薇薇被问起车上的别扭。
　　“生他气呢？”
　　许薇薇说不上来。
　　其实以现在和他的关系来定义，说生气还不合适，顶多耍点小性子。

　　“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想到车上的关切，她又架不住心软。
　　“未观全貌，不予置评。”宋珂嘉先来了句文绉绉的托辞，跟着话锋一转。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理取闹还愿意来哄你，说明真的在乎。”

　　是吧？
　　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指头挨着那块巧克力，许薇薇心头豁然开朗。
　　“吃不吃？”
　　她拿出巧克力，预备一分为二，宋珂嘉欠欠地笑一句：“不要，君子不夺人所爱。”
　　……

　　囫囵吃完巧克力回去，远远看见大巴车头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旁边还有两个女生，看上去在和他搭话。
　　宋珂嘉撞了撞她胳膊：“一会儿我先上去了啊。”
　　“他好像也没空理我。”

　　许薇薇说这话没有半点其他意思，纯粹以为他在帮樊社长照应社团成员。然而隔着几步远，蒋睿转头看见她，又对两位女生说了什么，她们就先上了车。
　　“他这下有空了。”宋珂嘉小声说完，加快了最后几步登上车。
　　落单的许薇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还差两步靠近车门时，被熟悉的嗓音叫住。

　　“许同学。”
　　又来了。
　　别人这么叫她，音调都是平平往上，就普通的一个称呼而已。
　　独独从他那副嗓子里出来的腔调，从来都是平平往下，慵懒的嗓音里自带低音回响，直往人心上撞。

　　许薇薇以前一直觉得“声控”这个词挺抽象，但在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她之后，这个词就在脑海中具象化了。
　　两条腿不受控地滞留不前，蒋睿朝她走近两步。
　　“好点没有？”
　　“……嗯。”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哦……”

　　撒谎的心虚令许薇薇不敢抬眼，在蒋睿看来以为她还在生气。
　　“其实你报名社团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抱歉，一直没告诉你。”
　　许薇薇抬起头，对上直视她的眼睛。
　　此时里面没有笑意，他认真地向她道歉。

　　“我没生气。”
　　蒋睿盯着她的脸，似乎将信将疑。尔后从卫衣口袋里又摸出一块巧克力，递过来，像是试探。
　　还真打算一直把她当小孩哄了。

　　许薇薇嘴犟：“不想吃，不爱吃。”
　　后面陆续有同学回来，她匆匆丢下话就飞快上了车。没一会儿蒋睿也上来，经过旁边时，往她怀里丢下一张不知哪里搞来的湿巾。
　　许薇薇：……

　　下一瞬，她在手机上看到了答案。
　　【J】：嘴角沾了巧克力。

　　许薇薇无声咬住下唇，耳根腾地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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