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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头有点痛,还有点儿热……
“小二!小二!你没事儿吧!”有小孩子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吵闹。
左恒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哭得鼻涕都流出来的男孩儿。他躺在地上,太阳高挂在天空,炽热的空气灼烧着大地,让他不禁感到汗流浃背。
“富念。”他低声说。
小时候模样的富念惊喜的靠过来,左恒从那双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孩子。他变成了富小二的模样?
这是被拉到富小二的梦里了……
左恒极为娴熟的为自己定下了锚。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这么一动,才发现身体疼得过分。手腕胳膊处全是伤痕。木头粗糙的纤维扎进肉里,似乎在提醒他一个瘦弱的孩子所遭受到的一切。
他环伺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鸡圈里。鸡圈紧挨着一间小小的土房子。房门敞开,露出个瘦猴似的人影。
富念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烁,嘴里哭哭啼啼的说“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富念看上去就更为凄惨了,他的眼睛整个肿起,说话的时候露出带血的牙龈,一口一口往外喷着血沫。
两个脏兮兮的孩子相互搀扶着。没一会儿,从土房子里面便传出了一声大骂。
“干你娘,两个狗崽子既然休息好了就赶紧给我去割猪草!”
“爸爸!弟弟他伤还没好!我去就行!”富念连忙说。
土房子里的声音忽然安静,随后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上去并不高,身体也不壮实。但左恒心里却莫名其妙生起了恐惧这种情绪。
男人满脸通红,眼睛里透着醉意,他的脸上写满了怒火,毫不犹豫的抬脚往富念头上踢。
左恒挡在富念身前,两手抱住男人踢来的右腿。这副身体的力气小得可怜,他只能顺势将腿往袭来的方向一推,化解掉这股力道。
即便如此,稚童的力量也远非成年人可比。左恒连连后退,牵扯到伤口后,眉头紧皱。
好在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法收住力的后果,就是控制不住重心狠狠摔在地上。
他的双目在一瞬间变得赤红,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
左恒看见男人的两颗牙齿开始慢慢变得尖锐,额头上也渐渐冒出两个小角。
周围的一切也在变化,地上啄米的鸡,鸡喙越来越长,在地面戳出一个又一个的洞。天空黑暗下来,四周的树木都没了叶子,枝干张牙舞爪的向外蔓延,看上去像是一只又一只大手。
左恒的手忽然被人拉住,原来是富念趁着这个机会想带他逃走。
孩童的手上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老茧,但传来的温度确是暖洋洋的。
【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变的东西】左恒听到自己的内心在说话。
属于富小二的心声里没有太多感情,听上去似乎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富念牵着自家弟弟的手往外狂奔,还不忘回头对男人说“爸爸,我们这就去割猪草!”
“草拟娘的!回来!你们这两头猪!”男人则在他们的身后不断谩骂,呻吟打得仿佛要撕裂耳膜!
“你们两个就他妈和那个赔钱娘们儿一样!老子当初怎么就花两百买了这么个贱货!让她生出你们这种猪崽子!”
男人的话语仿佛恶魔的诅咒不断在身后盘旋。
——
跑动着的左恒感到一阵忽如其来的晕眩,随后他眼前的一切再次发生了变化。
凛冽的风声自耳边传来。左恒下意识想往旁边一滚,但来自膝盖处的剧痛让他无法发力。他只能用双臂挡住侧脸,硬生生被木棍砸飞出去。
“咳咳!”
他看向周围,木头做的家具已经被砸得稀碎,地面上湿湿嗒嗒的,闻上去一股酒味。那个被称之为爸爸的中年男人一只手里拿着跟断掉的木棍,一只手里拿着白酒瓶正往嘴里喂。
而在他的不远处,富念便躺在地上。他的年纪看上去比之前大了一些,但伤口却并没有因此变少。
他的头皮被掀飞,血液顺着额头一路向下流。
富念艰难的睁开一只眼睛,趴在地上的手努力向着左恒伸出。
男人看着这一幕,嘴里吐出口唾沫,骂了声恶心,他一脚踩在富念脸上,鞋底狠狠碾压着小孩的皮肤。
直到发现自己瓶中的酒已经被喝完,这才慢悠悠出了门。
见他离开,富念像只毛毛虫一样挪动着身体向左恒靠近。
“别怕”他轻声安慰着“弟弟别怕”
“我们……我们偷偷攒钱,然后一起去找妈妈吧……妈妈很温柔的,”
他用沾满献血的双手摸着左恒的脸,根本不知道此刻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上笑得有多难看。
左恒看着他,感受着属于富小二的情绪在心里滋生,默默的嗯了一声。
【在我十岁生日后,哥哥便总说是悄悄同我说逃出去的事儿。】
【他说要带着我去找妈妈。】
【他说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当初没有把我们一起带走,是因为我们还太小了。】
富小二心声如同背景音一般响起,而在心声结束之后,场景再次变化。
——
眼睛,因为肿胀无法视物
鼻子,一直流着血液
嘴巴,似乎少了很多牙齿
四肢,无法动弹。
四面八方的疼痛一股脑的传递过来。他似乎骨折了,或许不止这么简单,五脏六腑都在凄厉的哀嚎,呼喊着救命。
“爸爸……呜呜我们错了!我们不逃了!”左恒动弹不得,只能感觉到有一个软软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在替他遮挡什么伤害。
富念凄惨的哀嚎仿佛来自地狱的哀鸣。
——
场景又一次切换,仍是已经被打得毫无力气的自己。男人的酒气在鼻尖萦绕。殴打与辱骂接踵而至。
切换。
殴打。
切换。
殴打。
切换。
殴打。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左恒几乎快忘记这种类似的情景经历了多少次。
他冷漠的瞧着。可心里属于富小二的那部分却在不断地呢喃着痛苦。
——
又一次的切换。
这次是在农田里。
左恒瞬间向后跳跃。打空的男人愣了一会儿,随后咬牙切齿的喊出他的名字“富小二!”
力气变大了一些,身高也高了点儿,身上很痛但没有骨折和脱臼。左恒第一时间估摸起身体的状况,随后便直接朝着男人冲去。
男人对自家小儿子的反抗有些错愣,但很快便狞笑着提起手里的锄头。
两人的身高差过于大,以至于他甚至提不起半点戒备。
左恒眨眼间以欺至男人身前,后者狞笑着挥砍锄头。
左恒蹲下身,借助身体的优势向旁翻滚,顺势抓起一把泥土向着对方眼睛撒去。男人眯眼瞬间,他便两手撑地,脚尖借力向对方膝盖处狠狠一踹。
“啊!”孩子的力道并不算大,但膝关节本就是脆弱的区域。男人哀嚎一声,松开锄头抱住膝盖。
左恒并未停止,他一跃而起抱住对方,同时身体一甩来到男人身后。他的两腿将男人狠狠夹住,手臂用力缠住对手的咽喉。
不过三四秒,男人便双眼翻白倒在地上。他没有立刻松手,而是又等了几秒,这才缓缓站起身。
躺在地上的男人面色铁青,口中不断吐出白沫。但起伏的胸口说明他还活着。
左恒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死物。他转身想要去寻找富念,但没迈出几步,便低下了头。
他不知何时已经把那把锄头拿在了手中。
我的职责是守卫人类。左恒心想,但脚步却伴随着心意来到了男人身边。
富小二的心声在哭泣哀嚎。
【杀了他!】孩童时的富小二说道。
【杀了他!】长大后的富小二说道。
左恒掂量着手里的锄头,随即将其高高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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