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纪事

　　“刺啦”一声滚烫的热油声响起，是橙红色的蛋液浇在菜油上，蛋香撞上菜籽油的浓香，一下子扰得人食指大动。

　　等蛋液变得金黄时，倒入早切好的香椿苗，三种至鲜味道的交汇，瞬间将飘香的味道挥发到顶峰。

　　坐在灶台边的谭月，被这香味勾得连吞几下口水，手里的柴都忘记放了，专心的等待着今早的晨食出锅。

　　谭云菁在灶台前翻动着锅铲，余光看着谭月的样子好笑，道：“二哥，马上就好了，不用再添柴了！别在这盯着了，你帮我看看，昨晚那三盆浆水沉淀得怎么样了”

　　谭月登时抬头，“可不用你说，我早就看了，那三盆东西底下沉了一层白浆，上面的水变清了很多！咱们是要用下面那层东西是吧？”

　　他对那浆水关心得不得了，昨晚翻来覆去，连觉都没睡好，今早鸡才鸣一声，他便起床去看了。

　　谭云菁知道大哥二哥昨晚都没睡好，他们没她那么有把握，所以都挂心着。

　　她揩了把手，将锅铲递给谭月道：“对，那二哥你来，这个炒好了，帮我盛起来，我去看看。”

　　现在初春的露水重，所以昨晚陶盆没放在院子里，是放在屋檐下的。

　　谭云菁小心的掀起盆上盖着的白纱布，检查了一番。除了最后一遍过滤的盆里，沉淀得的白浆最薄，前两盆都有厚厚一层。

　　她脸上泛起喜色，看来沉淀得很成功！

　　她将陶盆小心的搬到院井处，翘起盆的一边，慢慢的将表层的清水倒干净，只留下底下那一层。

　　再用勺子把白浆舀起，倒在铺了白纱布的簸箕上摊开，选了一个光照最好的地方，等待水分晒干。

　　灶房那边，谭月速度很快的，将香椿炒蛋起盘装好，和一盘玉米面馍馍一起端上饭桌，和碗筷摆好后，就立刻跑到院里看着小妹的动作，好奇道：“好了吗？好了吗！就是这个东西吗？”

　　谭云菁无奈好笑道：“还没呢二哥！你别着急，做菜有时候是决不能着急的，美味往往是需要时间等待的噢！”

　　“那还要多久啊？”

　　“起码要到正午，等它完全晒干才行的！”

　　“还要这么久啊！”

　　谭月无奈瘪嘴，他虽然实际年龄比阿云大，但灵魂还是孩子心性，谭云菁有时候心想，他的二哥其实才是个弟弟啊！

　　-

　　待三人晨食都吃完后，谭月就下地干活了。

　　去年田地的佃租交到了今年的五月，如果五月前没有凑齐今年的佃租，那饶寡妇必然会将田收回。

　　谭阳在得到消息时，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五月前的田全部种水稻，如果卖吃食没有进项，那起码五月前种足够多的稻子，还能勉强撑过这一年。

　　谭月干活去了，但谭云菁太小，田里的重活计，两兄弟没让她插手，所以她这会在家琢磨着去河里捕条鱼，给大哥熬个汤补身子。

　　她的脑袋转得飞快，钓鱼或捞鱼肯定行不通的，在这个时代长大的七年里，她几乎每年都会听说，有人为了捕鱼掉到河里淹死的。

　　村里人虽然想吃鱼，但那鱼滑溜得很，很多人又没那扎鱼的技术，所以一直以来，白杨村的清水河里，鱼儿们都生活得太快乐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捕到鱼呢？

　　有了！她突然想到，小时候去姥姥家，姥爷要教她钓鱼，但那时候的她年纪小，性格跳跃坐不住，隔不了多久就将鱼线扯起来看一眼，同样的时间里，隔壁姥爷都钓上七、八只了，她还是一无所获。

　　但她那时偏偏还很骄蛮，看见自己久钓无收获时，她在一边气得嚎啕大哭。

　　后来姥爷为了安慰她，去采集了一种树的叶子，将叶子砸碎，汁液全部砸出来，再把叶子丢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能看见河里的鱼翻着肚子漂起来了，姥爷就给她找来一把渔网，让她尽兴的捞鱼玩。

　　她那时还以为那叶子有毒，鱼全部被毒死了。长大后想起，毒死的鱼怎么自己吃进去没事呢？去查了才知道，原来那树叶子是核桃树叶，对人类没有毒性，只是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可以将鱼醉晕。

　　提取外挂记忆完毕，谭云菁和大哥打了声招呼，便抄起镰刀往山的方向去了，不用进山，核桃树在这片地界还挺多，进山口处就有。

　　她砍了一大把后，就拿着叶子往河边去了。

　　谭云菁沿着清水河走了一段，选了一处不深也不浅的河段，她往水流深处看，能看见水底的砂石，也能看见这里河段的鱼比水浅处的要更大些。

　　就是这里了！

　　她选了一处有大石头挡住，水流较慢的位置，一把将树叶抛入水中，再将竹背篓放在下游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有小一点的鱼虾，开始晕乎乎的悬停在水中了，谭云菁等了一会儿，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此重复了三四次，成功让她捕到了一只快两斤的大草鱼，和零零碎碎的几只小鲫鱼、剥皮鱼和河虾。

　　这一上午收获满满的回家，谭云菁太兴奋了，之前一直没想起来可以靠这个方法捕鱼，要是早想起来，还可以早些打牙祭呢！

　　所以她没想那么多，一回家就兴奋的将成果摆在大哥面前。

　　谭阳被这么多的鱼虾吓了一跳，立刻惊怒问道：“你去河边了！？”

　　谭云菁忙说“没事没事大哥，这不是我下河摸的，是我站在岸边用树叶子迷晕的！”

　　她将过程细说了一遍，谭阳才平静下来。

　　“用核桃树叶子可以迷晕鱼虾？”谭阳疑惑小妹是不是在编瞎话诓他，但看阿云的身上又没有什么水渍，衣服也还是早晨的那一件，不像是在说假话，只得又半信半疑问：“那这方法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一问可一下子把谭云菁问宕机了！

　　对啊，这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肯定不能说她有记忆外挂啊！

　　眼看着大哥的眼神越来越怀疑，差点要兜不住，谭云菁只好编了个“无意发现”的理由，经过她的再三保证，下次等大哥腿好了，再亲自带大哥去试这个方法，这一场“审讯”才勉强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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