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怪物寄生后

作者:发疯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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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寄生虫,你在干嘛?”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余辛抬头,看见二楼卧室的窗户敞开,一张清秀的脸居高临下望着她。

      和照片上的女人样貌有七八分相似。

      余辛打量了会她的脸,忽然反手举起手中的相框,将那张合影完整地呈现到她的眼里。

      她没有说话。

      两秒后,二楼那张清秀的脸被怒火冲到扭曲,下颌紧绷,窗台旁边的窗帘剧烈摇晃了下,等窗帘恢复静止,窗户后已经没了人影。

      那个晚上梁家的灯亮了半宿,宽敞的别墅里充斥着歇斯底里的怒吼和争吵,主要是梁书瑶尖锐刺耳的喊叫。

      “梁丰山你凭什么扔掉我妈的照片?!”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伪君子!你凭什么动我妈的东西?!你怎么敢扔?!”
      “你为什么要扔?我问你为什么?为了你身边这个婊子吗?!”
      “这个贱人带着小贱种寄生在我家还不够,你还要为了她把我妈的遗物扔掉吗?!”

      梁丰山疲惫而失态,“梁书瑶你闹够了吗?梁丰山是你能叫的吗?教养都学到哪去了?!”
      “别张口闭口贱人婊子那是我娶的人!她是你后妈!嘴巴放干净点!”

      “你敢骂我?梁丰山,你以为你是谁?哈,商业新贵?被议员赏识的成功商人?家缠万贯意气风发?”
      “你他妈是不是忘了当初你连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的时候谁资助了你几千万?!你所有的成就!所有的荣誉!所有的权利都是我妈给的!是斯克里这个姓氏给的!!”
      “你不过是个入赘的废物!”

      “你闭嘴!!”梁丰山呵斥,下颌紧绷,双眼阴沉得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

      女孩抓过桌上的花瓶。

      “砰——!”昂贵的花瓶被掷到大理石瓷砖上,炸在梁丰山脚边,碎瓷片划开了他的衣服。

      梁书瑶头发凌乱,面孔和眼眶因为愤怒和怒吼涨红,她站在宽阔奢华的客厅里,明黄色的吊灯灯光落在她发顶肩膀,将她衬得越发单薄。

      她深吸一口气,压着颤抖的声线强调,“这个家里的每一个物品,每一间屋子,每一块地砖,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动!!”
      “还有,”她红着眼眶,一字一顿的强调,“我不叫梁书瑶,我叫琼莉·戴维斯·斯克里。”

      这是余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站在二楼楼梯的阴影里,看着楼下那个努力抗争自己领地的身影。第一次发现,原来她长得并不高,也不够壮,面对比她高大到能够笼罩她的梁丰山,她必须竭尽全力,用尽所有手段,高声嘶喊,摔打花瓶,才能恐吓对方,才能护卫自己珍视的东西。

      她们都是失去了母兽庇护的小兽,区别只是,梁书瑶用尖牙利爪把自己武装起来,而余辛做了个龟壳。

      这一刻,余辛从龟壳里走出,终于正视起这个总用牙和爪子攻击她的敌人。

      她恍然。

      那些诋毁辱骂,排挤霸凌,都是梁书瑶维护自己领地的方法,她在一次次霸凌她的过程中反复确认自己的地位。

      因为她在不安。

      她拥有的东西很多,但也可以很少,因为那并不真正属于她,就像余辛的自行车并不属于余辛。

      明白这些后,堵在心口的一团阴郁散了些。余辛想,梁书瑶并不可怕,虽然也并不可爱。
      她很可怜。

      但她也不知道,她们看起来谁更可怜。

      余辛沉默着转身离开。

      背对着她的女孩仍在歇斯底里的守卫领地。

      -

      这场抗争最终以梁书瑶的胜利告终。

      第二天一早,余辛在餐厅看见了面色如常的梁书瑶,她一如往常的精致漂亮。

      而往常这个时间坐在餐桌边看新闻的梁丰山却不见人影。

      辛怡对梁书瑶的态度明显更殷切了些。

      余辛垂眼,一言不发地吃早餐。

      到了学校,她特意踩着上课铃的时间走进教室,讲台上的老师瞥了她一眼,没有多管。

      “为什么要踩着点上课?”不死问。
      祂计算过余辛出门的时间,扣掉三十分钟的路程也很充裕。

      余辛一边听课,一边分心听祂的话,她在笔记本上潦草的写下回答,“我不喜欢被人关注。”顿了下,补充,“邱阳可能会来和我说话。”

      不死思考了两秒,问,“他对你造成了困扰,为什么你要避开,而不是解决麻烦?”

      余辛被问得愣住,笔尖顿在纸上,洇出一团黑墨。

      这种行为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很自然的,她选择避开。

      她好像,很难直面一件事,一个问题,她总在试图让麻烦自己远离。

      “余辛,回答一下第十二题。”

      讲台上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余辛回神,平静的站起来,念出答案。

      下课后,余辛坐在椅子上,对着课本出神。

      有人来到她课桌旁边,干净修长的手撑在她视线落下的地方。余辛抬头,看见了邱阳那张俊朗的脸,他笑着打趣,“这么好学,下课都不歇歇?”

      余辛一眼不眨的看他,把人看得收了笑容,耳朵发红。

      “一直盯着我干嘛?”邱阳收回手,移开目光,掩饰性的摸了摸脖子。

      余辛收回视线,重新落在课桌上,她看到笔记本上那团黑墨,在干净的纸面上显得有些碍眼。

      “要去便利店吗?”她忽然开口。

      话题转得太快,邱阳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去,你要买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女孩却站起来,率先从后门走出去,“一起吧。”

      通往便利店的树荫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余辛望着前方追赶打闹的学生,开口,“邱阳。”

      男生的视线从地上的影子移到前面人瘦削的身影上,“嗯?”

      正好走到凉亭附近,周围没人,余辛拐进凉亭里,转身驻足,抬眼看他,“你为什么这两天总找我说话?”

      邱阳没想到对方问得这么直白,他觉得时机不合适,后退半步,想开个玩笑混过去。
      但他看到了女孩的眼睛,他不太记得以前这双眼睛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关注过。而此时正看着他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化不开的暗沉,却平静无澜,像一潭能够吞没一切光线和声音的湖泊。

      对着这样的眼睛,那些玩笑一样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男生站在原地许久,张口,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红晕爬上男生俊朗白皙的皮肤,像烫熟的虾子。
      他一鼓作气,“我喜——”

      “你要说,你喜欢我吗?”余辛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邱阳张了张嘴,整张脸都红得像在热水里滚过一遍。半晌后,他点头。

      “为什么?”余辛问,“我们之前并不熟悉,露营那天早上,是我们第一次说话对吗?”

      邱阳想说不对,可他费力的回忆,那确实是他们第一次说话。他只能点头,但他反驳,“我觉得,喜欢是一种感觉,跟时间长短无关。”

      余辛没有跟他辩论这一点,她说,“从露营那天算起,今天是第三天,仅仅三天的时间,你就能确定你喜欢我吗?”
      “而那天我做了什么让你喜欢?我只是拉开了帐篷,看见了你。”
      “如果喜欢是这么轻易的事情,那为什么过去的两年里你没有喜欢上我?”

      “有没有一种可能,”余辛斟酌用词,“你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露营那天漂亮的日出,雨后的空气,清晨刚睡醒的朦胧,恰好,你看见了我。”
      “那天日出照在我脸上,或许让我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你感到新奇,你以为发现了不一样的我,可其实,那只是环境造成的错觉。”
      “真正的我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我沉默,无趣,不爱笑,并不是存在你想象中的那个美好的幻景。”

      邱阳的脸色随着她的话变换。

      他为自己过去两年对霸凌的视而不见而愧疚,又因为过于直白的言语变得难看,直到最后,他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的底气而苍白。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开始怀疑自己,而心底隐约浮上来的答案让他想要逃避。

      不可否认,余辛的话劈开表层的美好,犀利地击中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两人沉默许久,直到预备铃打响,余辛先一步离开。

      身后那个高瘦的身影越来越远,不死的声音响起,“我给你讲个故事。”

      “有一个极其受欢迎的人,他表面谦逊,善于交际,在群体中有着众星捧月的地位,不管这是他家庭带来的,还是他足够有魅力,这都让他的人生变成天堂模式,他认为这世界上没有难题。”

      “直到有一天,他在露营那天的早上,踏着雨后的草地和日出,看见了他在班里从未注意过的,在阴影下活着的人。”
      “那天的日出照在女孩脸上,他忽然发现,这个存在感薄弱,被持续霸凌的女孩长得很好看。”

      “一个丑陋的受害者很少能获得人的关注,而一个漂亮的,身世凄惨的受害者却能瞬间激发人的保护欲。”

      “他注意到这个女孩,回忆起两年的过往,越回忆,越觉得这个女孩好可怜。”
      “女孩因为母亲做了不道德的事情而被辱骂霸凌,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什么都没做,并且因为母亲的不光彩还要被所有人鄙夷,女孩多么无辜啊。”
      “这个人生顺遂美满的男生就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要把女孩从泥潭里救出来。”

      “他想做这个女孩的救世主。”
      “他觉得自己伟大,善良,并且义不容辞的要将女孩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甚至,他将这种满足自己私欲的情感解释为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我要救赎她。”

      “可是人难以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他的接近令女孩受到了更严重的霸凌。”
      “最终女孩拒绝了他,因为女孩心里清楚。这不是拯救,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境遇无法共情的傲慢。是试图拯救并主宰别人人生从而满足自己的自私。”

      结尾,不死问她,“这个故事怎么样?”

      余辛步伐不慌不乱,平静的评价,“听起来不错。”

      任何人都做不了别人人生的救世主。

      能拯救自己于水火中的,唯有自己。

      树影绰绰的石子路上,瘦削的女孩穿着不合身的校服,脊背挺直如松,她的每一步都按着固定的距离落下,没有同龄人的轻快,却平稳规律。

      -

      晚上吃饭,梁丰山依旧没有出现。

      梁书瑶和辛怡吃了一点就回到楼上房间里,余辛吃掉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

      她没有回屋,反而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看。

      过了会,佣人们开始收拾餐桌,一个年轻的佣人拎着厨余垃圾推开门走出房子。

      没人注意的时候,余辛放下杂志,姿态自然地跟着她出去。

      华美的大门外,年轻佣人正在将垃圾扔到箱子里。

      “你好,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佣人转头,看到余辛,惊了一下,“啊……那个……余小姐……”

      作为新来不久的佣人,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余辛。

      “叫我余辛就行。”余辛接着说,“昨晚的争吵吓到我了,能跟我说说斯克里夫人的事吗?我怕说出一些话得罪人。”

      佣人的眼神暗含了些怜悯,出于这点情绪,她舔舔唇,看了下四周,“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张姨告诉我的。”

      余辛点头,别墅里佣人的消息总是流通的。

      “那位夫人据说家世显赫,是某个家族的分支,不过好像夫人的出身不太好,是后来被接到家里延续血脉的,先生就是入赘的。”
      说到这,佣人的声音小了很多,“那时候家里还不姓梁,姓斯克里,不管是房子还是产业都是斯克里的。小姐出生的时候,也姓斯克里。”

      “但小姐还不到一岁,夫人忽然失踪了,先生花了很多钱和力气都没找到,时间长了,夫人被定性为死亡。”
      “那之后没多久,你妈妈就嫁进来了。”

      佣人也只知道个大概,余辛问,“之前姓斯克里,怎么之后姓梁了?”

      佣人的神色凝滞了一瞬,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余辛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我也是听说的啊……”佣人声音更低了些,“据说夫人失踪之后,先生的事业忽然就好起来了,投什么都赚钱,现在先生那些最赚钱的公司也是那阵子开的……斯克里家反而越来越落败,几年里底蕴都败光了,老先生老夫人走得也急,现在家里就只剩几个不成器的和小姐了。”

      大家都说先生走了邪门歪道……佣人吞下这句话,匆匆跟余辛说,“我得回去工作了,您平时注意点就行。”

      “对了,”佣人临走前想起一个不重要的小事,“听说夫人喜欢吃巧克力,她失踪后梁先生就不准家里出现巧克力了。”

      佣人走后,余辛站在原地思索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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