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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假假
沈楠下班后骑着小电驴风驰电掣的赶往村委会。
“魏霄滢！”沈楠飞奔进魏霄滢的办公室，村委会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
村委会恰巧处在金村小学和两人住所之间，沈楠没有买新的小电驴，而是霸占了魏霄滢的车，顺理成章每天送魏霄滢到村委会再去学校上班，等她下班来接魏霄滢回家。
沈楠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石榴炫耀道:“你看这是什么？”
“石榴。”
“错！”沈楠扬起下巴得瑟的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石榴，你看这个石榴它又大又圆，跟别的石榴不一样。”
沈楠又拿出一个瓜:“你再猜，这是什么？”
“黄瓜。”金村种的是旱黄瓜，没有刺，表皮凹凸不平，是村里的扶贫项目之一，参与过扶贫工作魏霄滢再熟悉不过。
“错！”沈楠又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黄瓜，这是……”
魏霄滢抬眼笑道:“我们光荣的小沈老师这么快就被糖衣炮弹打败了？”
“都是沾桂老师的光。”
农村小学的教师节没有送礼攀比的风气，但孩子们热衷于每个节日，教师节也不例外。
虽然潘校长早早宣布禁止鲜花进校园，周五这天仍然有学生把鲜花揣进口袋里带进学校。
沈楠每天去不同班级听课，和各年级学生都有交集，今早到办公室时，就见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一排花，或许有些不能算是花。
拇指粗、手臂长的丹桂树枝上，叶片耷拉着头，零星几粒桂花沾在枝头，想必是经历了千难万险才来到沈楠身边。
层层叠叠的菊花被压成饼状，已经结瓜的丝瓜花生无可恋的躺在桌上，旁边摆着泡茶用的玫瑰花苞，贴心的学生还给玫瑰垫了一张纸巾。
还有许多沈楠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有的花瓣脱落，只留下花芯和枝叶，有的甚至只有片叶子孤零零摆在那。
去上英语课，学生像变魔术似的从书包里拿出大石榴、小南瓜、秋栗子，纷纷叫嚷着:“老师送给你，你快吃！好吃吗？”
“这是学生对我的爱！”沈楠扬起下巴得意的说，“我心甘情愿被打败。”
沈楠拿桌上的水果刀切开石榴掰一瓣分给魏霄滢，晶莹剔透的石榴籽颜色鲜艳，颗粒饱满，轻轻一咬，汁水在口中迸溅。
“原来你留在农村是因为这种感觉，我也开始喜欢上这里了。”
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魏霄滢眼神一暗，忽而连敲几次删除键。
“还没忙完？”沈楠问道。
“嗯，准备布置一批新的宣传栏。”魏霄滢十指翻飞，键盘敲击声响遍室内。
沈楠仔细回想道:“我在金村都没见到过宣传栏。”
“村里都是留守的老人儿童，不识字，所以之前不重视，拖到现在没安装。”魏霄滢手上动作未停，“今年评选检查之前宣传栏、文化墙都要安排上。”
“还有多久能做完？”沈楠等的有点着急。
“快了，再确认一遍位置。”
沈楠坐在沙发上托腮欣赏魏霄滢工作，她说起校园里发生的事情，魏霄滢偶尔附和两句。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来电显示是姐姐。
“喂，姐姐？”
“楠楠，支教生活怎么样？还顺利吗？”
沈唯枫打开手机扬声，随手靠在花瓶上，踮起脚在吊柜里翻找。手指伸向最里，总算触到电煮锅方边，扣住锅边举高，小心的避开调料瓶向外移动。
电话里传来沈楠兴奋的声音:“特别好！我在小学里当老师，学生有时候挺气人但也挺可爱，今天教师节……”
电煮锅的电线滑落，打在酱油瓶上，酱油瓶原地打着旋，最终在沈唯枫砰砰心跳的伴奏下向左边倾倒，紧接着调料便像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掉到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沈楠迟疑的问:“姐，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沈唯枫气沉丹田，喊道:“沈唯松！你来收拾一下厨房！”
“你们起这么早？”沈楠一算时差，发现大洋彼岸还是凌晨。
沈唯枫拿出冰箱里的半包火锅底料放进电煮锅，“不是早起是还没睡，昨天刚搬新家东西还没收拾，今天早上有课，上完课回来再睡。”
“楠楠，一个人在外面多加小心，别被陌生人骗了。”沈唯松擦干地板后拿过手机放到茶几上，沈唯枫端来煮锅。
沈楠说:“这里的村民都很善良，哦对！你们还不知道吧！魏霄滢也在这里，放心好了。”
“魏霄滢！”两人同时警觉起来，沈唯枫倒肉片的手停滞在半空，肉片滑落，溅起锅里汤汁和红油。
“离她远点，她不是好人。”
“我们现在就订机票回国，把你的准确地址发给我。”
沈楠拿远手机，心虚的看眼桌前认真工作的魏霄滢，压低声音说:“魏霄滢人很好的，你们高中的时候不是好朋友吗？”
“谁跟她是好朋友？”两人异口同声道:“她就是个内心阴暗的神经病。”
沈楠接起电话后，魏霄滢便悄悄停下手中工作，暗地里密切关注着谈话内容。沈唯枫两人声音之大，魏霄滢都能隐约听见模糊的“神经病”几个字。
“她在你旁边？”沈唯枫察觉到沈楠的异样。
沈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屋外，“我在村委会等魏霄滢下班回家。”
“回家？你们住一起？”沈唯枫的咆哮声不知道是从大洋彼岸还是从手机听筒传来，沈楠再次拿远手机。
沈楠认为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我跟她合租一间房。”
沈唯松说:“你跟魏霄滢住一起和住狼窝有什么区别？”
“你们相信我吧，魏霄滢没有那么可怕。”沈楠解释道，“我在家里也很开心，但在这里的开心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孩子需要我。”
“我好像在这里找到了属于我的生活。”沈楠郑重的说。
电话那边的人没说话，空气陷入安静。
沉默片刻，听筒里沈唯松沉声道:“不想离开也可以，但你要记住，魏霄滢说的任何一句话，你都别相信。”
沈楠猜哥哥姐姐和魏霄滢之间可能存在误会，但这不是她三两句话可以解决的，她乖巧应道:“我会的。”
“楠楠，转账看下有没有收到，在村里重新租套房，别跟魏霄滢离太近。”沈唯枫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村里出租的房子又老又破，收拾起来不方便。”沈楠既感动又无奈，“而且我上课忙，魏霄滢上班更忙，我们平时很少有时间相处。”
说到这里，沈楠莫名有些心虚，她到金村明明是为追求魏霄滢，努力工作也是为了魏霄滢能正视她。
如今反倒本末倒置，每天忙于学校工作，和魏霄滢说不上几句话。
沈楠挂断电话时，魏霄滢已经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
“我们……走吧？”沈楠不知道魏霄滢有没有听见什么，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黄昏时分，夕阳为天空献上橙红绸缎，家家户户屋顶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骑行在田间小路上，稻谷的香气掺杂着远处飘来的饭菜香。
魏霄滢坐在小电驴后座，收拢抚平沈楠被风扬起的碎发问道:“第一周感觉怎么样？”
“我还没正经上过课呢！”沈楠眼底终于浮起笑意:“潘校长让我先跟着桂老师学习。”
“桂老师？她已经快七十岁了吧。”
“她是退休后又被学校返聘的，你知道吗？桂老师好像是当年到金村下乡插队的知青，后来一直留在金村教书。”提到桂老师，沈楠眼中光彩熠熠，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她人很温柔，对我特别照顾，她开学第一天为了我差点跟潘校长吵起来。”
魏霄滢问道:“桂老师和潘校长怎么吵起来的？”
“没什么，一些小事。”沈楠不以为意的说:“潘校长想让我在聘用的英语老师来之前暂代几节英语课，桂老师不希望我太辛苦，他们发生了点小口角。”
“你觉得潘校长人怎么样？”魏霄滢侧开视线，避免沈楠从倒车镜里看见她眼底的冷漠。
“潘校长人也挺好的啊！”沈楠笑眼弯弯，丝毫没有察觉，“他还在学校里圈了块地，用学校剩米饭养鸡给学生加餐。”
魏霄滢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倒车镜里笑容洋溢的沈楠。
“什么意思？别总打哑谜好不好！”沈楠被勾起好奇心，看向倒车镜。
倒车镜不知道什么时候移位，沈楠恰巧对上倒车镜里魏霄滢看向她的视线，小电驴猛地向侧方一歪，沈楠立刻转回视线扶稳车头，她问:“潘校长不好吗？”
“没什么，去年听说的事情，不知道真假。”魏霄滢再次偏过头望向远处天际若隐若现的连绵山景，似乎不打算继续说。
沈楠愈发好奇:“什么事情？你说嘛！”
“去年撤点之前潘校长管着金村小学和邻村教学点两个学校，他把两边行政事务都交给教学点那边的年轻老师。
但是年底核算绩效的时候教学点的老师联合举报他分配不合理，据说他扣发兼任行政岗位的老师工资，这件事闹得很大，最后是县教育局来人解决的。”
“怎么会！”沈楠吃惊道:“学校老师都很尊重潘校长的……”
魏霄滢幽幽说道:“教学点的老师撤点后已经调派到其他乡镇学校，金村小学这边现在都是老教师。”
听到魏霄滢的话，沈楠的笑容逐渐消失，魏霄滢在她心底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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