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赴春天

　　周野听到这个名字笔尖一顿，“谁？”
　　“就高阳的小跟班。”王茂哎呀了一声，又解释了两句，
　　“东墙那边不是一直有商贩隔着墙卖东西嘛，就昨天下午，他们哥几个不知道吃了个啥拉肚子。胖西来本来说今天中午带人去把空隙堵住的，结果这几人不服气，晚上的时候偷偷把人摊子端了。”
　　“我听班长她们说，被端的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周野‘嗯’了一声，毕竟实验楼就两个班，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那些刺头其实各自心里挺清楚。
　　但这波操作周野属实也没想到，陡然听到竟然还觉得有些好笑，“人家家里没报警？”

　　“好像没有，听说小桃园儿今天中午特意买了些零食去看人家还在不在，可能是想道歉来着。结果刚到墙下刷就飞下来一个老大的板砖，直接把人砸医务室去了。”
　　王茂想着感慨了几句，“啧，那姑娘也是狠人。当时被端的时候那是一声不吭啊，找准时机就是稳准狠。”
　　“诶，胖西来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小姑娘还隔着铁栅栏够钱呢，刚准备拦住，人家呲溜就跑没影了。 ”
　　周野本来听着还觉得好笑，到这里突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隔着铁栅栏够钱.....
　　这操作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那小孩大概多高？”周野问。
　　“这个好像没怎么说，但是听人说那姑娘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也不像正经上学的小孩。胖东来护犊子你是知道的，现在估计在满墙找人呢。”

　　王茂往草垛里地丢了点火星子，感慨了一句拍拍屁股就走了。
　　周野：“......”
　　邋里邋遢......
　　这世界的虎妞这么多吗？

　　周野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看看，那丫头虽然疯，但毕竟年龄摆在那里。
　　她看了眼时间，跟前面的人招呼了一句，“我出去一趟，待会老曾他们回来帮我拦一下。”

　　东墙外面是一大片黄土，上面爬满野草。学校本来说要拿来修游泳场的，结果听学长学姐们说几年过去就一直放在那养爬山虎。
　　上午刚出了事，沿着围墙周围都有老师巡查，偶尔有几个午休闲得没事出来乱蹦跶的学生都被赶开了。

　　周野沿着学校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小疯子的踪迹，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毕竟这周围小学生这么多，也不能单凭捞钱这一点就断定。
　　她一直都有午休的习惯，现在在外面晃悠了一大圈，现在只觉得脑袋顶上趴了一整只瞌睡虫。
　　正准备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不是我们学神吗？这个点不在教室学习怎么还跑到外面来了。哟，这是丢东西了？要不要我们哥几个帮您找一下。”

　　来者一行几人，领头的那个没穿校服，脖子上戴了块钢牌子。
　　周野和他们也算是老熟人了，知道轻易走不了，干脆站在原地没有动。

　　刚刚说话的是一个短发冲锋头，此话一出，周围几个人附和成一片。
　　“就是啊学-神，哥几个帮你找找。”
　　如果不是言语轻佻，他们看着也像是个人样，难怪不得王茂会在教导主任面前吃那么多暗亏。
　　周野也不想多做纠缠，正准备随便唠两句就走，一转头目光就被旁边的人锁定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新朋友？”
　　钢牌男一听，抬手就把人推了出去，“陆正欧，你们班学神点你呢。”
　　本来那人就心虚，现在被陡然一推竟然直接扑倒在地，而后踉踉跄跄站在一边。
　　周野看了眼那人有些打抖的膝盖没吱声。

　　“怂包！”
　　有人啐了一嘴。

　　“阳哥你还跟她客气啥啊，谁不知道这人英语后半节直接没考，直接就睡过去了。”
　　“就这还学神，搞笑。”
　　“一班全是些饭桶，简直丢了尖子班的脸。”
　　几个小跟班说着就咋呼在了一起。
　　带头的男生啧了一声，“行了黄武，说说就行了，老刘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看起来丝毫没有移位的架势。

　　周野算是知道了，这人就是知道她今天中午出来，专门带人堵她呢。
　　要说这一二班其实积怨已久。
　　一是大家都有一样的师资配比，甚至连刚入学的成绩都差不多，所以难免放在一起比较。而且两个班的班主任都互相认识，所以竞争也是常态。
　　久而久之，两个班每次见面不是我嘴你一句，就是我嘴你一句，就没消停过。

　　高阳和周围的小跟班笑了一阵，一转头就发现面前的人像是没什么反应，反而脑袋朝上仰头看了一圈。
　　他目光一鸷，“你在看什么？”
　　周野啧了声，“高阳，十年没见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啧，找个没摄像头的地方堵人不容易吧。”
　　“你说什么！”此话一出，面前的人脸色一沉。

　　周围人还不知道两人之前认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做声。
　　“没什么。”
　　周野嗤笑了一声，扫了眼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人，“这人本来就是你弄进我们班的，怎么玩你随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脸色瞬间都有些微妙。
　　还没等周野抬脚走两步，一行人中的一个突然把她拦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站着不为所动的人，焦急道：“阳哥，不能让她走——”
　　领头的人没做声。

　　现在本来就是午休结束的时间，没一会路上就围满了人。
　　“那是一班的周野吧......”
　　“我去还真是她！”
　　“我去，居然都是一班二班的，神仙打架啊。”
　　眼见着周围人围着越来越多，领头的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周野倒是无所谓，轻轻吹了个口哨，看热闹不嫌事大。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弥足大声的“滴——开机”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下一秒一个头顶秃了一大半的男老师扛着大喇叭边跑边吼——
　　“干什么干什么！下午不上课了，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许岁刚从便利店出来就看到这一幕，隔着人群，那人突然远远看过来一眼。
　　在她旁边，一个手拿冰淇淋的小豆丁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五官连着下巴上的疤痕缩成一团，像是竭力看着什么，“唔——”
　　下一秒，旁边的人蹲了下来，挡住了视线。

　　“念念，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钻进学校的吗？”许樵说。
　　小哑巴啊了几声，指了指挖掘机旁边的小路。
　　许岁嘴角微舒，摸了摸她的头，“记性真好，下次别给姐姐带糖葫芦了，姐姐不喜欢吃甜的。你回去和赵奶奶好好念书，我有空就来看你。”
　　小哑巴啊了一声，显然并不买账。
　　许樵看着她，眼神没有移动。
　　两秒过后——

　　“好吧。”许樵认输，从包里掏出几张五毛一角面值不等的纸币。
　　小丫头眼睛一亮就要拿，面前人突然举高了。
　　“你要是乖乖听话呢，姐姐就让你掏一次袋子。”
　　听到这里，小哑巴显而易见地纠结了起来。
　　两秒过后，抱着身上的包包哼哧哼哧地跑远了。

　　周围吵成一片，周野不动声色地移了个位置。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下午的课都不上了？”
　　男人跑过来，看到站成一团的的熟悉面孔心里又是一阵恼火。这个怒火在他转头看到一个用手挠脸尬笑的人时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周野！又是你！你说说这个月都第几次了，上周早退的检讨都还没写呢！”

　　不远处，几个人影路过，看到这里的动静立马跑了过来。
　　“卧槽，野爹你没事吧。”
　　“学委，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姓高的你怎么回事，考试考不过就在这堵人啊！”
　　“你说谁考不过呢！”
　　“王茂你tm是不是有病！”

　　办公室，一本书重重地拍下——
　　“今天下午凡是参与骂战的人，一人一篇检讨！带头的，周野，王茂，高阳，黄武，一人多加一千字！”
　　“不是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
　　冲锋头显然有些不服气。
　　“再说再加！”男人气得不轻，“你们，两个尖子班！不做好表率就算了，年级第一第二还带头闹架，这像什么话！”
　　“谁第一谁第二还说不准呢......”
　　“嘀咕什么呢！刚刚谁在说!”
　　地中海脸色涨红，又是一连串的口水攻击，“现在，立马给我滚回去上课！”
　　众人焉耷耷的应了一声，“哦——”

　　刚一出门，冲锋头就堵了过来，“王茂你等着，别让我单独逮住，不然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谁怕谁是王八！”
　　王茂也不是吃素的，一听这话当即挺起胸膛，“就准你们堵人，不让我们人多欺负人少啊。”
　　“你——”
　　“怎么你还想动手？”王茂哟呵了一声，直接把脸贴了过去，“有种你来啊，小爷不挨揍不爽利！”
　　“行了——”
　　一只手突然夹在了两人中间。

　　王茂看了他一眼，默默缩回了脑袋。正当这时，后面一个人影跟着走了出来。
　　“有事别堵门口。”
　　“听到没，我野爹说了，有事别堵门口！”王茂看了他们一眼，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了一把身边的人，“走啊，陆正欧，愣着干嘛。”

　　见着一群人走远，冲锋头看了眼刚拦人的人。
　　“阳哥，刚地中海说的年级第一第二是什么意思啊。陆正欧那小瘪三不是说看着那人英语考到一半就倒头就睡了吗，这次不会还是——”
　　男生眉头一皱，“两千字还不够堵你嘴的？”

　　“诶野爹，你怎么跟高阳他们对上了。”
　　一出门王茂就神采飞扬，活生生像是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胜不胜不重要，酣畅最重要。
　　“没对上，刚好遇见了。”周野心里也挺无语的，出去一趟就莫名其妙收获一张检讨。
　　前天才答应了老曾不要惹事，今天就惹了一个窟窿。

　　哎......
　　也不知道那人把那小哑巴安顿好没。
　　周野叹了口气，觉得组织应该给自己安排一个乐于助人奖。

　　“那我怎么看那群人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王茂不信。
　　周野现在心里烦着呢，再加上没午休，现在一整个暴躁加倍。
　　她回头看了眼一脸精神的王茂，对于这人的精气神感到由衷的佩服，“不是，叫你写检讨这么兴奋？”
　　“又不是只有我们班的人写。”王茂一脸骄傲，“诶对了，我刚刚看到你在看那个十六班的，你和她认识？”

　　“十六班，谁？”
　　周野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王茂哎呀了一声，“许樵啊，就是刚刚便利店门口那个，我刚刚在楼上就看到了。”
　　周野还以为没人看到呢。
　　她脚下动作一顿，问：“怎么连你也知道她。”

　　“啊？”
　　王茂愣了一秒，“她很有名啊，上学期期末我还跟她一个考场呢，就隔了两列。”
　　说完他咂摸了一下下巴，解释道：“我看你在瞅她，还以为你是因为她才和二班起的冲突，所以就带着人下来了。”

　　“等等等等，什么叫‘因为她才跟二班起冲突’？”
　　周野觉得信息量有点大，赶紧叫停。
　　本来以为一场独秀变成现场直播就已经够操蛋的了，结果现在突然又蹦出来一个新东西。
　　周野总结了一句，问：“她跟二班有仇？”

　　“也不能这么说吧。”王茂想了一下，“准确地说是二班和十六班有仇，许岁是他们班第一所以就被经常被带头针对。”
　　“啊？”
　　“高阳不是喜欢那个十六班的谁吗？他上学期跟人家表白被拒了，结果那人转头就跟许樵表白了。”
　　周野有些傻眼了，脚步一顿。
　　“啥？你说谁跟谁表白？”

　　“就跟许樵啊。”王茂解释起来也有些复杂，哎呀了一声两手一拍。
　　“简单来说就是，高阳跟人表白，结果人家喜欢许樵。同性恋，拉拉，你懂吗？”
　　周野：“......”
　　谢谢，我应该比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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