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迹云

　　司睦与白落珩站得十分贴近，稍微一动就能贴到对方身上。距离实在太近了，似乎有一种无形得压迫感，让他僵住身体，屏住呼吸。

　　白落珩侧低下头，看着司睦说：“司领队，现在可以把照片发给我了吗？”

　　司睦瞪大眼睛，微微一愣，脑子宕机了片刻，说：“……啊？”

　　他竟忘了前日在大英博物馆偷拍白落珩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让他羞得无地自容。他万万没想到两人竟还能这样遇见，在一个屋檐下，在这么近得距离聊天。

　　“还是说，你想私藏？不想给我看了？”白落珩邪魅一笑，觉得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甚是有趣，忍不住想要逗他一逗。

　　他的脸贴的很近很近，近到能感觉呼吸触到自己的脸颊，加上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这感觉太要命了。如果是一副普普通通或者令人厌恶的皮囊，他应该本能瞬间就躲开，但是面对白落珩，他却觉得美好得不像话。

　　他喜欢一切美好得东西。

　　长得好看的人，谁看了不迷糊。

　　司睦反应过来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将偷拍的那几张照片发了过去。他将微信页面给白落珩看，说：“喏，已经发了，你看一下。”

　　白落珩扫了一眼，点点头说：“技术不错。”

　　“那看在拍的不错的份上，我们打个商量呗。”司睦有些心虚的向他眨眨眼，有些委屈的说。

　　“嗯？”白落珩不明所以。

　　司睦低着头，小声说：“原图我可以保存吗？删掉太可惜了。”

　　“噗……”，实在是太有趣了，白落珩趁他不注意马上收住了笑，说：“咳，嗯，这个你自己做主就行。”

　　“真的？太好了！”得到允许的司睦一下子喜笑颜开，其实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冷漠，就是情绪太收敛了，不太善于表现出来，心底还是有柔软的部分的。

　　白落珩看着他眉眼舒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跟着变得有温度了些。甚是奇妙。

　　“嗯，你喜欢就留……。”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下白爷爷的话打断了。

　　“吃饭啦！吃饭看啦！下来吃饭啦！”白爷爷在楼梯口冲着楼上喊。

　　“来了！”白落珩应了一声，和司睦相视一笑，说：“先下楼吃饭。”

　　“嗯。”司睦跟着白落珩一起下楼，这个背影今天看了几次，不同角度有不同的帅，比例实在完美，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快来，小睦坐。”白爷爷热心的招呼着，餐桌上满满的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他将盛好的饭放到司睦面前，笑嘻嘻的说：“来，趁热吃，都是些家常小菜，不要嫌弃哈！”

　　司睦习惯用门牙先细细咬几口，然后吧唧吧唧的再嚼碎下咽，世间美味不过家常菜，“哇~爷爷做的真好吃，这么丰盛，今天有口福啦！”

　　说完，又夹了靠近自己位置的菜往嘴里送，白落珩余光看向他，吃起东西来嘴巴鼓鼓的，像个小河豚，让人忍俊不禁。

　　“喜欢就好，出门在外很少吃到家里的饭菜吧？”白爷爷关切地问。

　　司睦：“嗯，平时工作忙，吃外卖多，读书的时候就吃饭堂多，所以，能有人陪着一起吃一顿家常菜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谢谢爷爷！”

　　白爷爷的关爱让他格外想家，可是已经没有父母围坐的家，已经过了许多许多年。以至于差点忘了，即便是独自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也还是渴望又至亲在伴，哪怕只是坐在一起简单的吃顿饭，都是弥足珍贵的事情。

　　太没用了，竟有些鼻酸，他努力控制情绪不让眼泪落下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人就会放松让自己走进那片柔软的地方憩息。

　　白落珩从他泛红的眼角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他只觉得是他思家了，没有多想。不善给予关心的他，往司睦碗里夹了点菜，细声地说：“试试这个鱼，爷爷最拿手的菜。”

　　司睦有些讶异，但很快收了情绪，看着白落珩，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白机长。”

　　白落珩不自然地咳了一下，说：“不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

　　白爷爷觉得两人聊得来，开心地说：“本来我是打算订个饭店的，小珩不想我太奔波，说在家里亲自做顿饭更有诚意，他啊！一大早就陪我去买菜了。”

　　“是吗？白机长有心了。”司睦有些意外，但是又觉得被重视了，又觉得暖心。

　　“可不是嘛！本来让他找他公司要你的联系方式，他还嘴硬说这是客人隐私，但还是拿了给我。虽然这样很冒昧，但是我这一脚迈入黄土的人了，如果不能好好谢谢你，我肯定是很不安心的。”白爷爷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这孙子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骨子里却是热乎着的，很孝顺！我不住国内，爷孙俩见面时间少，这次也是把他吓坏了，这才休假在伦敦陪我一段时间。”

　　白落珩有些无奈的说：“爷爷……”

　　白爷爷顺手拍了一下他，“别打岔！”然后继续跟司睦唠嗑起来：“他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没什么朋友，你们回国后有空啊，多来往来往，吃个饭啊看个电影什么的。”

　　司睦点点头，“嗯，一定，白机长他人这么好，不会缺朋友的，爷爷您不用担心……”

　　白爷爷：“唉~还叫什么白机长，他都三十啦！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叫白大哥好了！唉，一把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司睦有些尴尬和无奈，但又觉得老头子可爱，大概是所有长辈都如此，是个啰啰嗦嗦地小老头，但是念叨地都是对晚辈的爱！

　　司睦只好不停地点头，不好意思地对着白落珩喊了句：“……白大哥！”

　　白落珩“嗯”了一声，虽然爷爷这波操作很得他心，但是他怕一下子就把人给吓跑了，于是打算结束这个话题：“爷爷，你再说个不停就不用吃饭了，说话都说饱了！”

　　白爷爷急眼了，装作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唉~你这臭小子！”，但是看向司睦地时候，一秒切换和蔼慈祥的笑脸，“乖孩子，快吃菜，多吃点。”

　　“好，爷爷您也吃！”司睦被这个可爱的小老头逗笑了，果然老人的心就是个孩子。

　　白落珩在面对这样的老头时，该也是又无奈又敬爱，拿他无可奈何但也会陪着一起闹吧！

　　饭后，三个人在客厅喝茶吃水果闲聊，白爷爷依旧是拿出他的长辈气势，对司睦各种“爱的问候”。

　　白落珩在一旁泡茶，白爷爷则滔滔不绝，各种关爱：“小睦你多大了？有没有处对象？是穗城本地人吗？父母在哪里高就啊……”

　　一轮轰炸下来，司睦都有些怕了，他大概是懂了为什么网上的人都说过年怕回家面对那些三姑六婆，七大婶八大姨了，哪个小心脏能承受的住啊！相亲场面也不过如此了！

　　司睦有些颤颤的说：“24岁了爷爷，云城人，在穗城念的大学，毕业后就留下来了，跟朋友一起创业，合开了个旅行社。”

　　关于家庭的部分，司睦只字未提。虽然觉得白爷爷亲厚，但是毕竟刚认识，他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己家庭的事情，而且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24岁啊！那比我们小珩小挺多的，以后在穗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你白大哥，出门在外不容易……”
　　白爷爷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白爷爷没有追问其它，司睦感到放松，扬起嘴角摇摇头：“穗城挺好的，遇到的人也逗很好。”

　　“会想家吧？我也时常牵挂在穗城的亲人，人老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相见……”白爷爷深深叹了口气，人至暮年，就是不断地别离，身边的人渐渐地变少又变少。

　　司睦反手握住那双苍老的手，每一条褶皱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爷爷……”

　　生命老去乃至逝去，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我们敬畏生命，却也拿它无可奈何。只是一旦牵扯上了感情，就无法漠视它。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一定非要用血缘、认识时间的长短来衡量。有的人一见钟情、一见如故，于芸芸众生中靠近，本就是难得。

　　司睦喜爱安静，待人温和礼貌但是不太与人亲厚，如今却与这样一个老人建立了这样的情谊，实在匪夷所思。

　　白落珩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这画面是他不曾想过的，很奇怪，他对这一幕贪恋起来了。

　　无欲则刚，他母胎独身至今，一直都没什么爱欲。他的时间绝大部分都放在自己钟爱的飞行事业，剩下少的可怜的时间则用来陪伴爷爷。

　　白落珩觉得，身体内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似乎在提醒他会开启新的生命。他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怕，担心这变化，打破维持已久的平衡。

　　“会弹钢琴？”白落珩看着司睦视线好几次停在被红丝绒布盖住的钢琴上，看起来很有兴趣。

　　“嗯？”还沉浸在白爷爷慈祥的关爱中，司睦此刻倒是带着些呆萌的气质，他缓缓说道：“小时候学过一点，高中开始上的寄宿学校，就很少弹了。”

　　此言一出，白爷爷两眼发光，又兴奋起来了，说：“那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耳福听小睦弹上一曲啊？”

　　司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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