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为春

作者:富闲喵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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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化


      待云毅鸣回到家中天已全黑,预想之中的责问没有到来,只是老夫人派了两个人到他院子里来,一老一少,老的那个是老夫人院里得用的钱妈妈,少的那个是原本在前院干杂活的牛力。

      钱妈妈一来院子里行过礼就不卑不亢地道:“老夫人说二少爷身子不好现今又是要读书又是要交友得空还四处走走散散心怕阿忠一个人伺候不好特地派了老奴和牛力来伺候二少爷。”

      还未等云毅鸣说什么她就唤人来把阿忠绑了打板子,那场面一下子就让云毅鸣想起了长生被打死的场景,他面色瞬间苍白,拍案而起,厉声道:“谁准你们这么做了!快把他放了!”

      钱妈妈面无表情,声音也无甚起伏,道:“阿忠伺候二少爷不周老夫人让罚十板子。”

      “阿忠没有伺候不周,你们先放了他!我会去跟祖母说清楚。”

      “二少爷,您迟迟不归也没个消息老夫人担心您又像上次那样遇到了歹人心绪不宁了一下午,这会刚歇下没多久,您就不要去打扰了吧。”

      云毅鸣一言不发走到桌边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服软他却突然将桌上茶盏砸到了正摁着阿忠捆绳子的仆役脚边,瞬间满室寂静连叫喊挣扎的阿忠也愣了一下。云毅鸣冷着脸喊了一声冬儿,冬儿原本只是跟满屋子名曰伺候实则看热闹的下人们一样当个背景站在那里,被云毅鸣点名突然成了焦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云毅鸣指着钱妈妈,面露寒霜道:“身为下人顶撞主人,给我掌她的嘴。”

      “什么?”冬儿下意识地说一声,犹豫着没敢动手,钱妈妈是老夫人派来的人她要是一巴掌下去打的可是老夫人的脸面,老夫人知道了不一定会问罪二少爷但肯定会发落她一个小丫鬟。

      见冬儿不动手云毅鸣视线越过她落在其余的下人身上,问道:“谁愿意去掌钱妈妈的嘴?”

      没人应声,云毅鸣冷笑了一声:“看来我这个二少爷当的不怎么样,满院子的下人可话还不如一个老妈子好使。”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新来的牛力身上:“我记得你是前院的杂役,力气挺大,就你去掌钱妈妈的嘴吧,你若是下不去手就回前院去吧,我这院里不需要不听我话的。”

      牛力与这一屋子或被老夫人或被孙思琴安插过来的人不一样,这次老夫人选了他来只是因为他力气大又一根筋,若是再遇上云毅鸣在外面不肯听话的情况牛力可以用强的把云毅鸣“请”回府,所以牛力哪边的人都算不上撑死就是来之前老夫人派人敲打过几句,不过牛力脑子笨老夫人让齐妈妈传达了一通七拐八绕的话他听得云里雾里想着横竖自己现在是二少爷院里的人了听二少爷的准没错,于是云毅鸣一发话牛力上去就给了钱妈妈一个大嘴巴子,他力气大一巴掌就把人扇地上去了还打掉了钱妈妈颗牙流了满嘴的血捂着嘴在地上满地打滚还哎哟哎哟的叫着。

      他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摁着阿忠的人惊松了手,阿忠趁机连滚带爬地起来躲到了云毅鸣身后,云毅鸣也惊呆了没想到牛力会这么听自己的话下手还这么……实在。

      他拍了拍牛力的肩以示夸奖,道:“做得好。从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不需要再去干别的杂活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吃一顿饱饭。”牛力说出自己最大的愿望,他从小食量就特别大家里穷养不起他于是把他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也嫌他吃得多给的那点吃食只能保证人饿不死幸好他力气大被伯府的管家看中买了回来,但伯府下人们吃多少米多少菜都是有定数的,所以他在前院当差时也没吃饱过,所以他从小到大日想夜想就是吃一顿饱饭,他也想知道别人口里的饱得肚子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是什么滋味。

      云毅鸣听了他的要求愣了一下,随即又拍了拍牛力的肩膀道:“好,让你吃饱,让你顿顿都吃饱。”

      他让小厨房做了一大堆吃食就给牛力吃还让阿忠也一起吃,他可是还记着阿忠在齐家坚持不肯与主人家同食到现在还没吃上饭。

      钱妈妈捂着脸哭着跑走了,估计是找老夫人评理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领着人回来闹,牛力和阿忠还是在他眼前呆着好些万一老夫人那边发难他还能及时发现,他就让牛力他俩在他平日里用膳的地方吃,他则在不远处看书。

      食物不精致但样样管饱,牛力上手就一口啃掉了半个馒头又干了大半碗小米粥,吃完这两样又端起一大碗饭就着萝卜青菜吃的欢,阿忠胃口也不小见牛力这般吃法也放下拘束在自家少爷面前大快朵颐起来,云毅鸣抬头瞥见两人这般自在舒心的样子心里也有一丝欣慰,他没能护住长生至少这回要护住眼前这两人。

      不出云毅鸣所料牛力两人饭刚吃完碗碟还没来得及撤下去老夫人院里就来人要云毅鸣过去,为防自己前脚出院子后脚牛力两人就被抓去治罪云毅鸣自是把他们带在身边一同去了老夫人院里。

      到了老夫人院里云毅鸣还没进屋刘妈妈就出来传达老夫人的话让云毅鸣跪院里反省,云毅鸣默不作声老实跪下,身后的牛力见状有样学样跟着跪下,阿忠也想跪却被刘妈妈扯住拉到一旁低声责骂去了,云毅鸣瞟了一眼想着阿忠是刘妈妈孙儿应当不会有事就没再去管。

      跪了一盏茶的时间屋里人出来请云毅鸣进去,云毅鸣被服了进去坐下,他甚至得了一杯热茶驱寒。

      老夫人端坐在上看着云毅鸣镇定自若捧着茶喝心中想着这孩子倒是越来越有自己主意了,上哪去不交代一声,还有胆子叫人打她送去的人,看来雏鸟长大了想要自己飞了。

      “犹记当年你遭下人谋害重病倒在科场里,我不顾你父亲反对硬是将你和你姐姐抢到我屋里养着,那时候你也是这般,到了我屋里就捧着杯茶低头喝着闷不吭声,瘦瘦小小的看着都叫人心疼现如今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

      云毅鸣闻言放下茶杯,站起身朝老夫人深深一揖:“祖母恩情孙儿从不敢忘。”

      老夫人受了这一礼,捻着手里的佛珠,道:“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孙儿顽劣光顾着在外面玩耍没差人回来知会一声令祖母担心,是孙儿的错。孙儿以后定在行事之前先征得祖母您的同意。”

      老夫人颔首,对云毅鸣认错态度尚算满意。

      “年轻人总是念着外头的花花世界这没什么,但你要记住分寸,过犹不及的道理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孙儿明白。”

      “就这样吧。那个牛力粗手粗脚的我看就让他回原来的地方干活吧,刘妈妈挑人的时候没看好我已经说她了,过几天再挑个伶俐的去你院里,钱妈妈是个能干事的就是心直口快了一些你带回去好生安抚一下。你也玩够了这段日子除了去柳夫子那就不要再到处乱跑了,正好我打算给你姐姐相看人家你得空就来我这跟着瞧瞧,也替你姐姐掌掌眼。”

      给大姐挑夫家云毅鸣是巴不得亲自上阵一家一家的查一家一家的选老夫人这么一说他自是满口答应,但是关于牛力和钱妈妈的安排他却不能就这么答应,钱妈妈还好大不了放在院里当个摆设不让她管事不让她近前便是,但是牛力要是退回去了怕是凶多吉少,更何况难得有个可以用的人在他面前他不抓住机会留住那太说不过去。

      “祖母,牛力虽然粗手粗脚但我看他挺老实力气也大,若是再遇到什么危险之事他也能抵挡一二,正好跟阿忠做个伴跟在我身边,以后若是再遇到今日的情况正好一个可以回来报信另一个可以留下来保护孙儿。”

      “既然你执意要留下他那便留下吧。”随即老夫人唤了人来,“阿忠伺候不周的十板子还是要罚,拖下去吧。”

      “祖母!”

      云毅鸣知道老夫人之前不提罚阿忠本是打算放阿忠一马但自己为了保住牛力又一次忤逆她的意思,又题罚阿忠的事就是想要来敲打他。

      “祖母!孙儿正要与您说此事,阿忠并无伺候不周之处一切都是孙儿一意孤行阿忠只不过听命行事。”

      “我教过你对下人要恩威并用,你这性子太软了些一天到晚护着这些下人才闹得你院子里的人都不听你话,照我看啊都该罚,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下人,就每人十板子吧。”

      云毅鸣心中焦急却只能闭嘴,他越维护下人就是越拂逆老夫人,老夫人只会不停加罚反而害了他们。

      云毅鸣回去后又病了,他又开始做起了噩梦,梦到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梦到长生去世的时候,一晚上能惊醒好几次,最后还发起了热来。

      等过了几天他好些了又坚持起身把柳夫子先前让他们写的论君贵还是民贵的文章写了,他身子还虚着自己送去不可能了只能趁齐疏来探病的时候请齐疏代为转交。

      柳夫子看着眼前三篇风格各异的文章久久不语,一旁的柳夫人见状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拿着这三篇文章来来回回地看。”

      柳夫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忽然提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前些日子沈行秋来信提及朝堂之上寒贵之争日益严重他忧心长此以往百官只知党同伐异不好好做事于天下有害。”

      “那与这三篇文章有什么干系?”

      柳夫子将手里的三篇文章递给柳夫人示意她看,柳夫人在柳夫子身边那么多年耳濡目染那见识眼界也不是一般寻常妇人可比,看完就明白自己夫君的意思了。

      齐疏和云毅诚的观点正与朝堂之上那些寒贵之争不谋而合,而云毅鸣的观点看似和稀泥却恰巧给了寒贵之争一个解法。

      既然两者都觉得自己对,势要争个高低论个贵贱,那便让他们都觉得自己赢了便是。

      柳夫人笑呵呵道:“看来这次你教的三个孩子有点意思。”

      柳夫子捋着胡须,开始一一评价:“齐疏敏而好学,心怀天下有大志向,性子也好,就是有些过于刚直,日后入了官场怕是要栽跟头。云毅诚才学不错,但难免有些恃才傲物,标准的勋贵子弟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去看世间疾苦,他日入朝为官只怕百姓于他不过是一串数一个工具一方政绩,为民请命的官估计是不可能了但若是引导得当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一个干吏。至于云毅鸣啊,依我看他不该拜在我门下他应该拜在沈行秋门下,跟那老小子一样天生的做官料子,心思重懂藏锋又明白权衡之道,只可惜……慧极必伤啊……”

      柳夫人听着最后得出结论:“看来云家的这两个孩子你都不打算正式收做弟子。”

      柳夫子嘿嘿一笑:“还是夫人懂我。今日花灯节不提那些孩子们了。”他放下手中的文章,绕到书架后拿出一盏花灯,递给柳夫人,“我们也出去走走。”

      柳夫人接过花灯甚是喜爱,笑问道:“今年你做的这花灯又有什么讲究?”

      “今年这做灯面的材料是我特意托沈行秋寻来的,混了连理枝的叶子。”柳夫子故意问,“夫人可还喜欢?”

      “都老夫老妻你还折腾这些。”柳夫人嘴上这么说但看得出十分欢喜,柳夫子与妻子朝夕相伴那么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乐呵呵地牵过自己夫人的手一同出门看花灯去了。

      花灯节是当地夏日特有的大节,几乎全程百姓都会在这日提着花灯出门游玩赏花灯放花灯猜灯谜,原本云毅鸣也与齐疏相约要同去看花灯的,前些日子云毅鸣还亲手做了两个花灯打算到时自己提一个齐疏提一个,结果他这一病注定是要错过花灯节。

      云依柔来的时候就看到云毅鸣靠在床边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两盏花灯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

      云毅鸣回过神,冲云依柔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两盏花灯。”他想了想与其浪费了不如将花灯赠给云依柔,“姐,你若不嫌弃不如拿一盏去,等会逛灯会的时候可以提去。”

      云依柔摆手拒绝:“祖母已经为我准备了花灯,你身子还没好透不能去灯会,这两盏花灯还是你自己留下应个景也好。”

      云毅鸣也没强求,又跟云依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看出门的时辰差不多到了云依柔想要起身告辞但看着云毅鸣视线又落到那花灯上她又心疼起自己弟弟来。

      “真的不用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

      云毅鸣摇头:“不用了。平日里我们也可以说话,你平时都没机会出门,别因为我耽误了,快走吧。”

      云依柔一年才那么几次机会可以出门透透气自是不想错过,她犹豫地看着云毅鸣,对方又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走,她终究是离开了云毅鸣的院子。

      待云依柔走了云毅鸣又盯着花灯看了一会低声轻叹了一句:“可惜了。”

      第二日一早齐疏又来探望云毅鸣,齐疏今天不太一样,虽说齐疏每日见到云毅鸣心情都不差但今天云毅鸣总觉得齐疏心情特别的好。

      果不其然还未等云毅鸣问齐疏就从开口道:“鸣弟,我做你姐夫可好?”

      这话略显唐突,往严了说有轻薄云依柔之嫌,但齐疏自认与云毅鸣相熟熟知彼此秉性云毅鸣定明白自己不是要唐突佳人,况且兄弟之间本就应该互相坦诚,所以他对云毅鸣有话直说。

      云毅鸣被他突然一问心中一跳:“齐大哥,你这没由来的在说什么?”

      齐疏这才讲起昨夜灯会的事。昨夜灯会齐疏陪着自己家人逛着,他三妹看中了一盏琉璃花灯,便央着齐疏去猜灯谜赢回来,齐疏自然去了,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眼看还有最后一个灯谜就能赢得琉璃花灯了对手却与他同时说出了答案,循声抬头一看旁边酒楼二楼的窗户旁站着位佳人,还是相识的佳人,云依柔冲他遥遥一点头齐疏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结果自然是齐疏成全了佳人,云依柔如愿以偿得到了琉璃花灯,但就这一眼令齐疏动了心,回去之后辗转反侧都是云依柔的那一点头,于是他一大早就跑来了云毅鸣这寻求允许和帮助。

      听完齐疏诉说前因后果云毅鸣久久没有言语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说道:“这事还是要看我姐自己意思。”

      齐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难得有些羞涩地交给云毅鸣,那是他带着一晚上的魂牵梦萦写下的诉衷肠的诗,他希望云毅鸣可以替他转交给云依柔。

      云毅鸣盯着齐疏手里的信,他不想接,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无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齐疏的请求,但对上齐疏希冀的眼神他还是伸手接过了信。

      齐疏人品贵重齐家看着也很和睦,他日齐疏高中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若是姐姐也对齐疏有意倒也……倒也是良配。

      云毅鸣屋里的烛火亮了一夜,直到早上有丫鬟端水进来伺候才吹熄了,云毅鸣坐在床上一夜未睡双眼布满血丝吓了丫鬟一跳忙问要不要请大夫,他沙哑着声音道:“不用。早膳也不用准备了,我去大姐那一趟。”

      怀抱着五味杂陈的心情云毅鸣将信偷偷转交给了云依柔,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只道是让云依柔看一眼新摘录的诗词。

      齐疏自是谨慎没有署名,云依柔一看字迹就知道不是自家弟弟的字迹,再一看内容就明白是谁所写。

      她放下信,道:“这诗我瞧着不好,下次还是莫要再摘录了。”

      这意思就是回绝了。

      云毅鸣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眉宇间愁绪尽消,云依柔以为他是因替好友传信给自家姐姐这种出格的事情心中不安还安慰了他几句。

      从云毅鸣口中得知云依柔婉拒了自己之后齐疏又再接再厉写了好几封信让云毅鸣转交,云毅鸣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每每对上齐疏恳求的目光他又败下阵来不甘不愿地把信送了,云依柔干脆连打都不打开直接让云毅鸣还回去,这下云毅鸣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几次下来齐疏也绝了那些念头,再加上春闱将至他一门心思铺到了学业上,若是能金榜题名他再与云依柔谈婚论嫁或许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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