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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失言
屋里安静了好一阵子,三个人各负心思,一时无语。
“啊,还不是她刚刚倒茶一不小心烫了我,我在外面接待客人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还给我来这一出,我能不气么?”斐齐明反应倒是快,直接数落起趴在地上的怜儿来。
“怜儿啊,烫了姑爷这罪委实不小,这样吧,我给你把工钱结了,你走吧。”段俏儿思索了片刻,无奈的摇头道。
“二小姐不要赶我走啊,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怜儿听到这话猛的抬头惊恐地俯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赶出斐家还是……太过了吧,就罚一个月的工钱吧,算是小惩大诫。”斐齐明看着娇俏的人儿可怜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左思右想开口帮了一句。
“那这样吧,怜儿以后去厨房帮工,不必再跟着我伺候了,这样可好?”段俏儿微微笑了一下,走出了屋子。
“怜儿谢谢二小姐了。”怜儿见已无可商量的余地,只得认命,朝屋外一拜,起身仍低着头,“谢姑爷帮怜儿说话,没什么事我先去厨房帮忙了。”
说完怜儿便也匆匆离开了,只留下惊魂甫定的斐齐明在原地杵了许久,“应该没被发现吧?不然按照这婆娘的个性早该扑上来扒我的皮了。”思来想去觉得刚刚自己似乎并无破绽。
如此,既已瞒天过海,他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捋了捋头发,整了整长衫,脸上挂着傲气十足的笑,步伐轻快地去中庭继续展示他斐家主人的“风范”去了。
“哟,段老爷,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您这可是难得一见啊,最近都躲到哪里去逍遥快活了?”连家老爷见一群人拥着段老爷过来,热络地打着招呼,也不忘耍耍老顽童的性子要调侃一番。
“我能去哪儿啊,我出了趟远门谈生意,”段老爷知道这老头又在戏弄自己,只心想不与他争辩,定然在他旁边坐下,随口揶揄,“不像你,不乐意了,生意全丢给儿子,自己当甩手掌柜,每天闲着没事儿,就知道凑热闹。”
“你这话就说的不中听了,这热闹你不是也一样在凑。”连老爷凑上去,却拿着整桌都听得见的音调说。
“你……”段老爷倒是一时被他气的涨红了脸,又不知说点什么好。
“好啦好啦,连老弟你就不能放过段老弟一回嘛,你每回见他都把他气的吃不下饭。”姚家老太微笑着当和事佬。
“姚嫂子,不是我说他,这个见人就胡乱说话的毛病他什么时候才改的掉?”段老爷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你就多包容包容吧,这老小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掉啦,啊?哈哈哈……”姚老太提溜了一圈她神采奕奕的丹凤眼,笑得甚是开怀。
姚老太的先生在他们的第四个女儿出世的那年,因为意外事故不幸辞世,从那以后姚老太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姚家所有的担子,这个柔弱的女人本来能够衣食无忧地做一个贵妇人,可是现实让她不得不精明能干,在男人扎堆的商场里开出一方属于她的立足之地。还好,幸得她的能力和在座的两个老小子,她总算无愧于姚老爷的托付,即把家里的四朵金花养育成人,又把姚家的产业发扬光大。
“还是姚嫂子懂我,都这么多年了,这时候再改,怕是要带着进棺材咯。”连老爷环顾了这桌上的人,生面孔越来越多,老熟人越来越少,一时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诶,别说了别说了,来来来,今天是来祝诞辰的,小寿星呢?”
“小子贪睡,苏云应该在收拾,马上就过来了,连老爷稍等。”斐渊明恭敬地答到。
“姥爷!姥爷!”大房的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段老爷跟前儿,一把抱住就是一顿撒娇。
“诶,冉杰、娇娇,刚刚这么久没来,都去干嘛了呀?”段老爷欣慰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我们刚刚在练字呢,五叔带回来的笔可好用了,不过妹妹不好意思,不让我拿出来给您看。”哥哥斐冉杰揶揄地看了一眼妹妹斐娇,朝着她一番挤眉弄眼。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都还小,写的好与不好,现在都不作数的。”
“姥爷,是哥哥弄翻了墨水啦,字都看不清了,拿来也什么都看不明白,改日娇娇再认认真真写一副给姥爷鉴赏。”小丫头颇为不满地瞪了哥哥一眼,又调皮地冲段老爷眨了眨眼睛。
“那说好啦,下次写的要给姥爷看,”段老爷轻轻地揽过两个孩子,把他们圈在怀里,“要好好念书,多学学你们五叔,说话做事都很有修养,懂得很多别人不懂的东西,这样才能做一个有用的人。”
“嗯,姥爷,我们会好好念书的。”两个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应了。
戏台上这出戏终于唱完了,宾客们也都入席了,姗姗来迟的斐齐明蹭着边角好不容易回到了主桌,见其他三个兄弟把上座两边的位置都占了,悻悻地只得在靠下手的一个位置坐下。
“今天是犬子百日的家宴,很荣幸能请到这么多朋友来家里一叙,粗茶薄酒还望各位不要嫌弃,这杯酒我敬各位,一来斐家发展至今,感谢诸位叔伯亲友的鼎力相助,二来愿战乱尽快平息,国家昌盛。”斐渊明端起酒杯,颇为豪迈地昂首一饮。
宾客们也都附和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戏台上的戏接着唱,戏台下的觥筹交错也逐渐热闹起来。
“齐明大哥啊,我看怎么是你五弟坐上座啊,这家宴的话,若按长幼还是不和规矩吧?”斐齐明酒敬到平时的那群好哥们儿面前,已有些微醺,一杯下肚,有人趁着他迷糊调侃道。
“就是啊,就连那个呆头呆脑的斐思明都在上坐左手,你怎么就混了个下手的位置呢?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
“不会是你干了什么得罪了你五弟吧?怎么说也得给你留点面子不是?做的有点过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撩得斐齐明心里的那股火星子直冒,最后那点儿理智在火里煎熬地所剩无几。
“我五弟是老爷子认定的掌家人,坐在那个位置自然理所当然,诸位不是都来参加过我们家老爷的丧礼么?怎的对我们新家主的身份存在怀疑么?”在隔壁桌祝酒的三哥见大哥这边已然控制不住了,忙过来插了句嘴。
“哟,这不是巡捕房的长官斐家三爷吗?上回把我抓回去,还害得我被我那个做警察厅厅长的老爹好一顿训斥,你还好吧?他老人家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到底是亲生的,也没把我怎么样。”斐秋明楞了一愣,正是那个放债把人打的半死不活的纨绔子弟。
“呵,原来是刘爷啊,你爹也没对我怎么样,毕竟这块儿地区直属始终是我,我也是秉公办事,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啊。”斐秋明这话,说的三分妥协,七分威胁,一时竟也唬住了来人,“我大哥不胜酒力,可能有点醉了,我先带他去休息了,各位吃好喝好,怠慢了。”
说完,他便搀着斐齐明,俩人颤颤巍巍地往西阁楼而去。刚走过转角,斐齐明一个大力甩开了斐秋明搀着他的胳膊,满脸怨怼地看着他。
“你干嘛这样处处维护五弟?我们闹着要分家的时候你也附和了,我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之前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现在你这样是想倒戈站在五弟那边?”斐齐明满脸质疑地看着斐秋明。
“我没这么想啊,分家我一直也是这么主张的啊,我不是还帮你劝五弟么?我只是不想别人说我们斐家的闲话,刚刚那个人大哥还是尽量不要来往的好,他迟早会惹上大事,我怕大哥吃他的亏。”斐秋明苦口婆心地解释着。
“呵,我看你是想在五弟面前做个老好人,想让他在分家产的时候给你多分点儿吧?”斐齐明一脸嘲讽地看着他的三弟,“我竟然还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为了害五弟的媳妇,不惜连自己的媳妇都能下得去手的人,你怎么会一心一意的帮我?”
“你等着,我这就把你指使那个小子把五弟夫人的药调包的事告诉他去,我看你这个好哥哥能装到几时?!哈哈哈……”斐齐明说完,咧着嘴狰狞地笑起来。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面前的这个三弟,已然没有了耐心。
“你别以为你能有多干净,别忘了,这件事你也有插手,你要是想鱼死网破,我也不介意陪你。”斐秋明带着冷笑,凑到斐齐明耳边,“忘了跟你说,那个小子已经死了,现在也算是死无对证,五弟最怀疑的人就是你,只是我拦住了没有让他继续追查,要是继续查下去,你觉得你跟怜儿姑娘的事要是被大嫂知道会怎么样呢?嗯?”
斐秋明顿了片刻,帮斐齐明理了理长衫的领口,长长的叹了口气,“大哥,做任何事都是要带脑子的,好好想想。”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折回酒席,顾自忙去了。
一阵风自回廊里穿过,浇醒了斐齐明微醺的酒意,明明谷雨将至,可为何这风却依旧寒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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