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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溢彩
又有光从他碎碎的发梢穿过,落在他的眼中,久了,眼睛受不住了,他轻轻阖上眼,想着:什么时候才能下雨?
下雨的时候,他会撑一把透明的雨伞,走在被雨洗刷过的精致里。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人站着他的身旁,说:“采撷,苍歌来了,和白白在A区一楼的自习室。”
大概晒久了阳光,他恍惚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人是紫璋。
“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眼前娇小的女孩子眨着亮晶晶的眼眸子问。
他笑笑说:“好久没下雨了。”
紫璋问:“你去见苍歌么?”
恍然隔世的,他想起苍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两不相欠了。
他摇着头说:“不了,快期末考了,我想去图书馆看看书。”
紫璋紧紧看着他,说:“你和苍歌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以前感情那么好,一天到晚粘在一起,突然间话也不说面也不见,这也太奇怪了吧。”
采撷,苍歌,紫璋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大学以前一直在一起,只是,上大学的时候虽然同城却不同校了。
采撷推推紫璋,催促说:“你快去见他吧,我要去图书馆了,上学期黄老让我挂了,这学期可再不能挂了。”
紫璋叹叹气,说:“好吧,那我先走了。”
“别在苍歌面前提起我。”
紫璋看着采撷欲言又止,终是点点头,走了。
短信来的时候,采撷还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一看,是单(shan)单(dan)。
“采撷,老地方,替你占了位子。”
出图书馆的时候都下午六点了,单单将书往采撷怀里一扔,说:“你中午不是说想吃土豆炖排骨吗,我去给你买,你先回寝室等我,要是饿了,先吃点牛肉干垫垫胃,零食我给你放在老地方的,不过,可不许吃其他零食,其余的都是给你无聊或者上网的时候磨时间的。”
采撷笑笑说:“好。”
回寝室的路上居然遇到牵着女友白白的苍歌。
是采撷先看见他们的,采撷下意识的想躲开,但是苍歌那有点冷的眼睛已经看见他了。
采撷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主动去打个招呼。
倒是苍歌没再看他一眼,牵着白白走了。
采撷的眼光一直看着白白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他们。
白白的背影和那个男孩真像。
那个男孩叫绣扣,是个性子柔软的人,安静听话,长相虽普通,但很会照顾关心人,会为他人着想,温柔善良,还烧得一手好菜。以前的苍歌最喜欢去调戏他,看他脸红说话吱唔的样子。
他和苍歌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那个男孩子。
吃完晚饭,采撷百无聊赖的上着网,突然觉得空气中有点闷,采撷知道,是要下雨了,他转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看着书的单单说:“看,快下雨了。”
单单放下书,下床来到窗前。
那时候天空很低沉,应该会下大雨,单单将窗关了,说:“下雨了就要注意,别让雨淋到了。”
采撷看着又回到床上的单单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
采撷的话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单单以眼神示意采撷先接电话。
采撷一看,是紫璋打来的,让他下楼说想跟他谈谈。
男生寝室楼后面是一大片还没有开发的草坪,边沿是一排整齐的柳树,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了一个木制长椅。
采撷和紫璋坐在其中一个长椅上。
紫璋仰头看着已经全黑的天空,说:“要下雨了吧,你下来的时候怎么不带把伞?”
采撷笑笑说:“下雨之前,单单一定会给我带伞来的。”
紫璋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他对你真好。”
采撷“嗯”了一声,没说话。
紫璋顿了一下说:“其实我觉得今天苍歌来是为了来见你。我给他说话的时候,他总心不在焉,偶尔说句话也是不知所云,他走的时候,要我转告你,他说他和白白在一起会很幸福。”
采撷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变了。
采撷正了正背,给紫璋说起了一个故事。
在一个经常发生战乱的地区,到处都是烽烟四起,饿殍遍野,很多的人都死于饥饿和战乱。
一个戏班的班主带着一帮戏子在夹缝中艰难的生存着,途中不免有人死去。
后来班主捡到一个因饥饿快要死去的孩子,那孩子叫绣扣。绣扣虽长相普通却很清秀,扮上妆竟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于是班主让班里的戏子们教他唱戏,绣扣似乎有着这方面的天赋,三年后成了班上的台柱。
再后来,这地区被一个叫尧的人统一,班主带着绣扣和戏子们去了帝都。
因为在战乱时四处颠簸的缘故给戏班带来了一些名声,到帝都后,戏班被招入皇宫。
戏班只上演过一次,后来绣扣经常被单独召见。没多久尧下令遣散戏班,只因绣扣舍不得班主,班主便被留在了宫里。
一天班主在庭院赏花的时候,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叫住班主说自己有急事让班主帮自己把燕窝粥给陛下端去。
班主也没疑惑给尧端了去,尧将那碗粥给了绣扣,谁知绣扣吃下去之后便感到身体不适,不久便开始吐血,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尧很生气,彻查了之后发现是余党,尧血腥的屠杀了所有的余党之后对班主说:绣扣的命是你救的,虽然绣扣的死不是你的错,但是始终经过了你的手。连着我们以前的情谊,我们,两不相欠了。”
紫璋没说话,采撷也没接着说,他们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长椅上,直到天空开始滴下雨滴,大颗大颗的。
一把伞出现在他们头顶,是单单。
“回去吧,下雨了。”单单将一把伞放在采撷手中,说:“你先回去,我送紫璋回她寝室,待会再回来。”
紫璋按着单单的手说:“我带了伞,可以自己回去,你不必送我。”
采撷看了一眼单单撑着的那把伞之后,撑着另一把伞走了。
“你是有话给我说吗?”紫璋问。
单单示意紫璋边走边说:“采撷他从来不主动给我说他的事情,也不太喜欢我问他关于以前的事。”
“采撷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高考之后,他和苍歌消失了几天,在那之后他们的性格都变了···”紫璋停住了,想到了刚才采撷给她说的故事。
单单见紫璋不说话,而且脸上呈现出惊讶的表情,奇怪的问:“怎么了?”
紫璋摇摇头低语:“应该不可能。”语音一转,说:“没事,你想给我说什么?”
单单说:“我和采撷明明天天都在一起,但是我觉得他距我好遥远,将我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对我说的话也很少,这让我很不安。采撷让我看不透,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紫璋微微一笑说:“你是我见过的对采撷最好的人,好到都让我这个青梅竹马都觉得望尘莫及。其实,现在的采撷也让我弄不懂,感觉他对我的态度还是以前那样,但又好像不一样。这种情况还真让人不知所措,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以前一样,就当什么都没改变过。”
单单和采撷是在采撷回到这个世界之后认识的,所以单单不知道以前的采撷是什么样子的。
大滴大滴的雨滴打在透明的雨伞上,沙沙的响。
“好了,到我寝室了,我要进去了。不用担心,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面对采撷吧,无论他怎么变,他都是采撷,不会变成其他的谁。”
单单回到自己寝室下面的时候,便看见采撷淋在大雨里,伞被扔在了一边,身子已经被雨水淋得透湿,单单心一紧赶紧跑过去,用伞遮着采撷说:“你这是干嘛呢,感冒了怎么办?”
采撷抱住单单的腰,脸贴在单单肩膀上。
单单身体僵硬着,保持着被采撷抱的姿势,感觉到雨水渗透衣服,沾上肌肤,凉凉的,他问:“采撷,你到底怎么了?”
采撷带着有点撒娇的声音说:“你为什么用这把伞送紫璋回去?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下着很大的雨,那时候我刚刚回到这个世界,全身被淋得很湿,你就是拿着这把伞把我带回家的。”
单单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好,好得都让我不知所措了。当初你给我说你喜欢我,那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不敢回应你。我知道的,苍歌很喜欢很喜欢绣扣,但是绣扣的死跟我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在看见苍歌找到喜欢之人之前我都不敢去喜欢谁,也不喜欢回忆起过去,不喜欢提到过去的事。今天苍歌带白白来其实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我不要再承担这样的心理压力,可是当时我都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后来他要紫璋给我说他和白白会很幸福,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好自私,只想到了自己,却从来没顾忌过别人的感受,到最后还让其他人掩着自己的伤口来安慰我。”
单单仔细听采撷说完,温柔的说着:“嗯,我都知道了。回寝室吧,别感冒了。”
以前我也会不安,但是从今以后不会了。
还记得那个下雨夜,看见那个淋在暴雨里走得很慢的少年,担心的走上前,为他遮去雨水,少年的脸已经冻得发青,全身都在颤抖,异常狼狈,单单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他身上,说:“我家就在前面,去洗个热水澡吧。”
少年抱着他,由抽泣到最后嚎啕大哭。
为什么喜欢下雨,为什么喜欢透明的伞,因为那天我在那样的伞下面遇到你。
苍歌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性子冷淡,但绝不是个暴戾之人。
想起初到这个战乱世界,他占据身体的主人不过是个平民,空有个健壮的身体,跟随着灾民东躲西藏,哄抢稀少的食物,他们嚼树根喝雪水,白日为食物挣得头破血流,黑夜又不得不相依在一起保暖。
苍歌觉得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世界真的很可悲。
征兵令下来的时候,苍歌觉得这是个机会。
那个小孩子红着脸将苍歌拉到一边,偷偷的往苍歌手里塞了个东西,苍歌一看,是个拇指大小的红薯。前几日夜里小孩子每夜偷偷跑出来,竟是出去找吃的了。在这个连树根都很少的地方,红薯真的是很奢侈的东西。
孩子叫绣扣。
苍歌刚到这里的时候,连这里的语言都不通,只绣扣天天围在他身边,嘴里不住的嘟嚷着,吵得苍歌脑仁直发疼,也因为这样,苍歌快速的学会了这里的语言。
苍歌占据身体的主人叫尧,绣扣是尧邻里的孩子,尧的家人和绣扣的家人都在战乱中身亡,尧便将绣扣带着了身边。
绣扣脖子上挂着一个锦囊,锦囊是绣扣母亲亲手绣的,外面绣着绣扣两个字,里面放着绣扣换的第一颗牙齿,是绣扣最宝贵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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