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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陈念念以前的情窦都是靠熟读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的小甲点拨的,每当她看完一部史诗级的虐恋巨作,一定会来陈念念这里发表一通感人肺腑的读后感。男女主角那些不能言说的误会,那些相爱相杀的纠葛,饶是一个字,一页漫画都没有看过的陈念念,也能在小甲的激情演讲中感受颇深。
每一次的深度点评,小甲都会愤愤地感慨和强调,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陈念念每次看她这副样子,就能对男女主之间的虐恋纠葛有了深刻的体会。
肯定是比吞一千根针还难受。
陈彦钦的从幕布后走出来的时候,她跟王远两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他身上,他的脚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双手撑着单边的拐杖,一顿一顿地走着,过长的刘海虽然遮住了他一部分脸,但是红晕还是没能完全被盖住,他低着头,看不见眼里的情绪。
陈念念那刻仿佛知道了说谎的代价,一千根针没有被她吞进嘴巴里,倒是都落到她的头顶上。从脚底到头顶都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的脸也红了,脑海里仿佛是惊雷掀起汹涌的巨浪,心跳也快了不少,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口。
礼堂的门很厚,隔绝了外面倾盆的雨声,这死寂无声地放大着尴尬,终于在陈彦钦打算抬头地时候,她看到他开始动起来地脖子,抢先一步拉来了礼堂的门。
哗啦啦的雨声灌进礼堂,陈彦钦失焦的瞳孔里只留下一个双手抱头,惊慌失措逃跑的少女,大雨给世界上了一层磨砂一样的薄膜,他看不清女孩跑多远,又跑向哪里。
不过,倒是一眼都没有看过刚刚就在的王远。
尴尬的氛围还是王远先打破的,他看了眼陈彦钦的脚,到底还是自己的问出了口。
“脚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换药一周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陈彦钦的语气淡淡的,还是跟他们撕破脸后这一年一样,不管王远怎么对他,挑衅也好,无视也罢,他总是淡淡的,不反抗也不发泄,维持着同学之间的体面。
这其实也是王远最反感的一点,让他觉得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真正的陈彦钦是什么样的。
“行,没事就好,我走了。”
王远也懒得跟他这个空气人继续呆着,也打算跟陈念念一样溜了。
“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
陈彦钦第一次跟王远提了要求,以前都是王远单方面针对,他毫无怨言的接受,王远笑了,轻轻哼了一声,放在把手上的手抽了回来。
他转过身,眼里的嘲讽清晰可见。
“这回,你在她面前,又是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多情浪子,还是痴心爱人?”
陈彦钦原先还是低着头不去看他,他当然听得懂王远话里的嘲讽,无论王远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这种克制慢慢也变成了习惯,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学会了自己去吞咽那些难受。
“跟你没有关系,也跟她没有关系,我希望你不要拿她的事情开玩笑。”
陈彦钦做了决定,已经回避了王远一年了,今天却第一次生出了不想逃避的想法,陈念念何其无辜,好不容易上了梦寐以求的学校,他不想害她被拉入到没有必要的漩涡。
更何况,就在刚刚,她刚刚说了她暗恋他。这么想着,他第一次,逼着自己跟王远对视,让他看到自己真正的情绪。
王远许久没有看到陈彦钦这样的眼神,坚毅中带着不容反驳,比起当了一年完美活死人的陈彦钦,这样的他,王远反而更容易接受。
“我没你那么无聊。”王远丢下这句话的同时,礼堂的大门已经被他拉开,呼啸的风声伴着大雨,裹着他最后的话音吹到陈彦钦的耳朵里。
等王远也在雨里消失,空旷的礼堂又回到了陈彦钦刚来的模样,安静地就像连他也不存在一样。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闭上了眼,静静地站着。
陈念念前脚在教学楼下刚被体育老师逮到,正登记着,后面就看到大雨里王远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趁着体育老师低着头看手机,她举起双手冲王远挥了挥,试图让他注意到自己快跑,王远倒是看见了,只是看见的时机太巧了,体育老师也看见他了,两个人前后脚一起在崭新的等基本上留下了姓名。
陈念念在三班,王远在五班。
体育老师询问他们两个人刚去哪了,王远不愧是搞体育的好学生,一点撒谎的想法都没有,老实巴交的交代了自己为了挑掉仪式躲在大礼堂。陈念念到底还是多活了一辈子,当她面不改色地说出不认识路,就在食堂躲着的时候,旁边的王远,感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两个人倒是都很默契的没有说碰到陈彦钦的事情,登记完的两个人被体育老师放行回班里,快到三班时,王远对陈念念说。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他也不会说,你放心吧。”
陈念念好不容易平复的脸,又瞬间泛起微红,尴尬地道了声谢,两个人各自回了班级。
一上午就听着教室广播里首长抑扬顿挫的发言结束,因为这周需要军训,学校体谅学生,军训期间除了学生的内务要自己整理,其余工作都可以由校工代劳。
美美地吃过午饭睡过午觉的高一新生们,穿着劣质的迷彩服和硬得跟板砖一样的小绿鞋出发去了操场开始军训。
下过雨的操场在烈日的照射下除了散发着潮湿的泥土香气,就是像烧开了水的蒸笼一样不断烤着这群生瓜蛋子。
陈念念和王远都以为早上的事情已经翻篇,结果下午军训开始前的通报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们的脸,因为私自离队,其他人都在各自班级的方阵踢着正步,站着军姿,甚至还有教官贴心地带队到有树荫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被要求站在毫无遮挡的升旗台,伴着孤零零的旗杆和烈日,接受众人的审判和围观。
一直保持笔挺的陈念念感觉小腿都要抽经了,毕竟上辈子那种苦日子也好久没过了,她心里暗暗感慨,果然运动才能强身健体,这一不锻炼,身体素质就是不行。
旁边的王远也没有比她好到哪去,头发比她短,流的汗也没有比她少多少,但是毕竟是搞体育的,没有跟陈念念一样半死不活。
陈念念哀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王远。
“你说,要是我现在装病晕倒,能不能不军训了。”
王远瞄了一眼旁边的陈念念,叹了口气,“你快倒,然后我还能背你去医务室吹空调。”
陈念念没想到王远这么上道,居然还打算给她打配合,换了姿势正想着等下用什么摔倒的姿势才能不让自己受伤,毕竟这旗台上烤了一天的地板,可烫得很。
王远又淡淡地补充道,“装病被抓了,反正也是你被罚得更重,我反正是不知道的,还是好人好事,说不定能给我放回去。”
换姿势换一半的陈念念扭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最后只能乖乖地继续站好。
好在这样的酷刑在开始两个小时后就在首长的一声解散,原地休息中结束。陈念念和王远直接累地瘫坐在旗台上,操场上不少学生也都坐地七扭八歪的,没比他们好到哪去。
两人正脱了帽子扇着风,高齐明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猫着身子躲在旗台下面探着半个脑袋。陈念念就听见有人从背后发出了响声,转身就看见高齐明鬼鬼祟祟地躲着。
“给你的。”高齐明飞快地递过来一瓶冰水,陈念念感恩戴德地接过来,瓶子甚至已经给她拧松了,她直接拧开就飞快地惯了一口,然后一脸活过来的表情美滋滋地跟高齐明道谢。
“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高齐明。”
旁边的王远看了半天也没有自己的份,愣了,“高齐明,我的呢?”
高齐明白了他一眼,“你是我们三班的吗?找你们五班的去。”
王远冲天翻了白眼,“有异性,没人性,好歹我们以前也是一个班的。”突然瞄见他手里还有两瓶水,挣扎着要过去抢,高齐明一个低身躲过王远的抢夺。
“喂喂喂,体育老师看着呢,走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三班的方阵跑过去。王远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笑眯眯的陈念念和跑远的高齐明,一股气堵在胸口,突然又回过神看了一眼还在傻乐的陈念念。
“你跟高齐明······之前也认识?”
“不认识啊,开学才认识的。”陈念念呆呆地回答。
“靠,高齐明,朋友妻不可欺啊,他小子不知道你和陈彦钦的事吧。”
今天再一次被雷击中的陈念念无语,谁说搞体育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看王远这头脑怎么简单了,联想能力简直不要太发达。
这边王远脑海里处理着混乱的三角恋关系,陈念念辩解了几句他就说出更离谱的话,最后她被气的懒得搭理他,高齐明已经一溜烟躲过众人的耳目回到三班的方阵。陈彦钦的拐杖就放在旁边,他本人则静静地坐在树坛边,手里翻着一本英语册子。原本许如倩是打算让他在家休息一周的,可是家里现在没有人照顾,想来想去还是回学校会好一点,至少爸爸还在身边,于是他就只能跟着学生们旁观军训。
“找的钱。”高齐明把捏在手里的钱递给陈彦钦,还有怀里的一瓶水,然后也坐在他旁边,拧开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陈彦钦握着手里的水没有喝,目光隐隐约约地看着旗杆还在讲话的两个人,面上保持着云淡风轻。
“你干嘛不让陈念念知道水是你买的。”高齐明突然开口,他刚刚余光看到了陈彦钦偷看旗杆那边。
“她上周还帮我找了校医呢,买瓶水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彦钦收回远看的目光,低头继续翻着册子,高齐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在旗台上被王远气的半死的陈念念。
默默地吐了吐口水,他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奇怪的三角恋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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