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求生手册

　　埃尔森在奔跑。
　　他用尽全力地奔跑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释放着能量，脚步声在黑暗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不能停下脚步。他知道，一旦停下来，身后蛰伏的阴影就会将他吞噬。
　　他似乎听见了身后尖锐羽翼扇动的风声，凉意攀上了他的脚踝。
　　他被发现了。
　　恐惧如同阴云盘旋在他的心中，但埃尔森知道自己还不能停下。
　　肺部撕裂般的痛感传来，血腥气涌上喉间。它抓住我了吗？还是那只是幻觉？
　　它想把我赶到有亮光的地方去。埃尔森想，我不会那么做的。
　　要隐入黑暗…再一次。
　　他飞快地拐进一条小巷，却惊愕地发现巷子尽头是一堵墙。
　　是死路！
　　大脑在为他提供这个消息时，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慌乱的气息。他立刻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唯一的退路已经被封死了。
　　埃尔森慢慢向后退去。
　　黑暗中，他看到对面的怪物黄亮亮的大眼，闪着暴虐的光。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它慢慢地逼近了他，埃尔森能听到对方身上的每一根羽毛细密的摩挲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电光火石间，那怪物扑了上来！埃尔森清晰地看到了它的全貌，它尖锐的利爪和坚硬的喙，以及高高竖起的锋利翎羽。
　　猫头鹰。
　　埃尔森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裹挟着冲向墙壁，他勉强躲闪着，但最终还是被它的爪尖探进了胸膛，鲜血顺着那怪物的爪缝流下来，他感到温热的心脏被它的利爪捏住，啄碎…
　　明明灭灭间，他看见猫头鹰的喙一张一合，似乎说着什么。
　　“埃尔森·托德——”
　　什么？
　　埃尔森竭力想要听清，但那些嘶哑的单词似乎变成了无意义的噪音，在耳边徒劳地响着。他的身体开始冰凉，眼前一阵发黑——
　　——他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
　　“埃尔森？”
　　躺在旁边的杰森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咕哝道，“天亮了吗？”
　　埃尔森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
　　心脏被抓碎的感觉是如此真实，那股剧痛似乎还影响着他的身体，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它还好端端地在那里，心脏在皮肉和骨头下急剧地跳动着。
　　“还没呢。”埃尔森小声回答道，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吓人，后背也已经被汗浸湿。他看向窗外，天空依旧是深沉的墨蓝，夜色如水，抚平了他的内心。
　　旁边一阵窸窣声响起，杰森揉了揉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还好吗？做噩梦了？”
　　埃尔森沉闷地嗯了一声。
　　杰森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没骨头似的挂在了埃尔森身上，“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我还在呢，快睡吧。”他回想着凯瑟琳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可靠一点。
　　“好吧。”埃尔森听着杰森的声音，吐出一口气，努力忘却刚才毛骨悚然的感觉，试图让睡意再次袭来。
　　突然，他看到窗外有一个黑影在不停地打转。
　　埃尔森不禁屏住了呼吸。
　　“杰森，”他推了推杰森，“外面好像有东西。”
　　杰森眯起眼看向窗外，那个黑影依旧锲而不舍地守在那里，他清醒了一些。“我也看见了。”
　　埃尔森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把灯点亮，暖黄色的光立刻蔓延开来，照亮了窗外。
　　他凑近窗户。灯光照在玻璃窗上。然而外面一片黑暗，玻璃上只倒映出他自己的脸，好像刚才看到的影子是幻象一般。
　　突然，一只怪鸟的脸贴在了窗外！
　　埃尔森被吓得倒退一步，灯光晃晃悠悠地照亮了外面的一小块黑暗，也让那只鸟的全貌显现了出来。
　　毫无疑问，刚才的黑影就是它。
　　那是一只猫头鹰。
　　“猫头鹰？”杰森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它好像想要进来。哈，没准是来送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的呢？”他甚至有闲心开玩笑。
　　“你必须得承认这不好笑，杰森。”埃尔森干巴巴地说，看着那只猫头鹰扑腾着翅膀，徒劳地撞着窗户，“如果它是的话嘴里应该叼着一个信封——而现在我除了它的羽毛外什么也看不到。”
　　杰森又打了个哈欠，“那我想还是别把它放进来了，”他咚的一声倒回床上，闭上眼睛，扯过毯子胡乱地盖在身上，“我要困死了。”
　　埃尔森又注视了那只猫头鹰一会，疑惑在心里无限增长。
　　它看上去像是冲着我来的。他想，那和刚才的梦绝对有联系。但为什么要来杀他呢？
　　埃尔森把这些疑问藏在心底。他吹灭了灯，慢慢爬回床上，紧贴着杰森。
　　算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他感受着身边的温度，心跳逐渐平缓了下来。猫头鹰怪异的啸叫声渐渐从脑海里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毛毯柔软的触感和杰森身体的温度。
　　埃尔森闭上了眼，呼吸声悠长。
　　——他睡着了。
　　…
　　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早晨刺眼的的阳光穿透雾气，洒在男孩们的身上。
　　埃尔森呼地一声用毯子蒙住头，试图遮挡住烦人的阳光。
　　他自欺欺人地在床上摊了一会，最终确定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只好哀叹一声坐了起来。
　　一旁的杰森小声咕哝了一声，埃尔森立刻僵住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看向窗外。昨夜的猫头鹰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几根羽毛。
　　他松了口气。
　　我得去趟图书馆。这个念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遇到悬案迟迟无法抓到犯人的时候，那么多的无力、烦躁，还有…浸泡在紧张中的期待。
　　好像洒上了汽油的木柴，只需一簇火苗就能将其点燃。
　　埃尔森从房间里的便签本上撕下一张纸条，给杰森留了条口信。犹豫了一下，他又加上了一句“不用等我吃饭了”，然后把它贴在床头。
　　我绝对要找到真相，他想。
　　绝对。
　　…
　　“猫头鹰…猫头鹰…呃，117Y。是这排。”
　　埃尔森小声嘀咕着，在高高的书架前站定，抬起头，飞快地扫过那些书名。
　　《夜行动物百科》？不，不是这个。《猫头鹰之巢》？也不是。
　　…等等！《哥谭城市传说》！找到了！
　　他踮起脚尖，试图把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从挤挤挨挨的书架上抽出来。看到它旁边的那些书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埃尔森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拿另一只手把它们推了回去，右手则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把那本书拿了出来。天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多书！他半是头疼半是欣喜地想。
　　他抱着那本书坐到附近的一个空位上，翻开了它。它的封面陈旧起皮，原本烫金的书名现在几乎剥落殆尽。书页发黄，边边角角都翻折着，彰示着这本书的悠久历史。
　　…没准它比我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大。
　　埃尔森挑了挑眉，停止了胡思乱想，开始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最终，他在这本书的最后几页发现了它们。
　　猫头鹰法庭，一个传说掌控着整个哥谭市的组织，但这只是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他们。
　　埃尔森回想起了昨夜的那个梦，利爪撕裂他皮肉的感觉如此真实。
　　那真的…只是传说吗？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定格在了一首童谣上。
　　“当心猫头鹰法庭，时刻监视你出行。
　　暗处窥望哥谭市，藏于矮墙楼阁中。
　　居于家中他同在，卧于床头他亦存。
　　万莫提及其名号，利爪将你…头来寻。”
　　他摩挲着那些黑漆漆的文字，忍不住轻声读了出来，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猫头鹰法庭。
　　他冲着我来，目标有且仅有一个，这不可能是巧合。问题是为什么要来杀我呢？
　　他身上没有任何秘密，除了…他本身。
　　他自己就是最大的bug，一切似乎顺理成章，真相被掀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露出血淋淋的底色来——
　　——他是一个错误。
　　不管这个错误是有意或无意产生，它都必须被纠正过来。
　　怪鸟的啸叫声似乎就在他耳边响起，这不是幻觉！埃尔森警觉地抬起头，图书馆的横梁上站着几只猫头鹰，锐利的怪眼死死盯着他。
　　这是个预兆吗？
　　这是个预兆。
　　埃尔森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与地板摩擦划出刺耳的噪音。他的心脏在急剧地跳动，大脑不断向他警告着危险。
　　不是现在，我必须离开！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猫头鹰尖叫着向他扑来，埃尔森扔下书，转身就跑。
　　他在逃跑。现实中的场景与梦中诡异地重合了，他能听到身后羽翼扇动的呼声，看见头顶掠过的黑影，似乎近在咫尺。
　　他冲过小巷，跨过街道。不能到有光亮的地方，它会发现我。他凭着自己多年来对犯罪巷的熟悉在巷道里七拐八拐，羽翼的呼声在他身后逐渐远去，但他不敢停下。
　　埃尔森最后停在一个废弃的棚屋旁，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猫头鹰已经不见踪影，身后只有几片树叶在风中飘荡，街道寂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我安全了。
　　埃尔森深深呼出一口气，靠在了身后的砖墙上，无力地闭上了眼。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大脑里挤挤挨挨全是各种各样的念头。
　　让我好好想想…猫头鹰法庭知道我不属于此世，因为涉及到了他们的利益来将我铲除？
　　这倒是有可能。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埃尔森困惑地睁开了眼。街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册子吸引了他。
　　出于好奇，埃尔森把它捡了起来，看见上面的标题是《灰色幽灵》。
　　灰色幽灵？那不是一本漫画的主角…等等，漫画！
　　我的世界有dc的漫画，所以猫头鹰法庭就认为我了解他们的信息？
　　妈的，什么无妄之灾啊。
　　埃尔森郁闷地叹了口气，早知道…
　　好吧，就算早知道会有这种破事我也没办法。他悻悻地想。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埃尔森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一双圆形的护目镜正在窥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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