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等洁洁回来，坐到王晨鹿旁边，她拍了拍王晨鹿的肩膀，指着舞台上的人说：“快看，王哈家上场了。”
　　顺着她的指引，王晨鹿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到舞台中央。
　　“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歌声一出，台下随即炸开了锅。
　　王晨鹿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她认真地听这个男生唱歌：音准非常好，音色很有特色，情感表达的技巧也很成熟。能做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不过，王晨鹿觉得他做得最好的是音色统一，以及真假声混声的处理上。因为他的演唱，是由情感带动技巧，使得一切技巧都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他确实唱出了独成一派的《富士山下》。”王晨鹿对洁洁说。
　　洁洁眯起眼睛，看着舞台上的人，频频点头。
　　“不过，他的演唱，还是缺乏音乐性。”只是这句话，王晨鹿没有说出口，是啊，又有多少专业歌手能够做到呢，他们未必能一开口就让听众皮肤痉挛，更何况业还在读书的业余歌手呢？
　　想到这些，王晨鹿当下十分伤感，不知道是因为《富士山下》，还是因为别的。
　　比赛的结果和王晨鹿的感知一样。
　　“富士山”成了实至名归的冠军，洁洁成了第二名。
　　青歌赛结束后，王晨鹿跟着洁洁和徐西风往外走，刚才来过后台的俩男生人在她们前方一直磨磨蹭蹭不肯走。洁洁一脸坏笑地问：“想表白，还是想请客？”
　　个子高一点的男生满脸通红，嚅嗫着：“想……想请你们吃夜宵。”洁洁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从那个时候开始，王哈家就有了一个外号，叫“富士山”。
　　只是，那个时候，王晨鹿甚至连他的长相和名字都没有记住。

　　一行人走到下沙最老牌的烧烤店，找了最边上安静的角落坐定。
　　两位男士娴熟地打卡北大仓，为洁洁、徐西风和王晨鹿倒上白酒。
　　王晨鹿不能喝酒，可是这是她第一次和陌生的同龄男生一起同桌吃饭，紧张的话也讲不出来，更别说推辞了。
　　倒是徐西风一见这阵仗，连忙摆手说：“我喝了酒，会把这里掀了的”。
　　那个个子稍微矮一点的男生十分淡定地说：“我们老家有种说法，烧烤里有些细菌高温杀不死，喝点白酒能让它们死彻底。”
　　王晨鹿一听就不对劲，别说自己是学医的啦，就算不学医，这个说法也未必符合科学常识啊。喝到胃里，不都是靠着胃酸消化嘛。
　　可徐西风居然觉得非常有道理，捏起酒杯一饮而尽，结果喉咙被烧得好长一段时间没缓过来。
　　王晨鹿也架不住热情，喝了几口。
　　三杯酒下肚，大家撸着串，开始天南地北，酣畅淋漓地聊起来。
　　“你为什么叫徐西风啊？”个子稍矮的男生笑着说。
　　“因为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我外公在打麻将，一摸到西风，哇，天一色一条龙，糊了。然后我就叫徐西风。”
　　“这么草率吗？”洁洁张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徐西风说她名字的来历。
　　“就是这么草率！”徐西风啃掉一个大鸡爪，又捞起一个大鸡腿，津津有味吃起来。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叫刘畅？”徐西风饶有兴致地问那各自稍矮的男生。
　　“别提了。我以前叫张弛，姓张名驰，就是张弛有度的意思。”
　　“后来呢？”
　　刘畅一杯酒下肚，又倒了一杯说：“后来啊，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姓刘，我就叫刘畅。”
　　“不对，姓妈妈的姓，不是应该叫刘驰吗？”和他一起的个子稍高的男生说。
　　“我妈妈说刘驰不好听，还是叫刘畅顺口，张弛是一个词语，流畅也是一个词语。”刘畅又喝了一口酒说：“你们叫我畅哥好了，不要叫我刘畅，因为我妈妈只有打我的时候叫刘畅。叫我刘畅，真的怪吓人的。”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我爸爸姓顾，妈妈姓白，那不能叫顾白吧，所以，他们给我取名叫顾洁。没别的寓意，就是很普通的名字，全中国叫我这样名字的人特别多。”洁洁说完，对另外一个男生说：“那你呢，你为什么叫王哈家？”
　　王哈家就是那个个子稍高的男生，他故作深沉地推了一下眼镜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你家住在哈尔滨吗？”王晨鹿也喝了一些酒，一不小心就飘了，脱口而出。
　　“不然呢。”王哈家露出贱贱的笑容。
　　这一下，就差王晨鹿没有自报家门了。大家都在等待她。要是往常遇到这个情况，王晨鹿肯定认怂，直接不说话。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她喝了点白酒，话多了起来。
　　“我叫王晨鹿，我老爹说，我是早上生的，所以，我名字带着晨字。鹿就是小鹿的那个鹿。他说我是女孩子，希望我像小鹿一样可爱。”
　　“王晨鹿，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啊。”王哈家说。
　　“后来，我看我爸爸的大学照片，他床位的墙上，贴着一张海报。”
　　“什么海报？”畅哥接话：“他的女神吗？”
　　“是啊，就是他的女神，奥黛丽赫本和她的宠物，她的宠物是一头小鹿。”
　　王晨鹿一说起这个事情，气就不打一出来：“哪个当爹的把自己的闺女名字取成一个畜生！难道我只是他女神的宠物吗？”

　　酒酣耳热之际，畅哥掏出手机，逐一加了三位新朋友的□□好友，又知道西风和洁洁都是下沙文宣部的。这时候，服务员送来了一大盘龙虾。
　　畅哥放下筷子，抓起龙虾，环视了一圈说：“我们有点龙虾吗？”
　　“没有吧。”王哈家说完，就抓起龙虾，就往嘴巴里面塞。
　　龙虾多贵啊，可吃不起，撸个串，200块钱没了。要再点龙虾，这个月生活费就见底了。
　　洁洁、徐西风和王晨鹿看着香辣龙虾，直流口水，直接开吃。
　　大家闷声不响开吃，不一会儿，就吃了一大半。等龙虾快见底的时候，老板娘走了过来。
　　“这个龙虾上错了。”老板娘堆着笑，看着他们说：“是隔壁桌的。”
　　大家就停下来，看着她。
　　畅哥的手还在盘子上，手里抓着一只龙虾。
　　“然后——”老板娘看着大家，继续笑着：“你们也吃了这么多。怎么办呢——？”
　　现场一时极度尴尬，王晨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这场面还真的是——尴尬。
　　徐西风和顾洁满脸黑线，不言语，畅哥一脸懵。
　　正当大家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王哈家非常自然地把那只龙虾放到碗里，面不改色地对老板娘说：“那就端走吧。”
　　精彩，优秀，厉害——在场的3个女生加上畅哥，一起向王哈家投去崇拜的目光。
　　老板娘的笑容挂不住了，她气得急忙转身走到外面去了。大家一看到她走，连忙又捞上几只龙虾吃起来。过了一会，老板娘气冲冲地再次过来，把剩下的龙虾盘端走了。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王哈家的机智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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