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洛

作者:天空有朵雨做D云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苏萧到底想干什么?


      迈进楚国靖川城门的一刻,一路踩着崎岖跋涉而来的苏段一行人,都松了一口气。

      靖川繁华之盛,天下为首,连千里之外的皇都,都得恭谨地道声“哥哥”。正中央八马宽的车道被黑骑尽数拦住,百姓指手画脚之余,都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栖岩逮了一个正用破口大碗喝茶的兄弟,问了问情况,听了半天,只总结道:这兄弟不会讲官话。

      无奈,只得换人去问。楚朔问了一圈,听了七八个版本,他各方掺合了一点,告诉栖岩,今日楚王和王后要亲自监斩陈国的使者。

      当下,栖岩配合地倒吸了一口气,实则她压根提不起兴趣——她现在只想找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洗洗睡觉。站在一旁的苏萧一脸淡定,对面前这个热闹也充耳不闻,一枚十骨折扇,冬日也不嫌占手。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奔着客栈而去。

      人流涌动,他们只够得着外侧街道,人群绵密,半丝缝隙也没有,栖岩踮着脚尖也只能看见前面大哥的宽肩,一时分不出个东南西北。忽然人群一震骚动,苏萧抬眼,楚王的御驾正踏马而来。前头黑骑压阵,这么大的日头底下,依旧阴森森的,里头黑金朝服的男子,靠着软垫,一双传言沾满鲜血的手垂在膝上,骨节分明。

      小小的心脏,的确被这份英俊浅戳了下。苏萧见栖岩望着陆子舆口水直下三千尺,顺手用贝扇拍了拍她的头:“发什么愣,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来。”

      栖岩惊觉打了个哈欠,赶路赶了半个月,背不着床脚不歇,多看了楚王两眼现下已疲惫不堪,手边的热闹顿时不香了。他们逆着人流又走了半条街,瞥见前方一座六角徽楼,亭亭而立,一扇通南往北,阔气不已的大门上头,挂着一张偌大的牌匾:入江客栈。

      栖岩称心如意地点了点头,想着这客栈幕天席地,明月入怀,是个颇有身份的地方,遂大手一挥:“就这吧。”

      晚饭后,苏萧神清气爽地坐在屋子里看着书,栖岩在埋头练字。忧服告诫她,若心思不正、粗心浮气,进退两难又求路无门之时,便沉下心来,写些“安”字。栖岩看着满纸俯拾皆是的“安”,可脑子里的混意依旧纹丝不动,甚而大有久居之势。

      自从栖岩得知这血魄,不偏不倚躺在那戒备森严的楚宫里时,她便立刻打退堂鼓了。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胆子长在脑子外面的人,纵然再长七八只手出来,也断然伸不进那宫墙砖瓦里去,一想到此事,她又是一阵焦头烂额。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提起笔,又开始写字。

      苏萧一耳朵一耳朵地听她叹气,手边的书也看不进去:“你就是把纸写穿了,也无济于事,书法需沉心静气,不是你这么糊弄的。”?
      栖岩一愣,朝纸上看过去,“安”字遍地开花,东倒西歪,果然是没什么章法可言。她灵台一振,一把撕了这页,毫墨一挥,打算新启一篇。笔未落下,屋外三声轻叩,苏萧“嗯”了一声,门被推开,堇瑟走了进来。

      关于堇瑟,在栖岩眼里,她就是个穿不得男装还便要穿的一根筋,今日堇瑟却不多见的换了女装。她从前幻想关于母后的巾帼长相,倒是和堇瑟此时英气不凡的扮相不谋而合。

      堇瑟低声说了几句话,便毫不留恋地带门出去了。若不是栖岩此时没在写字,说不定都不知道她来过。栖岩放下笔,轻手轻脚坐到苏萧边上的凳子,眨了眨眼:“找到进宫的法子了?”

      远看苏萧清风朗月,此时靠近了一看,他面目倦怠,想来是没有和栖岩一样睡了个补血益气的午觉。他按着眉心:“嗯。”

      栖岩脑门一松:“怎么进,要不要乔装?”

      苏萧道:“咱们光明正大带出来,乔装做什么?”

      说得倒轻巧。“你呢,一道进吗?”

      “我还有些事情——进宫之后,时刻把堇瑟带在身边,半刻都不能大意。实则,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你配合,血魄就是你的。你记住,倘若……”

      栖岩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个玩笑,便只能硬着头皮,贴着耳朵凑近。半刻后,她虽然面上聚精会神,点头如捣蒜,内里早已溃不成军了。一身过往里,跟“宫”沾点关系的,就是在暖州,那惊鸿而过的半年王族生活。但那时她正是黄毛丫头的年纪,除了插科打诨,在誉恒眼皮底下偷闲躲静,半分正事都没做——即便为数不多地学了些正规礼数,早让鸾羽峰上,闲云野鹤,一饮一啄的五年忘了个底朝天。

      栖岩回屋休息后,一身慌乱无处可躲,人躺在床上,却失了一整夜的眠。吃完早饭,临上车前,苏萧在她耳边,又额外附语了几句。说完后,只见栖岩将眉头拧成了刚洗完的衣服,顿了一下,郑重其事道:“你是不是疯了?”

      苏萧不气反笑,早料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便等到今日一早她无路可退时才说。栖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车,只记得堇瑟空手翻出一件宫裙,待她穿上后,堇瑟又掏出一个盒子,满是琳琅的首饰妆钗。栖岩蓦地惴惴不安起来——进楚宫、见楚王,易如反掌,探囊取物,若非苏萧神通广大,便是他身后有个神通广大的靠山。不然一切都能信手拈来,何不干脆吩咐楚王将血魄打包,给他送上门来?

      如今箭在弦上,但凡有一丝差错,惹怒了楚王——说不定连楚王都还没见着,就先惹怒了宫门前的侍卫,那她不就是在朝这铺好的死路,自取灭亡吗?栖岩想了没几步,越发觉着这事万万不可行,刚想让楚朔停车,他却无师自通似的,自己“吁”停了马车。

      堇瑟面无表情地打开门帘,示意栖岩下车,她心里咯噔一声,怎么着,这就到了?

      她刚落地,身后突然多出两三个丫头,加上楚朔,一时也有了几尺仪仗。栖岩打量着眼前,侍卫刀剑齐整,林立两侧,软平的毯子铺陈数里,楚宫门外,已是万事具备、不容差池了,她刚刚满腔的疑问,好像只能胎死腹中了。

      堇瑟跟在栖岩身后,压低声音道:“从现在开始,公主哪都不要看,端出些架子。”

      栖岩装死:“公什么?”

      堇瑟充耳不闻:“快到了。”

      栖岩反倒放下了些疑虑——原以为苏萧无所不能,现在来看,无所不能的竟然是自己这响亮的公主名号。

      栖岩从下山开始——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于苏萧的信任,完全和小狗“睁眼就是娘”一脉相承。纵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萧背了一篓子的秘密,甚而还顶了个假名——当然只有她一人不知道苏萧的真实身份,但是这些都不妨碍她一路的死心塌地……可能七成都是占了长相的便宜?

      正殿前侍卫林立,昂首挺胸,凛若冰霜,目不斜视,皆是一脸赤胆忠心。楚王站在殿内,正等着这位从未在九州世人眼前出现的公主。他倒要看看,这传闻中位列九州“第一风华”的女子——但其实没人见过她,只是玉衾侯摆在那里,大家不好不这么传。

      栖岩站在门口等候通传,之间声音一道一道往前传,偌大的楚宫便又反迭回一层一层的回音,一时衬得这本该生机勃勃的时辰,空寂无边。

      楚王远远看见栖岩一身宫装而来。她打扮从简——根本是朴实无华,一头长发,只在发顶盘了个发髻,两根步摇便打发了。楚王若有所思道,果真是与众不同。

      栖岩前脚迈进殿门,后脚楚王就迎了上来。一靠近便让栖岩碰了一鼻子贵族门庭的清傲。他弯着眼睛,却没有笑意,无奈生来自带凌厉,满脸的和气压根没派上用场。她打量着楚王的冠冕,翩然想起他的父君。白金朝服,背手撩步而来,她心绪一凛,从前被她忘到脑后的宫廷礼仪,竟在这一刻原路返回。

      陆子舆没瞧见她脸埋下时湿润的眼眶,客气地将她扶起来。心想道,这位公主,十八年里,前后加起来,只在暖州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眼神坦率,心无城府,也不知是福是祸。

      宫婢添茶,楚王的眼神被香气添了些惜别,叹了口气道:“梁君一去,竟如昨日,玉衾侯生荣殁哀,是九州的憾事。”

      没想过楚王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往唇边送茶的手忽而一顿。触景生情这四个字,从书上跳下来,防不胜防贴上她的灵台,她将茶利落地喝净:“能得楚王挂怀,父君泉下也有些慰藉了。”

      好在楚王貌似很会闲聊,顾左右而言他地问候了栖岩一路而来的辛劳,又多多少少关心了她遇上的江湖趣闻,保质保量地兜足了圈子,待栖岩又喝了几口茶,将伤心事翻过去好几页,脸上神色红润一些后,才终于问了正事。他含笑道:“公主一路跋涉,拜我楚地,只是不知所为何事,也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能帮上的忙?”

      栖岩将苏萧教给她的话在脑子里溜了一圈,才道:“过不了几月,朝国便要设祭馔了,这次便是为置办大典所需物件而来。”

      栖岩话脱口后,便意识到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反而一身轻松,继续道:“几日前,天地之气肆动,祭台浮沉不定,世子听闻楚国血魄,冰沉四海,端降八方,便想借来,一方面保大典顺利,一方面又可为大典增势。世子诸事缠身,我便替他走了这一趟,还希望楚王不吝金玉,慷慨相助。”

      热茶唇齿留香,陆子舆面色不动,只一层皮浅浅笑着:“血魄虽进献不久,却承镇着我楚国一方平安。世子恳切,本王定是要满足的,却不能置我的百姓于不顾……实在有些两难啊。”说罢,话音一转,顺水推舟地发问,“难得公主和世子交情深厚,愿亲自前来。”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顷刻间,栖岩手心冷汗迭出,茶盏差点从她手心滑出去。堇瑟见状,雪中送炭地接过了话,她作礼道:“公主与世子,半年前订了婚约,因玉衾侯溘然大去,才未昭告天下。”

      堇瑟一举一动堪称训练有素,措置裕如,颇有御前伺候的老练,脸不红心不跳地骗人骗玉,颇有江湖骗子开诚布公的气势,叫栖岩都不禁信了她三分。

      这瞎话,便是苏萧一早在栖岩耳边出的主意——若这混蛋只编个一般的瞎话,她倒也能面不改色地配合。譬如说替世子来借玉,这就很好啊,传闻中,现在那世子一月二十五天都住在暖州,把梁臻当成亲儿子一般地治理,若她这公主与世子有几分交情,便不是什么惊掉牙的鲜事,即便有人怀疑,也是无伤大雅的怀疑。

      可苏萧偏偏非得蹬鼻子上脸,编排她和那世子什么婚约。世子早过了许婚的年纪,至今未便宜了任何一家姑娘,是以他的婚事,是百姓柴米油盐顾不过来,都要分一耳朵关心的大事。若改日东窗事发,她这永世公主的名号没用几次,怕就要先落下个臭不要脸的名声了。

      栖岩强撑着她自己和父祖辈的脸皮,牙痒痒地趋奉着苏萧一届好孙子想出来的好主意。诚然陆子舆肩膀上长得不是蔽聪塞明的榆木脑袋,举重若轻道:“先恭喜公主了。”

      半刻后,门外朗声通传,说王后到。栖岩朝门外望去。王后一身华服,宫仪均匀分布在一颦一笑里,步子迈得细致,仿佛裙底有一把尺,替她丈量着一步该走几分几寸。

      “见过殿下。”

      说话时,王后正好走到眼前,栖岩悄悄打量,这王后工工整整接住了倾国倾城四个字。

      栖岩下山后,还没养出什么美丑概念。她一边觉得苏萧有一张俊脸,一边又怕是因为自己见识粗浅,没见过什么世面,随便遇上个“男人”,便觉得人家是棵芝兰玉树了,所以一直小心谨慎地揣着心思,不敢表达,生怕她好意的夸奖成了无心的花痴,惹笑话。可自从见了楚王,她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陆子舆俊名远扬,宇内公认,而她私下极快地比较了一番,甚至觉得他同苏萧,顶多是平分秋色,没让楚王讨到便宜。

      可女人就没有什么研究了。幸好如今,见过了王后这样大的美人,叫她心中竖起了一把尺,以后逢见美女,便井井有条地比较一番,是否高下立见,也算有点数了。

      栖岩刚刚美滋滋地收下这一把尺,蓦地瞥见王后左手侍女打扮的人有些眼熟,目光不由地在她脸上停留了半刻。栖岩眯起眼睛,若这侍女,卸下身上繁复的宫裙,撤了她脸上浓重工整的妆容,栖岩挑眉,这……

      ……不就是沈戚戚了吗。

      栖岩眸色一滞,哑然惊变,正巧对上她的目光。沈戚戚眼神一顿,眉头蹙起,却又倏忽放下,片刻间恢复自然——大多数陈年宫人都有这样神乎其神的能力,总在让他人察觉情绪变化之前,出凡入胜地收缩自如。

      堇瑟见栖岩神色一晃,连忙扯过她的袖子。栖岩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天老爷她的祖宗,沈戚戚居然是楚后的侍女?!

      沈戚戚离开历桉的时候,还是大着肚子的,若不是装了个西瓜,这么短的时间,便是西瓜,也长不出藤。可是她不禁气色红润,小腹平坦,竟还成了楚后的女官,栖岩在心底哂笑,这世道纵横捭阖,按这番奇遇来看,今日一早给她送早饭的小二,说不准是重帝微服出巡呢。

      栖岩尝着糕点,虽都贴着胃,却没尝出个咸淡。沈戚戚既然是王后的侍女,那掳走她的黑衣人跟王后有没有关系?流云寨说沈戚戚偷了他们的东西,又是什么呢,是她自己的事,还是跟王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栖岩的愁绪一直维持到离开,她随着带路的嬷嬷来到寝殿,刚打发走,眼神没瞄半分月色,便拉着堇瑟和楚朔直接迈进了屋子,锁上门。

      此时,苏萧撑腿靠在塌边,手漫不经心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支着额头,没有点灯,正闭着眼睛想事情。

      段秦如今光明正大地坐在朝王椅上,他若想毁朝国,动动手指将国印直接往六国里送就行,若苏萧要保朝国,一不慎,大逆不道的帽子就会不问自来。好在如今段秦大部分心思在段忧服身上,叫苏萧还有两亩余地同他周旋。

      将栖岩送进楚宫是段家的意思。如今的九州,’周’字底下,百家姓不绝,若要挑出几个一骑绝尘的,‘陆’字定赫然在列。即便段秦因缘际会得知了栖岩的差事,是替鸾羽寻血魄,因此想要来为难栖岩,手暂且也伸不进楚宫。最好是他还不知道血魄一事,这样他们也算有三寸晨光可耗。

      正想着,门外倏忽响起焦急的脚步声,下一刻,门被推开,栖岩拉进来二人。黑灯瞎火,栖岩什么也没看到,眼光扫着楚朔和堇瑟:“你们跟我说实话,苏萧到底想干什么?”

      楚朔意味不明地看着栖岩身后。

      栖岩见他还笑得出来,一时怒意又添新柴,左右来回地瞪着面前二人,一个神清气爽,一个若无其事。楚朔嘴边的笑依旧没收,竟又多了几分明目张胆,栖岩本谅他舟车劳顿,今早上才赶到楚地,原以为他体力不支,表情管理失控也是情有可原,但此刻楚朔不仅一点收敛都没有,甚至连目光都直接越过了她。

      栖岩恨恨看着手里握着的茶盏,好似这个茶盏就是苏萧一样,她压低声音,纡余委备:“我原先虽是很相信苏萧的,也知道他很是有本事,可那什么容世子,”一提到这人,栖岩的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来,“心狠手辣、血流漂杵、杀人如麻的……反正我得罪不起。”栖岩两手一摊,问道,“两位高见,咱们是今天夜里跑呢,还是明日一早跑呢?”

      苏萧皱眉:“……”

      “容屿如今腹背受敌,顾不上揭穿你。”

      一道沉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平地吓了她一跳。她连忙回头,循声望去,见面熟的那棵‘芝兰玉树’悠然坐在黑暗里。栖岩如梦初醒般瞪了楚朔半晌,原来是在笑她眼神不好使呢?

      苏萧坐正,掌了灯,栖岩本就是一肚子焦虑,风尘仆仆烧地正烈,只当没听见他的话,阴阳怪气道:“足下什么时候来的?”

      “前脚坐下,你后脚就进来了。”

      “足下来干什么?”屋子陡然亮起来,栖岩轻笑一声,“来看我和世子的婚礼?”

      见她的话酸成了醋,苏萧不气反笑:“我好心帮你,你倒阴阳怪气?”

      栖岩一时语塞,一肚子窝的火被生生掐灭,燃起一阵熏头熏脑的青烟,呛的自己欲哭无泪,仇者快意。苏萧面色一转,坐下问道:“楚王怎么说?”

      她丧眉搭脸地把陆子舆的话转述了一遍,苏萧听完,拍了拍她的脑袋:“楚王给自己留个退路罢了。”

      栖岩手一顿,话没听进去,一门心思都在苏萧这一拍。

      苏萧语气稀松,却说到了点子上。但凡上了些年纪的人都知道,十三年前楚地大涝,朝王不忍毗邻哀鸿,流民肆虐,便阔手疏财千万,绝渡逢舟地给焦头烂额的老楚王送来了一顶遮雨的凉棚,如今这悬而未偿的人情,吊了十三年,借栖岩的口,被重新拿了出来,化作血魄,当作酬偿。

      真如栖岩瞎猜的那一般,若苏萧真写信去要,陆子舆必会打包好遣人送去朝国,还得不忘再感激一番当年朝王救灾的功德。只是她想不到,如今如此多此一举的折腾,只是忧服不愿她牵扯进鸾羽同段秦的恩怨里来,而将她送进如今这九州,最安全的地方。而倘若要将栖岩同朝国扯上关系,就必得从她和世子婚约上下手。

      栖岩回了神,想起什么,八卦道:“昨天大街上竟监斩使者的事情,你可打听到了?”

      苏萧抬眼,贝扇有一下没一下敲在手心里,道:“前不久陈使访楚,带了一份大礼——梨园寺名震天下的美人玉烨姬,这玉烨姬风华无双,传闻楚王看了是满心欢喜。可玉烨姬侍君未满两天,便离奇地死在御苑里。一时谣言四起,是王后妒杀了玉烨姬,”苏萧换了个姿势,“最后查出,是陈国欲使君后离心的阴谋,可惜事情传出,陈王不认,便只能牺牲使者。”

      栖岩越想越不对:“不是说陆子舆只钟情王后吗,又怎么会一见到玉烨姬就满心欢喜?”

      苏萧低声一笑:“若不欢喜,难不成还要驳了陈王千里送客气的面子?”

      她见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立时从善如流地改头换面,附和道:“你说的是。”

      “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栖岩一正经起来,便正经进去了,她压着声音,“枥安那个沈戚戚,是楚后的女官。”

      这是个认真的问题,苏萧却漫不经心地还在翻弄他的贝扇,栖岩不快,便伸手将那贝扇毫不顾忌地拿了过来。苏萧手一顿,神色不明,楚朔却立时僵滞住了,连同堇瑟也皱起了眉头,双手防备地放在胸前。

      苏萧长眉一挑,从栖岩手中极快地取回扇子,动作利落中不乏不慌不忙的闲淡气质。

      楚朔才像是活了过来:“他这把扇子,总共十骨,每骨扇页处,都藏着染了见血封喉毒的暗器。姑娘还是轻拿轻放,切勿殃及池鱼…”

      栖岩后知后觉脊骨一谅,朝苏萧看过去:“快查查有无何处缺漏…”

      苏萧抬眼,若有所思:“早前觉得你傻头傻脑,原想着是我走眼了,现在看来,倒是正合适。”话毕,连堇瑟也铁树开花地笑了下。未等栖岩有空骂回去,苏萧干脆刚扇子收进衣服里,回答道:“她姓沈,本名臣余,是王后的陪嫁,宫里的掌事女官。”

      也不知道苏萧在哪里调出的宫假簿子,发现沈臣余早前因老家出事,请假出宫数月光景,就在他们前脚才回的宫。苏萧道:“她出现在朝国,总归是有目的,若她不惹你,你便全当不认识此人,只怕若此事还牵扯楚后,”他缓缓展开贝扇,神情正经起来,“再过几日就是冬狩了,楚王若邀请你同去,务必随时带着堇瑟,安全不可马虎。”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7867917/7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