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危险都市里被迫反派

　　几把手·枪分别对准两个脑袋。
　　许金湖当即吓得双手高举，脸色惨白，原地哆嗦。
　　孟黎明则被人擒着手腕重重按在客厅的墙上，雨衣兜帽被顺势扒下，露出他头顶打卷的碎发和戴着口罩的素颜。
　　所有人在看清雨衣帽檐下少年的脸庞后，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昨天的目击者同学么！怎么今天跑来抢劫嫌疑人了？”
　　不知哪个警员脱口而出。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当一个人已经适应了自己总是倒霉的体质，那么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失败，似乎也不算什么。
　　少年用额头抵着墙壁，满脸生无可恋。
　　江寒动作利落地用另一只手将少年的身体从头到脚搜了个遍，迅速在他的裤兜里摸到一个坚硬的金属物体。
　　刚才在监控视频里看到这小子拿刀抵着许金湖……但他兜里这东西的手感不对啊。
　　男人手指一勾将那物体从少年衣兜里掏了出来。
　　那是……
　　一串钥匙。
　　江寒面无表情地捏着手里的钥匙串，与孟黎明大眼瞪小眼。
　　孟黎明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的说：“大哥，钥匙啊，你没见过啊？”
　　江寒几乎气笑了。
　　他问：“你就拿着这玩意儿去装模作样的威胁人？还入室抢劫？”
　　孟黎明仰头望天：“什么抢劫！谁会蠢到拿钥匙抢劫啊……我只是来找金湖哥玩，顺便跟他开了个小玩笑而已……虽然好像把他吓到了。”少年扭头看向许金湖，轻咳一声，琥珀色的眼瞳深深盯着他道：“对不起啊，金湖哥。”
　　站在一旁处于震惊中的许金湖被少年的语气震慑，懵了一下，一时之间，目光迷茫。
　　真理议会的执行者竟然管我叫哥？为了脱罪，这位大人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不对，原来刚刚怼在我后腰的刀子竟然只是一串钥匙吗？？
　　我，我一个成年男人，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用钥匙串威胁了吗？？？

　　蹲在大门口的一位穿着职业装的长发女性从鞋架缝隙里取出最后一枚针孔摄像机，放进透明收纳袋里，转身对江寒挥了挥手，“江队，所有摄像头回收完毕。”
　　“嗯。”江寒点了点头，语气缓和道，“文秀，今晚辛苦你陪我加班了，你可以先走了。”
　　叶文秀笑了笑，用小手指将碎发挽在耳后，“不辛苦，只是布个监控而已。那我走了，晚上把整理好的监控录像发给你。”
　　“好。”
　　叶文秀捏着那袋摄像头，从卧室里拎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独自走出许金湖的屋子，离开了众人视野。
　　屋内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老刑警陈叔看着仍旧一脸震惊的许金湖，叹了口气：“都别杵着了，收工，收工！都带回去，分开审。”

　　警车亮着红蓝转灯，押送着两位新鲜出炉的嫌疑犯，在峦城陡坡起伏的马路上驶过。
　　孟黎明坐在其中一辆车的后座正中间，左边是经验老到的陈叔，右边是浑身散发冷气的江寒，宛如一片夹心饼干，无语的望着车窗外，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短短两天时间就进了两次局子。
　　一定是他出门没看黄历的缘故。

　　“小子，说说你怎么想的？”陈叔摸出一根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有点燃，只砸吧嘴凑合过下烟瘾。
　　孟黎明看向陈叔。
　　这警察身上一股老烟枪的味道，埋伏在许金湖家时不敢抽烟也就罢了，此时在车内却也没有抽烟。
　　他撇了撇嘴，道：“你想抽就抽吧，我不介意。”
　　陈叔怔了一下，笑了起来，“这不是听江寒说你嗅觉比较灵敏么，车里抽烟一般人都受不了，还是算了，我等下车再抽。”
　　他动作自然的将香烟塞回烟盒里，顺势避开孟黎明，在他身后给江寒使了个眼色。
　　——我红脸唱完了，接着你来问。
　　江寒收到陈叔的眼神，微微颔首，语气冷漠严厉的开口：“孟同学，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如果我是你，就趁现在赶紧想好待会儿要怎么解释。”
　　他斜睨了一眼，“这次你的嫌疑可不是一两句自我剖析就能排除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警方视野里，说你不是凶手，你信吗？”
　　孟黎明身体一僵，脸上不由自主难看起来。
　　他嘴角向下抿起，眼神阴郁地看了一眼江寒，冷笑道：“怎么？开个玩笑也犯法了？”
　　江寒深邃的眼眸平静的盯着少年。
　　“你自己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陈叔趁机打圆场：“唉，小孩子别逼那么紧嘛，有什么事情回了局里再说。”
　　“对了，孟同学，你跟许金湖很熟吗？竟然能找到他家去？”陈叔装作不经意般提起。
　　孟黎明沉默片刻，说：“我跟姜老师关系很好。”
　　少年垂下的眼睫在眼睑处遮出一片蒲扇般的阴影，语气轻柔道：“我是她的英语课代表，经常要帮她处理一些教学文件，或者批改卷子。假期里见过金湖哥几次，所以对他还算熟悉吧。不过，他应该对我不熟，可能在他眼里，姜老师的学生就只是学生而已。”
　　陈叔怔了一瞬，看向少年的眼神有些许动容。
　　他回想起孟黎明的孤儿身份，这小孩独自一人孤零零长大，如今对他十分重要的老师又遭遇凶杀案惨死，少年人的想法偏激了一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这次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没再问什么。
　　孟黎明表情平淡，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掐紧，指甲扣在掌心肉里，深深印出痕迹。

　　警局里，熟悉的审讯室。
　　孟黎明双手戴着银色镣铐，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盯着桌面。
　　在他面前，实习警官于晓和另一位名叫胡成的中年刑警正例行公事地审问一些常规问题。
　　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几位警官坐在长桌前审问许金湖。其中一人将平板电脑上的监控视频播放给这位程序员男友看。
　　视频拍摄的角度很刁钻，从鞋柜缝隙处自下而上拍，刚好能拍到许金湖正脸的表情。
　　“……你是哪一边的人？是冯捷派你来的吗？你回去跟冯捷说，她交代我们的事我们一定会做到的，就算婉瑜死了，我也会去做，你让她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背叛真理议会！”
　　视频里，许金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的焦急之色根本掩盖不住。
　　视频暂停，江寒双手交叉放在唇边，身体前倾，一双漆黑眼眸如深渊般凝视着许金湖，冰冷的扑克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许金湖，真没想到，你是真理议会的人。”
　　许金湖脸色灰暗，眼神颇有几分绝望。
　　“我，我不是。”他试图狡辩。
　　江寒没理会，直接问他：“姜婉瑜也是真理议会的人吗？”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许金湖悲催的说，“我们根本没资格入会，顶多算是真理俱乐部的成员。”
　　旁边听不明白的警员悄悄问前辈，“什么是真理议会？真理俱乐部？是非法组织吗？”
　　熟悉这方面的警官立刻扭头小声给他科普：
　　“真理议会是个非法的秘密结社，里面都是一些反社会的不安定分子，偏偏大部分还都是文化人，隐藏的很深。很多大案的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只是找不到证据，很难抓。”
　　“至于真理俱乐部，那是网上一个爱好者俱乐部，成员很广泛，随便谁只要交一百块钱入会费就能加入。咱们局里之前为了查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还交钱潜伏进去好几个警察，结果发现这个俱乐部纯粹就是一个兴趣网络社区，里面注册的会员也都是一些普通人，跟真理议会没有直接关系。”
　　几个警员在审讯桌后排聊八卦，坐在前排的老刑警陈叔不由得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
　　“咳咳。”
　　众警员噤声。
　　老刑警开口对许金湖说：“那个冯捷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你说你们还没入会，那她是真理议会的成员吗？她交代你和姜婉瑜做什么事情？”
　　许金湖张了张嘴，话头卡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能不能说。
　　他忽然想到跟他一起被抓的那个真理议会派来的执行者少年。
　　昨晚姜婉瑜刚死了，今天真理议会就派人来调查自己，他们的消息那么灵通。如果知道他再把冯捷供出来，等于彻底背叛了真理议会。
　　到时候就算能离开警局，恐怕也活不过第二天早上。
　　所以他不但不能承认，还必须要保下那个少年人。
　　许金湖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道：“冯捷……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自称冯捷。我根本不认识她，只是听她说她那里有渠道能加入真理议会，我和姜婉瑜就信了。现在想想，也许是她开玩笑忽悠我们的。”
　　“哼，开玩笑？！我看你现在倒像是开玩笑！！”老刑警将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态度强硬的说，“别想耍什么小花招，就你这撒谎水平，我幼儿园的侄子都比你强！赶紧老实交代！！”
　　“那个冯捷是哪里人？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她交代你们做什么事情了！！！”
　　许金湖招架不住老刑警审讯的气势，害怕得直咽唾沫，绞尽脑汁的想说辞。
　　“我们……我们就是网上的网友。我也没见过她真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许金湖一边喊冤，一边说，“她也没让我们做什么事情……她听说婉瑜是高中老师后，就说让婉瑜整理一份学校里优秀学生的名单给她。”
　　“但这根本不是什么保密资料。学生每次大考的年级排名表就贴在学校宣传栏上，随便谁都能看，抄一份名单真的不算什么。”许金湖原本正争辩着，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今天真理议会派来的那位执行者。
　　那少年的脸长得很帅。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如果以前见过，他一定会印象深刻。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许金湖忽然回想起某次在校门口等待未婚妻下班时，看到姜婉瑜领着一个男生从教学楼出来，一边走一边给他讲卷子。
　　那男生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冰冷阴郁的目光与今日那少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是他！
　　他是姜婉瑜的学生！
　　原来，真理议会那么早就派人安插眼线在姜婉瑜身边了吗……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傻傻入了真理议会的圈套。
　　许金湖两眼发直，一道寒气从后背直窜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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