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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越来越看不懂曾迟了。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沼泽,像陷阱,像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迷,她陷在了他给的迷宫里,不管多年都走不出来……
……
“Lin!Lin!”旁人叫了她好几声,看她走神,又拍了拍她肩膀。
陈濯宁回神,看向刚叫她的人,关心的询问她:“Are you ok?”
陈濯宁点点头,朝那人微笑,表示自己无事:“ 怎么啦?”那人是她非常喜欢的一个法国品牌的设计总监——Lara,这次时装周的秀场两人碰见,说在杂志上看见了她的品牌,为她的设计作品震惊,非常喜欢她的风格,想要和她聊一聊。
陈濯宁自三年前回国后两人已好久不见,陈濯宁之前作为这个品牌的老顾客两人相熟已久,正好趁次机会,在晚宴时找了个地方好好叙旧。
“好久不见了,一切都好吗?”Lara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女性,西方人瘦高的骨架撑起一张美丽透骨的精致五官,迷人到令人晃神,口音里环绕着法国人的腔调,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
“我一切照旧,倒是你,越来越美!”认真的语气里带着老友一丝丝老友的戏谑,她冲着lara眨眼睛。
Lara冲她咧开嘴,红唇张扬到极致,哈哈大笑:“Lin你太爱说笑了。”
陈濯宁也笑着反问她:“你难道不是越来越美了?”
“我当然是美丽的,我是说你,你说的那个'一切照旧'是你们中国人时兴的什么新的社交语言吗?听着蛮搞笑的,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吗?何况我们已经三年不见!”
“哈哈,你总是很通透……”她很容易被活的洒脱的人吸引,因为她的执念,她总是顾虑很多。
“但是bb,你的眼神里面,一如三年前那样没有光彩,这确实是没有改变的,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而忧愁呢?在我看见过的你的设计里也总是带着一股雾蒙蒙,你如此美丽,到底还会为什么而烦恼?”
是啊,她这样的好,到底还会为了什么而烦恼,去逃避呢?
两人交谈着,不远处的人群一阵骚动中断了两人的对话,同时向声响的中心扭头看去,曾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姗姗来迟。端着酒杯周旋在人群之间,为自己得晚到赔罪,彬彬有礼,游刃有余,得体的对着每个上前来的人微笑。
这些年间两人常常会在这样的社交场合里遇见,但都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人群里维持着合理的疏离感。
他是音乐界里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而她只是他生命里中芸芸人海中的随便一个,她这些年里最熟练的,就是学会如何从他身后悄悄的离开。
陈濯宁收回目光。
端起酒杯,和Lara碰了碰:“不说了,敬相逢。”
Lara了然,人生在世,谁的内心会没有自己无法言说的隐秘,不说破不深究,是朋友间最好的尊重。
两人对视一笑,一饮而尽……
和Lara在门口告别,两人约好下次巴黎秀场再见,她去给她捧场。
她羡慕Lara,羡慕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喜爱的是什么,并为之全力以赴的追求,一步一步走的艰难又坚定,她每次见到Lara都觉得她浑身热血充满能量,她也曾听说过Lara小时候的经历,明白她的每一次都走的比别人困难,她得到的,都是比别人付出更多换来的。
但她眼里,总是有光芒,她最羡慕的,便是每每看向Lara的时候,她眼里迸发的光太过耀眼璀璨,仿佛容纳了全世界的星星。
车到了,两人拥抱过后,Lara拉开车门朝她挥了挥手,上车前看着她,眼睛眨了又眨,冲她说:“好运常在,上帝保佑你,我的女孩!”
“下次见,Lara!”
车子驶离大道,越来越远,陈濯宁转身进去,拿放在酒店的外套,春节将近,是愈来愈冷,她身子刚好点,禁不住几下风吹,赶紧进到室内,朝着来时的路走,没想到没走两步又碰见熟人,和曾迟对着打了个照面。
他低头看着手机,朱迪不在,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走在他旁边,应该是他助理。
她没想打招呼,这样的公众场合,人来人往,她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不如少事,便低着头想从他旁边走过。
两人擦肩,陈濯宁快步从他身边掠过的瞬间,嗅到一股熟悉的檀香,他仿佛有所触动般放慢脚步,抬头看见一个身影匆匆走过,曾迟转过身看去,只看到一片白色飞快的消失在拐角处,只留有那丝引他回头的熟悉的檀香在空气中飘散开……
……………………
出了晚宴酒店,她知道曾迟的车开在她的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她,在她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她慢悠悠的享受着这免费保镖的服务。
曾迟的车开在她后面,冲她摁喇叭的声音都比平时少了些。
到家已是深夜,出了停车场,两人一前一后谁也不打招呼的走进电梯,环境过于安静,放大了人的听觉与嗅觉,空气里飘散的酒味有些浓,陈濯宁忍不住开口:“你喝这么多还敢开车?”
“朱迪送我回来的。”曾迟后脑勺抵着电梯墙,眼睛闭着,从脸到脖子都是红的。
陈濯宁看了一眼就收回,不关她的事。
到了她家那层,她走出电梯进门关门,她的心仿佛比铁还要冰冷。
故人重逢,爱人陌路,这一天的事情也是复杂混乱的,她需要好好理一理了,就像Lara说的,为什么三年了,甚至更多的时间里,她没有一点长进呢?
曾迟从没有说过爱她,从没有把她从妹妹的身份变为伴侣的身份,她的执念从何而来,为何这么的深,她自己都不明白,她习惯性的在人群中默默的站在他身后看他,也习惯在需要安慰照顾的时候他总是在她身边陪伴她。
他俩自小时候分别,至她十五岁那年重逢,到今天又过去了八个年头,耗在他身上的日子,快撑满她所有的好时光。
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年她放学回家路过紧闭了十一年的房子,突然对外敞开的那天,她的心仿佛也随之敞开了。
里面灯光敞亮,交谈四起,冷漠的气息很快被人烟冲散,她心里有盏小灯,也随之亮起,她站在原地踌躇,想要探寻点什么,小小的身子,在栏杆外小心翼翼的张望,直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幌过,定住了她的目光,也攥紧了她的心脏。
人影在灯光下转过身来,脸逐渐变得清晰,五官轮廓变得立体,和她记忆里那张小时候的脸重合,那个总是对着她笑的哥哥,好像变得很冷漠。
她看见爸爸也在那个房子里面,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想要离那个哥哥更近一点,她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
那个少年发现了她,冰冷的眼神对上她的脸,没有什么变化,她的脚步停在门口,被这个突然的陌生到可怕的眼神吓的不敢上前,她站在门口,紧张又害怕,低着头却还是小声的说:“我来找我爸爸……”
曾迟闻言,看着她愣了一愣,眼神慢慢缓和下来。
陈沅听到了女儿的声音,赶忙走上前,看到她一脸惊喜:“茵茵放学啦,进来进来,你曾伯伯刚刚还说到你,快快快,书包重不重啊,快放下来!”
陈沅对宝贝女儿疼的不得了,小名茵茵就是希望她健康康康的成长除此再无所求。
卸下书包,陈濯宁乖乖的问好:“曾伯伯好,周阿姨好,李奶奶好,王叔叔好……”
像个乖宝宝一样问完一圈好后,陈濯宁不知怎么又转回到曾迟面前,突然拉近的距离唬的她后退两步,两人刚刚对上眼睛,陈濯宁又快速低下头,一语不发,牙关紧闭。
过了一会儿,听到头顶上有声音传来,清清淡淡,但又不似初见时给人冰冷的感觉,语调柔和不少:
“怎么了?问了一圈好就是不问哥哥好,哥哥小时候白疼你了?”
陈濯宁窘迫。
“茵茵,是不是太久不见不认识啦?”赵纭在一旁打趣,她这个女儿有时候呆呆的可爱。
“老陈真是好福气,宁宁小时候就可爱的讨人喜欢,现在长大了,出落的这么漂亮。”曾安笑了笑,看着小姑娘以为她是害羞的紧,瞪了曾迟那死小子一眼,岔开话题。
“害,老曾你可说到我心头去了,这女孩子出落的太好,父母的心里也不踏实啊,现在这个社会啊,对漂亮的女孩子可不太友好,我这心里老是忧心,这以后啊我还是要把茵茵留在我身边才好……”
“对对对,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女孩子千好万好都不如在父母身边好,男孩子嘛,在外面闯一闯见一见自己不曾见过的世面是好的,但是女孩子,像我们的这种家庭,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可以了……”
大人们攀谈声又四起,从子女到家庭,从金钱到事业,什么都谈点儿,陈濯宁站在原地进退不是,想要找准时机偷偷遁走,没发现还有人盯着她。
“要回家啊?”曾迟手里握着水杯看着她。
陈濯宁听到这个声音就不敢乱动,乖乖的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盯着脚尖。
“你怕我?”
她摇头。
“那你低着头,好像不敢看我。”
陈濯宁闻言抬起脑袋,好像是要证明自己不是害怕他。
视线从脚尖水平移到对面站着的人的脚尖,再慢慢的慢慢的一寸一寸向上移动,到裤腿,到衣摆,到拉链,到衣领,定住,不再往上。
再往上一点都不能了,陈濯宁示弱:“哥哥,我想回家了,作业太多,再不回家就完不成了。”
说着赶紧转身拿书包,就要离开,曾迟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我送你……”
“不……不用了,就在旁边。”陈濯宁手摆的飞快,拒绝的意思要刻在脑门。
曾迟不识趣,无所谓道:“就两步不麻烦,走吧……”
说着拎过快要将人压成乌龟的书包,向前走去,边走还边掂了掂书包的重量,这书包重成这样,难怪小时候走路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现在被压的像个小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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