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苟活一本通

　　这个支线任务中的江州大学和吴能记忆中的地方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也是毫不相干

　　——在拖着行李箱抵达西宿楼下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覆满爬墙虎的红砖小楼矗立在江边，一楼防盗窗锈迹斑驳，外墙皮剥落殆尽，颇有点六十年代危楼的风采。

　　走进宿舍楼更是移步换景，水管歪七扭八，电路走线奔放，一溜硕大的灰老鼠耀武扬威地从她鞋子上爬过去。

　　和她大学住的宿舍破得不分伯仲。

　　最大的不同就是面前墙上贴的宿舍就寝守则：

　　1、学生禁止在寝室内斗殴
　　2、宿舍门禁为晚上10：00
　　3、宿舍大门早上6：55开放
　　4、进出寝室务必携带钥匙、随手关门
　　5、晚上如果全部成员都在寝室内，那么寝室绝对安全
　　6、由于排水系统故障，工作人员不定期上
　　门检查，请锁好贵重物品
　　7、天黑后不要在寝室外闲逛，天亮后不要在寝室内逗留

　　吴能敲了敲宿管窗口，磨砂玻璃后传来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烫着羊毛小卷的阿姨仓促地拉开小半扇窗户。

　　“有什么事儿同学？要是丢东西的话我可没辙啊，大门的摄像头坏了，保卫科也不能查。”

　　“我想问……”

　　“新摄像头没钱买啊，学校后勤发不出钱，不能怪我，我连饭都吃不起了！”

　　“我只是想知道宿舍楼大门一直都六点五十五开么，冬令时夏令时一样？”

　　教室夏令时七点早自习，宿舍楼六点五十五开门，别太荒谬。

　　罗爱英没想到她气势汹汹地来问这种事，一下卡壳了，避重就轻地说：“哎呦我忙昏头了这不还没到国庆嘛，应该是六点一刻，我马上就去改告示哈。”

　　她挤在窗缝里的半边脸赔笑起来，镀满油光的横肉颤颤巍巍地抖个不停。

　　.
　　404室门上残留着不知道哪一届的“文明之星”奖状，吴能开锁推门而入，谨记守则条款，随手关上门。

　　寝室布局是典型的上床下桌四人间，没有独立卫生间，她的床位是最靠门的那张。

　　寝室里已经来了两个人，带着大框圆眼镜的女生叫楚楚，另一个扎单马尾的叫五条。因为自己的真名太难听，吴能说自己叫尤能。

　　乍一听三个人凑不出一个真名，通过交流吴能得知楚楚末日前本来就是江大的学生，五条则是天黑时恰巧在附近。两人都是被支线任务砸中的倒霉蛋。

　　联想到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志愿者，吴能猜测学生也有不同阵营，便没有透露自己的任务——攒够50学分/德育分，申请“栋梁之材”奖学金。

　　“对了，你们都是化院的学生么？”

　　“不是诶，我是汉语言系的，”楚楚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你们吃过晚饭了吗？我打算去食堂看看，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少天，不吃饭可不行。”

　　不同专业的学生果然是混住的，吴能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被设置为桌面的校园地图，西宿离文学院非常近，看来楚楚早读没什么问题。

　　不过吴能还是拉住她，“已经六点半，天差不多要黑了，天黑不能在寝室外闲逛，最好还是别去了。”

　　【天赋能力值+10，无能lv.2（380/999）】

　　楚楚挥开她，“我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再不吃得活活饿死，放心吧，我不会乱逛马上就回来。”“钥匙？”“带了带了。”

　　小学妹离开后，寝室里一下安静下来，吴能看向躺在床帘里一言不发的五条。

　　“五条”也在化院名单上，得亏长得猎奇，要不然她还真不见的记得。

　　想了想还是说：“明天七点早读，宿舍楼六点十五就能出，是宿管搞错了。”

　　【天赋能力值+20，无能lv.2（400/999）】

　　五条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

　　这显然是完全不信。

　　但吴能这时也顾不上了，晚饭的泡面汤经过五谷轮回汇入膀胱，她拿起钥匙冲出门，“我去厕所。”

　　.

　　破烂喽嗖的上世纪老楼，只在每层的走廊尽头有个大厕所。吴能攥着厕纸，看到走廊窗户外天快要黑透。

　　她不敢耽搁，径直走向走廊尽头，路过楼梯口时有黑影一闪而过，软体动物爬行的“呲溜呲溜”声渐行渐远。

　　吴能取出背包里的撬棍壮胆，继续往前，很快厕所橘黄色的小灯就出现在眼前，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厕所分内外两个房间，外面是一排淋浴喷头和洗漱用的水槽，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内部是两排隔断蹲坑。

　　她随便挑了个靠里的位置，感觉靠里的坑位会比较干净？

　　干净个毛线。

　　正在系裤腰带的吴能无语凝噎，左手边的隔间执着地发出敲击声，“同学，我那个来了，能借我片卫生巾吗？”

　　说着一只纤纤玉手从隔板下的缝隙中钻进来，指甲泛着粉红，看着健康又漂亮。

　　只是她在这排倒数第二个坑位，左边是放劳保用具的，这姑娘在垃圾桶里解的手？

　　但凡走点心也不至于半秒就被识破，吴能提起裤子就跑，想推门却发现推不开。

　　缝隙里的手变大变糙，变大变糙。

　　指甲盖黑得发亮，甲床飞长，眨眼的功夫就比吴能的脸还长了，散发着腥臭的五根利刃四处摸索。

　　单脚金鸡独立，缩在隔间角落，眼睁睁看着那只鬼手摸进蹲坑里。

　　刚刚小解完还没来得及冲水喂！

　　蹲坑的白色陶瓷瞬间四分五裂，地面再无立锥之地，吴能潜能爆发，凌空劈叉，双脚撑在两板之间。

　　蹲坑下黑洞洞的管道阴风阵阵，成年累月积攒的米田共挥发出极致销魂的气味。

　　指甲里嵌满不明物体的鬼手搜寻无果，手腕橡皮泥似的软化拉长，开始向上蔓延。

　　吴能呼吸停滞，目眦欲裂，取出游戏背包里的撬棍不顾一切往它手腕上扎，她微微松开粘附在隔断板上的脚底板，一百斤的身体立刻无助地下滑。

　　“噗嗤”

　　在重力势能的作用下，撬棍顺势扎穿细薄的手腕深深钉进碎裂的水泥瓷砖中，鬼手掌应声断裂。

　　劳保间爆出异常凄厉的尖叫，撑在隔间上、被屎臭和尸臭腌得快入味的吴能喜大普奔，松开撬棍手脚并用往上爬。

　　平均每往上爬八厘米就滑下去七厘米，十分钟后她终于从隔间顶上翻出来，捂着大腿韧带摔了个屁墩。

　　门里边还是锁的，这个蹲坑会一直显示有人。应该不会有别的倒霉蛋重蹈覆辙了。

　　【天赋能力值+80，无能lv.2（480/999）】

　　吴能精疲力竭地走出厕所，窗外天已经黑透了，她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回走，远远看到安全出口的森森绿光。

　　楼梯口有那么远？

　　她停住脚步果断往回走，转头却发现身后只有黑洞洞的走廊，厕所连同门口的小橘灯不翼而飞。

　　再回头，前方绿幽幽的荧光在楼梯口的墙上打下一道山丘般的巨大投影。

　　吴能唰得推开走廊的窗户想跳楼，然后发现根本没有这种好事，窗外只有另一条在黑暗中延伸的走廊。

　　罗爱英举着手电筒急不可耐地赶到四楼，惨白的灯光照亮她愠怒的脸。

　　“大晚上谁在外面闲逛？是不是要偷东西！是不是要偷东西！手脚不干净的小贱蹄子可让我逮到了。”

　　她走出楼梯口，却见黑黢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两只胖老鼠顺着电线从天花板跳到她头上吱吱叫唤。

　　“好孩子好孩子”，她念叨着捏起老鼠尾巴丢进嘴里，嘎嘣嘎蹦嚼碎，囫囵吞食，紧绷的脸皮蓦地舒展，两颊赘肉随脚步移动而轻快颤抖。

　　含混着油脂和鼠毛的嘴角缓缓扬起，“看来没人在外面闲逛，老婆子这就走喽。”

　　话音刚落她猛地冲向窗户，肥胖的身躯宛如一座流体肉山，白驹过隙似的钻进半开的窗，翻到漆黑的走廊里。

　　一团白色物体躺在不远处，罗爱英眯起眼睛捡过那东西，打量了一下失望地丢进衣服里。

　　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她哼着轻松的调子继续往走廊深处巡视。

　　矮身蹲在窗下的吴能攥紧的心微微松开，却见那坨庞然大物脖颈上的肉褶一圈圈震荡起来。

　　罗爱英猛地回头，却发现后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又翻出窗户，在走廊迷宫里辗转来回，老鼠们在她身上爬前爬后，吱吱叫着，不停啮咬她的手。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声嚷嚷着“我后面什么都没有别吵了！”

　　说完不耐烦地伸手去抓在后背肉褶里吃食物残渣的老鼠，忽然手背碰到一抹格格不入的触感。

　　不是老鼠滑不溜秋的皮毛，不是粘稠打绺的羊毛卷，不是结成硬壳的衣服，是干燥柔软的，皮肤。

　　罗爱英触电般缩回手，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学生从背后走到她面前。

　　比罗马柱还粗的手臂瞬间如闪电般弹射出去，牢牢地钳住她的肩膀，被肥肉挤成两条缝的老鼠眼里露出癫狂的神色，

　　“好啊就是你趁天黑偷东西！我要把你送去后勤部！我要洗刷我的冤屈！”

　　“我看见……”

　　“别想狡辩了小贱蹄子，就你这样还大学生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罗爱英张大嘴巴，被食物绷裂的嘴角延伸到肥大的耳侧，牙床和口腔完整暴露出来，混着血沫的口水悬在吴能脸上摇摇欲坠。

　　“我不是在闲逛，也没偷东西，我是在找我丢的东西，罗阿姨，你看见是谁偷走我的纸巾了吗？”

　　吴能的语速达到生平之巅，脚尖伸进宿管的T恤下摆，钻到她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肉褶里。

　　随着“啵”的一声，灵活的脚趾夹出一团白色物体，是她用剩的厕纸。

　　仿佛吹向逃出生天的号角，肉褶中的一大滩东西开闸般倾泻而下，各种型号的笔记本电脑、手机手表、营养补品、甚至头花便签发夹……

　　罗爱英慌乱地叫起来，趴到地上想把那坨罪证塞回肚皮。

　　“不是我偷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吴能蹲下身捡东西，她本就长得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笑起来更加平实、笃厚，很容易让人信任。

　　“我知道跟您没关系，你只是恰巧捡到，想着有机会再还给我而已。

　　罗爱英立刻顺驴下坡，从她手上接过搜刮的战利品，满脸谄笑：

　　“对对，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乖孩子，剩下的我先帮别人保管。嗐，姨差点冤枉你，好心办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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