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住你了

　　似乎在大多数人的记忆里，2018年是难以忘怀的一年，然而即将踏入2018年的他们并不能预知未来即将发生的那些兜圈。

　　2017年12月初，北方的冬天已经跌落了零下的气温，愈发寒冷的早晨朝着再创新低的温度走去。

　　徐言和梁原已经同桌近一月，徐言发现梁原其实是一个很好了解，很规律的人。规律到什么程度呢？

　　周一早上第一节课永远小鸡啄米般不清醒。

　　英语课喜欢晃荡着腿一开一合的发愣，根本听不进去。

　　化学老师一开始讲她的名师高徒，梁原就要开始翻白眼做自己的事了。

　　梁原没听课很明显，先转笔后抖腿接着就跟着仙人进入仙境了，没有五分钟根本拉不回来。

　　梁原喜欢按动笔，因为他的笔套总在遗失的路上，喜欢穿骚粉的篮球鞋，思考题喜欢扣手指默念东西。

　　梁原对徐言有多满意呢。

　　徐言桌面特别整洁，老师要哪张卷子徐言立马就能拿出来，找不到可以直接跟他看一份。

　　徐言上课特别认真，背永远挺的板直，化学老师开始吹牛时候徐言也不爱听，会做课后习题打发时间。

　　徐言作业记得特别清楚从来不错，梁原直接都问徐言，问烦了徐言直接甩给他作业单也不生气。

　　徐言会在老师叫到梁原回答英语问题时偷摸告诉答案。

　　徐言很有礼貌，每次讲完题他都会淡淡的说“谢谢”，这倒不是敷衍只是他的一种表达方式。

　　梁原对徐言最不满的一点可能就是徐言话少更不爱袒露心声，总需要循循善诱和真诚打动。

　　梁原跟徐言混熟了，就开始贱兮兮的开玩笑，以前都是不敢的，后来发现徐言挺经逗的。

　　梁原写完作业就开始耍宝，最喜欢的就是逗徐言：“徐言你脸脏了有黑墨水呀。”

　　“有吗，在哪？”徐言第一次还是会上当的，摸着脸认真的问。

　　后面梁原故技重施的时候，徐言直接一个白眼，一张白嫩嫩的脸配上黑葡萄般的眼睛翻一个白眼简直像韩漫里病娇的反派。

　　等到有一次真的有墨水了，狼来了的故事肯定禁不起折腾，徐言忙着看立体几何里面的证明条件，连翻白眼的时间都没有。

　　“哎，我说真的，你看我现在也在写题我没开玩笑。”梁原苦口婆心的劝下巴上有墨迹的徐言。

　　徐言懒得搭理他。

　　梁原撂下笔直接上手抹去徐言下巴的黑墨，就一小块轻轻一擦就没了，擦完手上回温起徐言娇嫩皮肤的触感。

　　肌肤接触的一瞬间，徐言的笔啪嗒掉在作业本上，树懒般迟钝的回头看着梁原也呆住的脸。

　　徐言脸很小，下巴握在手间更是轻薄，皮肤白皙娇嫩，梁原感觉自己手糙的跟徐言脸根本天上地下，感觉刚才的举动对娇嫩的皮肤都是个肉眼不可见的小伤害。

　　徐言无语了几秒：“神经啊你。”下一秒憋不住笑了。

　　梁原也噗呲笑出了声，两人都被对方雷到和蠢笑了，面面相觑的几秒耗光了所有的忍耐。

　　欢笑间，徐言心里冒出小小的疑问：自己居然对梁原的触碰没那么恐惧和敏感，该不是待久了免疫了吧。

　　梁原还在无限回忆刚才的情景，其实他并没有记清徐言的表情和动作，但在他填补的回忆里却总觉得看到了什么，似乎是眼里闪过的一抹恐惧和不安？

　　两人坐在一起，白嫩的徐言显得梁原的肤色更深了一层，其实梁原是健康的小麦色很好看。前面的男生杜明说话凉飕飕的：“梁原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黑吗？是不是徐言小白脸衬的你更黑啊？”

　　总有自以为是的人觉得对比着开玩笑有趣，实则只是一种没情商的拉踩。

　　“……”徐言盯着杜明黑黢黢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哈是吗，我打农村出来的晒的比较根深蒂固吧。”梁原傻呵呵的笑笑想随便糊弄。

　　周围人都尴尬的笑笑为杜明的低情商买单。

　　“农村来的啊？我以为你是山安县本地人呢。”杜明一脸夸张的惊讶和过分的做作。

　　梁原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舔了舔口腔里的溃疡，顶了顶腮，有点无语。

　　徐言已经握紧了手里的笔忍了几秒，杜明实在是情商低的可怕。

　　“哎杜明，我记得上周你手机没收应该是你爸爸来办公室找老师，我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徐言满脸认真的想知道答案，内心已经像是扫雷真的扫到雷一般的无语。

　　“啊？啊……我们家是啊你说什么呢徐言。”杜明爸爸来办公室那天情况很窘迫，破旧和衣服和蹩脚的口音让人一眼就能识破。

　　徐言本打算就装作没听见看见，都是同学也没什么优越感可说，况且自己家也一地鸡毛。

　　但是杜明怎么敢当着自己的面找梁原的事嘲讽梁原的，徐言佩服杜明的胆量。

　　“徐言……你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你，你爸是什么……”杜明哽住几秒直接怒了，被揭了老底想直接喷粪。

　　杜父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脸上岁月的痕迹丝毫不被掩饰，一开口便是乡音，李春见人下菜碟直接一顿数落，杜父抬不起头差点老泪纵横，转手就给了杜明一记耳光，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开始打圆场，徐言放下作业就撤离了是非之地。

　　杜明话还没说完，梁原直接起身推了杜明一把，杜明朝后仰直接干翻了椅子，跌坐在地上，书、卷子、笔散成一地，梁原不经思考想扬手揍人的气势，周围人开始拉：“梁哥，梁哥不至于……不至于啊梁哥！”

　　梁原转头看向徐言，徐言嘴唇煞白，眉毛皱成一团，一脸慌张的模样，失了神一般。

　　徐言最惧怕的便是徐州东的形象被揭穿出来，那样徐语，林珍和自己就都被拿出来当饭后谈资了。

　　不等梁原看破徐言的慌张失措和恐惧，李春匆匆赶来，一看这场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发怒：“杜明你给我起来，说！谁先动的手说！”

　　李春暴怒，围着的一大堆人散开坐回座位，班门口却又积聚了爱看热闹的群众。

　　徐言本坐着打算起身承认自己拱火惹怒了杜明，杜明一脸占了上风的得意和上不了台面的骄狂模样。

　　“是我先动的手，杜明说我是农村人看不起我的意思。”梁原淡定的开口注视着李春一脸平静，似乎是旁观者的陈述，撇清了徐言。

　　“就为这点事动手打人？啊梁原，你真是狂啊？”李春听完更冒火了，觉得芝麻点小事给自己找事。

　　“我没打人，我就气急推了他一下。”梁原磊落的模样让李春脸上的表情严峻起来。

　　“你气急？你不是农村人吗？他说错你了？”李春本着受害者有罪论，直接开始朝梁原发火，已经有几个人看呆了眼，这老师什么路数啊。

　　徐言只盯着梁原的脸，对他心情变化的关切写满了脸却也感激没有让杜明破口而出。

　　这些关切与维护都被刚刚劝架的李冰燕看在眼里，她内心复杂却无计可施，默默叹气比徐言还担心梁原。

　　梁原眼底划过失落和错愕，其实他从未因为自己来自农村而自卑羞耻过，俨然此时李春却拿这个做文章刺痛了他内心深处掩盖的东西。

　　李春又朝着杜明：“杜明你很了不起嘛？你前几天的事忘了吗？又给我找事是吧，还想让你爸再来一次吗？你再让我知道你多嘴一次，你就接着让你爸来！”

　　杜明想起那记耳光和老师同情的目光，羞红了脸，脸色变得不算太快。

　　李春处理这事就定罪谁都有错，谁也半斤八两，自己站在制高点批判他们的做法和幼稚。

　　梁原打扫两周区域卫生，杜明打扫办公室一周来做惩戒。

　　李春趁着机会又教育了全班几分钟才作罢，吃饭时间都拖延了好久，李春走出教室，此起彼伏的骂声：神经啊，现在还能有饭吗靠？真是个sha冒……

　　徐言静坐着，梁原也是。

　　哗啦啦人群陆续涌出了教室奔向食堂，只剩两人。

　　“梁原……”徐言轻轻叫他的名字，听不出感情，却觉得徐言有点哽咽。

　　“徐言你说真的有人能抛弃过去生活吗？”梁原没有转头，盯着空白的桌面一字一顿的说清这句话。

　　“其实农村和山安县没什么区别的，山安县在别人眼里也是农村的，你不要太……”徐言想不到梁原如此在意这个，本想说些更深刻的话，却被梁原的笑打断。

　　“哈哈，不是这个，是……”梁原无奈的笑笑没了力气。

　　“你觉得我会因为自己我是农村来的而自卑自怜问这个啊？”梁原的情绪变化不多，还是深深地落寞。

　　“不是……”徐言当然懂梁原不是因为这个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走啦，吃饭去，饿了。”梁原话锋一转，本想问问徐言为什么那么慌张，却觉得不合时宜，想说出口的话总要心甘情愿的袒露才好。

　　晚自习后，徐言平时利落的收拾书包，跟梁原插科打诨几句就走了，今天却抱着头待了很久，久到磨蹭鬼梁原都收拾好了还呆坐着。

　　杜明即将打开的话让徐言不能沉静，即便自己已经极力忍受和面对徐州东的种种做法，但他仍不愿让这些公之于众，不愿让别人议论他，不愿想到回忆里的种种痛苦，甚至此刻惧怕回家看到徐州东那张好吃懒做尖酸刻薄的脸。

　　梁原陪着徐言呆坐着，刚想开口，徐言抱头的手松下耷拉在腿上，弓着背身子缩成一团，乱着头发满眼的失魂落魄：去你家待会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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