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爱过我

　　噼里啪啦——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紧接着是言初惊慌的声音：“天啊，妈，你们怎么都没人叫我起床？！”
　　言初慌慌张张的从楼上跑下，身上的校服乱糟糟的穿着，头发梳都没梳就顶着一头鸡窝头出现在楼梯口，把准备上去叫她起床的管家张叔吓了一跳。
　　言初看到张叔停下了脚步，语气有些责怪：“张叔，你怎么没有叫我起床啊？”
　　张叔语气恭敬：“小姐，现在时间是七点二十分，您上个学期曾经告诉我你们学校的上学时间是八点，所以现在的时间还很充裕。”
　　言初静默，她知道学校的确是八点上课没错，却是要求七点十分就要到操场做操，二十分钟做完操，留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同学吃早餐。
　　可她一点都不想去这么早，就骗张叔学校八点上课，然后让司机送到后，等他离开再从学校后门翻墙进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陆黎居然转来了南城十三中，还和她成了同学，她当然要给好久没见的他留下一个好印象，而不是一个天天迟到翻墙进去的坏学生。
　　想到此，言初不好意思的朝张叔笑了笑，开口就是一通胡说八道：“张叔，这个学期学校新发的通知，以后都得七点十分前到校，八点开始准时上课，所以以后要早一点叫我，当然，我自己也会定闹钟。”
　　张叔：“好的小姐，不过先下去用餐吧，今天已经迟到了，也不怕耽误这一会，身体最重要。”看着言初又想冲下楼，张叔又忽然想起什么，“小姐，您的书包没拿。”
　　言初忙回头去接，下了楼，路过餐桌边拿起一片面包叼嘴里就想走，连在位置上喝咖啡的言霄的选择性无视。
　　“初初。”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成功让言初停下脚步，三下两下吃完了嘴里叼着的面包，转身迎上姜敏的目光。
　　“妈，怎么了吗？”
　　姜敏指了指桌上几乎没动的早餐，“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就刚刚转身的时候。”
　　姜敏看着她没动。
　　言初又继续说：“而且我快要迟到了，今天就先不吃了。”
　　姜敏神色冷漠，“你不是不怕吗？”
　　言初迷茫抬头，“啊？妈你在说什么呢？我真的要走了，晚点老吴该拿刀砍我了。”
　　姜敏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言初这会有点慌了，“妈，你都知道了？”
　　姜敏讽刺一笑，“知道？当然都知道，你们班主任早就给我过打电话了，他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青春期叛逆很正常，但天天迟到、逃早操也是不好的，还让我多多监督你。
　　你知道老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想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迟到、逃课、撒谎样样都会，接下来你还要干嘛，是不是该杀人、抢劫了！”
　　话落的姜敏只觉得肚子一阵绞痛晕了过去，一旁的张叔手疾眼快的扶住准备倒下的姜敏，另一只掏出电话拨打120，一套操作行如流水。
　　言初在惊讶过后很快反应过来，扑到姜敏旁边泪眼汪汪的喊：“妈！”
　　言霄一把抱起晕倒的姜敏，“我先带她去，等救护车太慢了，言初你快跟上！”看向张叔，“张叔，这里就交给你了。”
　　张叔：“好的。”

　　嘀嗒……嘀嗒……
　　刺鼻的消毒水传入鼻子，耳边是各种仪器运作的滴滴声。
　　姜敏躺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头上雪白的墙壁映入眼帘，姜敏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床尾睡着的言初。
　　看着孩子眼下的青黑，姜敏不由得心疼起来。这孩子也不懂让她爸来看，等下耽误学习怎么办，心里又一阵懊恼，结果转眼就看到孩她爸在沙发上睡着了，前面是还亮着屏幕正在运作的电脑，乱糟糟的头发和看起来几天没刮的青茬，这些现象无一不在彰显着言霄这几天的现状。
　　姜敏不禁觉得眼底有些湿润，怕被老公孩子看到她这副样子，抬手将眼泪抹去。
　　正抹着，就看到本来睡得好好的言初突然坐起来抬头看向点滴，呼出一口气，放心的拍拍胸脯，“还好还好，没有睡过头。”
　　放心过后又开始担忧起来，医生说这是急性肠胃炎，通常由于进食不洁、生冷或刺激性食物而诱发，病因包括细菌、病毒、寄生虫感染等。
　　言初脑海里闪过疑问，妈妈什么时候进食不洁、生冷、刺激性食物了？明明大家吃的东西都一样，这样想着眼泪又不自觉的掉下来。
　　“初初，怎么哭了？”说着想帮言初抹去泪水。
　　言初震惊的看着她，任由着姜敏的手为她拭去眼泪，反应过来后连忙反握，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悲伤难过的，而是染上了喜色，语气带着惊喜和哽咽，“妈，我没哭，只是有东西进了眼睛，揉揉就好了。”语气一转，“不过妈，我是没什么大事了，你才是那个有事的人呢，急性肠胃炎！”
　　姜敏对言初笑了笑，白净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发白，一头经常被打理的柔顺长发现在毛躁的披在身后。
　　言初敛了敛自己的情绪，努力扬起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只是泪水鼻涕糊在上面能好看到哪去。带着哭腔沙哑的声音说：“妈，别笑了，好丑啊。”
　　姜敏还是继续笑，“彼此彼此。”
　　母女俩相视一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傍晚时分，言霄终于从沙发上依依不舍的起来了，揉了揉惺忪的眉眼，睁开眼就看到女儿正在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自家老婆削苹果。
　　见状，言霄的瞌睡立马去了大半，连忙起身，却忘记了腿上的电脑，滋啦一声，电源断掉，码的一个小时的文件没了，言霄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管这些，连忙走过去拿起言初削到一半的苹果，抢过水果刀，以飞快的速度削完剩下的皮，跟献宝一样给姜敏捧了过去，边捧边责备言初：“初初你怎么回事，妈妈醒了也不懂叫我，就你一个人能干什么？”
　　言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睨了他一眼，“至少可以削个苹果。”
　　姜敏出来打圆场，“这不是看你睡得太香了吗，都不好意思叫醒你了。”
　　言霄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试图转移话题，“老婆，你觉得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
　　言初看穿了他想转移话题，掩盖刚刚的尴尬，这会意外的没呛上去，比起还是妈妈的身体最重要，这也是她想问的。
　　“没什么大碍了。”姜敏老实回答道。
　　言初和言霄虽然不放心但也没有继续说啥只是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又说了些关心她的话，两个人一直在姜敏耳边叽叽喳喳的，弄得姜敏有些不耐烦，“可以啦，你们，我真的不疼也不难受，你们一个该回公司上班就回公司该回学校上课就回学校上课。”
　　言初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不，我可是有正当理由不在学校的，我才不要回去呢。”
　　言霄也说：“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公司的事我会先放一放。”看向逐渐变黄的天色，“我去给你们买晚餐。”

　　言初和姜敏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最终言初耐不住这种气氛，先开口：“妈，对不起，之前为了自己的私心没有告诉张叔真正的上学时间，还把你给气进了医院，真的对不起。”
　　姜敏似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惊讶了一下，“其实我也有不对，我不应该那么生气的对你。”
　　“妈……”言初的语气又哽咽起来。
　　姜敏将言初拥入怀里，轻声安慰。

　　言霄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姜敏的出发披散在洁白的床单上，目光灼灼的的盯着窗外的桃花树。太阳西斜，黄昏的阳光撒在姜敏姣好的脸庞上，柔美的不可思议。
　　听到声响的姜敏没有回头，“回来啦，初初出去给我买水果了，她说像你这么马大哈，一定不会注意到桌上的水果已经吃完了，只会买饭，所以水果还是她去买。”姜敏顿了下，在脑海里斟酌言词，许久轻笑着说：“她还说，要你去买肯定买不好。”
　　言霄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病床上的小餐桌固定好，将粥和小菜摆在姜敏面前，脚边是不知何时踢进床底的水果。

　　“初初你听我说，你明天就回学校吧，今天晚上就让司机过来接你，然后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上课。”姜敏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可置否的意味。
　　“妈，我觉得……”言初还想抗争一下却被姜敏无情打断，“初初，你今年也是高一下学期了，还有两年时间就要高考了，将来如果考不上好的大学，爸妈就只能送你到国外读书。不好好学习将来也没法继承你爸的公司，我和你爸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就这样吧，听我的。”
　　言初看着姜敏的眼睛缓缓低下头，双手无意识的抓紧衣角，嘴唇紧抿，许久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次日，言初早早便来到医院，准备在上学前看一眼姜敏，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姜敏：“我听说陆黎那小子回国了。”
　　言霄的语气略显烦躁，“对。”
　　姜敏：“那婚约怎么办？”
　　“什么婚约！不就是两个小屁孩扮家家酒的开玩笑吗？！”
　　姜敏似乎轻笑了下，“什么玩笑啊？那可不是你和陆黎他爸亲自定下的吗？”
　　言霄傲娇的扭过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是我们喝多了，不算不算，而且……”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语句听着模糊不清。

　　姜敏：“反正信物也给出去了，初初也带了这么多年，若俩孩子能成再说吧，她还挺宝贝那个项链的。”
　　言霄：“反正只要有我在一天，那小子就别想拐在我女儿！”声音又弱了下来，“而且他爸……算了。”
　　姜敏：“说不定啊，都不用他拐，初初自己就跟着他走了，毕竟初初可是为了他哭了许久呢……害，不提这个了……”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门外的言初脸色微红，在心里默念，不是我，我没有哭，哭得人一定不是在说我，我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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